面對陶君蘭的詢問,姜玉蓮卻是抿脣一笑,“瞧陶側妃這話說得。我不過是問一聲罷了,哪裡就真幸災樂禍了。我只是好奇問一聲罷了。怎麼,陶側妃連問也不許問了?”
姜玉蓮這話一推四五六,陶君蘭輕笑一聲:“自是可以問的。只是你這般表現,倒是叫我誤會了。卻原來不是幸災樂禍。這麼說,姜側妃是站在我這邊了。”
姜玉蓮目光閃爍一下,笑容不改:“誰有理由我就站在誰那邊。總不能幫親不幫理罷。就是王爺來了,想必也是如此。”
姜玉蓮不提起李鄴還好,一提起李鄴倒是讓柳夫人反應了過來:“姜側妃,我要見李鄴,你去將李鄴給我叫來!”
柳夫人這口氣,完全就是頤氣指使的味道。可姜玉蓮聽了倒是也不覺得惱,反而笑盈盈的看了陶君蘭一眼,和氣道:“舅太太既然要見王爺,那我少不得是要帶舅太太過去的。”
陶君蘭被姜玉蓮這幅樣子險些給氣笑了——姜玉蓮這般殷勤,無非就是覺得想看她的笑話罷了。當然,她也不可能要求姜玉蓮站在她這邊,替她說話。若真是那樣,她倒是要覺得心裡不得勁兒了。只是她覺得姜玉蓮有些太過了一些。縱然想看她的笑話,卻也不能這般不是?這次是小事兒,可若是關係到了端親王府的大事上呢?那時候姜玉蓮如果還這樣,那又是什麼結果?
既然有姜玉蓮帶路了,陶君蘭自然也不好在杵在原地了。也任由春卉扶着自己慢慢的往沉香院去了。這件事情顯然是瞞不住李鄴了。可她想着至少不好叫七皇子看了笑話,於是側頭吩咐碧蕉:“叫王爺先安頓七皇子喝茶罷,然後再告訴王爺舅太太要見他。”
雖說七皇子和李鄴要好,可是這種內宅的事兒,還是不要叫七皇子看見得好。而且,她估摸着只怕這事兒和她有關,所以她更不願意叫外人看見。否則以後再見了七皇子,便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這件事情,到時候必然會尷尬。
可以後她在內廷走動的時間肯定會多,見面也肯定會不少,所以更是要注意。她着實是丟不起那個人。
悄悄摸了摸臉,陶君蘭側頭低聲問春卉:“如今我看着是不是很狼狽?”
春卉搖搖頭:“狼狽到不至於,只是看着有些滲人;。那一巴掌太用力,整個臉頰都腫了。只怕接下來好幾日都不會消了。”
陶君蘭嘆了一口氣,想着自己今日算是徹底的出了一把風頭——方纔那麼多人瞧見了,要不了多久肯定這事兒就該傳得沸沸揚揚了。
“傳話下去,誰敢議論今日之事,決不輕饒。若我在外頭聽見了什麼話,不管是誰說的,一律嚴懲。”陶君蘭想了想,到底是這麼吩咐了一句。一時又忍不住想要苦笑:她雖說不算是死要面子的人,可也不至於真就不要面子了。柳夫人今兒這一巴掌,是徹底的將她的面子掃落在地了。
憋屈嗎?自然是憋屈的。可再憋屈也不好將柳夫人怎麼樣。這纔是最讓人覺得憋悶的。
不過,她卻是真的很想弄清楚,到底爲什麼會如此。想到這個,她倒是忍不住的又加快了幾分腳步。
待到回了沉香院,陶君蘭就看見李鄴等在門外了。下意識的往李鄴身後看了一眼,沒見着七皇子的身影,她倒是鬆了一口氣。
只是隨後再落到李鄴身上,迎上他關切目光的時候,她下意識的一低頭,卻是又冒上來滿腹的委屈。
若換一個人,她這一巴掌是必然要還回去的。只是那是李鄴的舅母,她才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之前沒見着李鄴還好,如今一見着她,那心裡的委屈便是怎麼也止不住。
甚至眼中也是一陣酸澀,幾乎冒出眼淚來。她怎麼能不委屈?從小到大,即便是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有過這樣的事兒。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毫無理由莫名其妙的。
不過委屈歸委屈,她卻也不願意將自己臉上的傷給李鄴看。或許立刻看了會心疼,會替她出氣。可這種藉機邀寵的事兒,她卻是做不出。而且,她也不願意叫李鄴爲難。
李鄴許是從碧蕉那兒已經聽說了大概,所以對柳夫人的態度有些淡淡的,只叫了一聲:“舅母”之後,便是沒再多說,反倒是目光一直落在陶君蘭身上,仔細看她的臉。
即便是陶君蘭低着頭,可那臉上的腫脹卻也不是就能全部遮住的。所以李鄴這麼仔細盯着看,自然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李鄴脣角的笑容,頓時又淡了幾分。
柳夫人不瞭解李鄴,更是注意不到李鄴這一點點細微的變化。所以當下便是冷笑一聲,下巴一挑看着李鄴道:“端親王,我今兒來也不爲別的,卻是要叫你給我一個公道!”
李鄴微微挑眉:“哦?原來舅母過來是爲了這個,我還道是我得罪了您,您上門來找事兒來了。這一進門,就打了我的側妃,我倒是想問問您,究竟是爲了什麼。想來,我那側妃可沒得罪過你罷。”
陶君蘭訝然的擡頭看了一眼李鄴:她真沒想到,李鄴竟然會如此直接的質問柳夫人。連半點面子也不肯給。
這樣的作法自然是兩面性的:對她而言自然是狠狠出了一口惡氣,畢竟沒什麼比李鄴替她出頭更叫她覺得爽快了。可對於顧家那頭來說,卻是未免有些得罪了。縱然顧家對李鄴幫助不大,可是畢竟那是李鄴的外家,若李鄴這樣的作法傳出去,只怕叫人心寒詬病,覺得他太無情了一些;柳夫人本見李鄴微微笑着與自己說話,還只覺得李鄴這是要給自己個交代了。可沒想到李鄴話鋒一轉卻是又這樣說。幾乎是回味了一下才算是體會過來李鄴這話裡的目的,當下臉色都有些微微變了。只是李鄴問得和煦,又問得合情合理,她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倒是頗有些尷尬。
姜玉蓮見情況不對,倒是笑着出來打圓場:“王爺怎的也不請舅太太進去喝茶?有什麼話,咱們且坐下慢慢說罷。”
姜玉蓮這話說得正是時候,柳夫人便是忙到:“正是,我有話想與你說道說道。”
姜玉蓮這麼一來,倒是將李鄴的氣勢泄了一大半,倒是叫李鄴不好再逼問下去了。李鄴深深的看了一眼姜玉蓮,微微側了一下身子,“舅母請。”
姜玉蓮面對李鄴的注視,倒是微有幾分心虛,縮了縮脖子。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般不好,便是又朝着李鄴微微一笑,竭力做出坦然的樣子。
只是李鄴卻是早已經挪開了目光。
陶君蘭將這些都收在眼裡,心裡越發的肯定了要好好敲打敲打姜玉蓮的做法。姜玉蓮和她做對不要緊,可卻不能與李鄴做對。她這般坍臺,多來幾次豈能有好事兒?
一時進了屋子落座,李鄴便是含笑開口,只是仔細看,也不難看出他此時不過是虛應一番罷了:“舅母現在可以說了罷?不過,我還是想問問舅母今兒這番作爲到底是什麼意思。雖說您是長輩,可也沒有來我端親王府上隨便打人的規矩。”
況且,還是他的女人。就是太后,也不可能這般下了陶君蘭臉呢!且不說陶君蘭此時就等於是他的臉面,只說他的女人就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動的!若真那樣了,他這個端親王也不必做了,還不如做個平頭百姓呢!
甚至,李鄴心裡此時在想:自己是不是真表現得太溫和了,以至於倒是叫人覺得可以隨便騎着他頭上了?
就在李鄴這般想的時候,柳夫人也是開了口,態度一如既往的強硬,甚至有些咄咄逼人:“陶氏做下那樣的事兒,你非但不幫着惜兒報仇,反倒是袒護起她來。你這是什麼道理?我打她又如何?已是輕巧了!我不僅要打她,更要叫太后下旨休了她!這等毒婦——”
“舅太太!”陶君蘭聽不下去了,揚聲開口,“還請舅太太好好說話纔是。您先說我到底做了什麼,再說別的纔是。否則,你這般口口聲聲說我是毒婦,又要休了我,若是冤枉了我,又當如何?卻不知您是否能拉下臉來當衆與我道歉?”
“不是你做的是誰做的?”柳夫人冷笑着反問,只看那神態便是知道陶君蘭白問了。甚至,柳夫人倨傲的揚起頭來:“我若真冤枉了你,別說當衆與你道歉,就是當着太后的面兒,我也敢向你磕頭認錯!”
“好,我相信柳夫人是一言九鼎之人。那麼今兒我便是洗耳恭聽,我到底做了何事,竟是讓您這般怨恨與我。”陶君蘭冷笑一聲,將這事兒一言敲定。磕頭就免了,可是這聲道歉,她卻是必須要的!
李鄴此時也是開口:“既然舅母說了這話,我想舅母也的確是能做到的。只是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舅母還請先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