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語從嘉德殿出來沒多久,碰上了吳妃的侍婢雅兒。雅兒遠遠地看着蘇諾語,便殷勤地行禮問安:“蘇太醫,我們娘娘之前還在念叨着您,叫奴婢出來尋您。”
“怎得走到這兒來了?”蘇諾語微微有些詫異。
雅兒一怔,隨即飛快地反應道:“是這樣的,奴婢方纔去了一趟太醫院,聽說您往嘉德殿來,便來了。”
蘇諾語不疑有他,笑着頷首:“好,既是娘娘盛情,我豈有不去之理?”
雅兒見狀,笑着說:“奴婢自幼便跟在娘娘身邊,還從未見誰能如此與我們投緣呢。蘇太醫,您是不知道,我家娘娘現在是一日不見您,都會念叨多次呢。”
“如此我得空便會去拜見娘娘。”蘇諾語心情不錯,自然做什麼都笑容滿面。
蘇諾語這邊同吳妃走得近,此時宮裡不知是誰,卻傳出了楊妃因着蘇諾語而被罰跪的事,引得衆人紛紛對蘇諾語側目。
吳妃得知後,擔憂地看着蘇諾語:“諾語,這可是真事?”
“是,不過當時周遭並無旁人,誰會傳出這樣的話呢?”蘇諾語一時間沒有想那麼多。
吳妃聽她這麼說,輕輕搖頭,擔憂更甚:“你呀,就是太過善良、太過天真!這件事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楊妃自己派人傳的。否則你想想看,以楊妃在宮裡的勢力,等閒下人怎敢胡亂說?”
“這件事如此讓楊妃娘娘沒面子,她此舉的目的在哪兒?”蘇諾語問。她雖說聰慧過人,然而論及這些心機手腕,哪裡比得過經歷無數傾軋之爭的妃嬪?
吳妃臉上浮現睿智的笑,輕聲說:“很簡單,她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爲了將你推到風口浪尖!讓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對你的維護,那麼衆人必定視你爲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蘇諾語聽後,並沒有表現出吳妃意料之中的震驚,只是淡淡地說:“若真是此舉,那麼楊妃只怕是打錯了算盤。”
“你這話爲何意?”吳妃有些不懂。
蘇諾語悠悠道來:“吳妃娘娘,我與您也算是相交多日,您對我多少也有些瞭解。今日我便同您交個底,我對皇上絕無衆人所猜想的那些情感!我從未想過要成爲他的女人。”
吳妃臉上露出瞭然的神色:“既如此,本宮必定會暗中護着你。只是你也知道,本宮在宮裡向來是形同避世,無論是人脈還是其他,都比不過楊妃和貴妃。”
“多謝娘娘的信任。”蘇諾語感激地說。
蘇諾語從桃花源離開後,雅兒來到吳妃的身邊,說:“娘娘,方纔那蘇太醫所說您相信嗎?”
“你指什麼?”吳妃問。
雅兒說:“就是方纔她說對皇上絕無覬覦之心的話啊。”
吳妃笑着點頭:“爲何不信?她聰慧靈透,在這些問題上是不屑於說謊的。何況,若是她真有此意,只怕早已成了皇后,哪裡還有衆人眼巴巴望着的份兒?”
雅兒這才說:“那娘娘接下來預備怎麼辦?”
“先按兵不動,由着那些耐不住的人出頭吧。”吳妃說得輕鬆且淡然。
雅兒點點頭:“是,奴婢知道了。”
出了桃花源,心雲倒是一臉的擔憂:“小姐,只怕咱們今日是徹底得罪了楊妃。”
“心雲,早在皇上對我動了心思之日起,這宮裡的女人就已經被我得罪光了。真要論起來,她們個個都視我如鯁在喉!”蘇諾語毫不在乎地說道。
心雲以慶幸的口吻說道:“還好還有吳妃娘娘在,奴婢瞧着她對您不錯!若是她一直能這般待您,也算是多一重保護。”
蘇諾語停下腳步,擡頭看了眼天空,此時的天空中雖說是碧空如洗,卻也點綴着形態各異的白雲。這宮裡的情形就和這天上的雲彩一般,隨時都在變化,隨時都不知道下一秒會變成什麼樣。
隨即,她低下頭來,緩緩地說:“心雲,生活在宮裡,永遠不要只看你看見的,也不要只聽你聽見的,要多想想你沒看見也沒聽見的事!”
“什麼意思啊?”心雲詫異地看着她。
蘇諾語搖搖頭說:“沒什麼,你就保持現在這樣就好。”
心雲略低下頭,悶悶地應一聲。心中暗忖:小姐多半是嫌棄她太笨了!她一定要更加努力,盡一切力量保護小姐!
宮裡向來事流言蜚語傳播最快的地方,關於楊妃同蘇諾語之間的種種,很快便人盡皆知。
月華宮內,貴妃一面閉目養神,一面聽着小丫鬟在她面前興高采烈地說着這個事。末了,她微微揮手,一旁的彩紋見狀,連忙說:“好了,娘娘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娘娘。”小丫鬟略有些失望地退了出去。整個月華宮中,除了彩紋外,剩下的人都很難真正得到貴妃的信任與看重。本想着可以在娘娘面前得臉,說不定娘娘會有所獎賞呢,沒想到娘娘連正眼也沒瞧自己一下。
待小丫鬟退下後,貴妃方纔緩緩睜開眼睛,慵懶地說:“最遲明日,楊妃必定會找上門來。”
“娘娘英明。”彩紋低聲附和。
事情果然如貴妃預料的那般,翌日清晨,貴妃方用過早膳,便又小丫鬟進來傳話,說是楊妃娘娘前來拜見。貴妃看一眼身邊的彩紋,笑着說:“怎樣?本宮說得不錯吧。”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彩紋由衷佩服道。
貴妃面上帶着深深的笑意,說:“楊妃在宮裡素來以足智多謀自稱,處事不驚,冷靜自持。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不過是因爲以往發生的事從未真正地刺痛過她的心。就好比這一次,皇上爲了蘇諾語,那般不給她臉面,她不就淡然不起來了嗎?這樣也好,她若一直隔岸觀火,豈不是無趣?”
“娘娘英明,那楊妃娘娘在您面前還不就如一張白紙一般嘛!”彩紋附和着她的話。
貴妃轉而睨她一眼,語氣有一絲冷硬:“彩紋,本宮素來看重你,你可知爲何?”
“奴婢不知。”彩紋低聲道。
“本宮看重你是因爲但凡遇事你總比其他人會多留一個心眼,也願意多思多想。”貴妃語氣一轉,“本宮身邊多的是阿諛奉承之人,難道你想成爲他們中的一個?”
彩紋面上一凜,連忙說:“奴婢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
貴妃擡手摸一下彩紋的面頰,語氣和緩了幾分:“彩紋,你與本宮之間,有什麼直說無妨。若是你也只會阿諛奉承,本宮要你何用?”
彩紋看着貴妃的眼睛,重重地點頭:“是,奴婢知錯。謝娘娘指點。”
“好了,你出去請楊妃進來吧。該說什麼,你自己心裡有數。”貴妃溫和地開口。
彩紋轉身出了寢殿,見楊妃候在廊下,恭敬上前:“楊妃娘娘萬福。我們娘娘昨夜沒有睡好,今晨便起得晚了些。勞楊妃娘娘久候。”
“無妨,嬪妾恭候貴妃娘娘是應當的。”楊妃謙遜地說道。
隨即楊妃隨彩紋進了正殿,見貴妃端坐在上首處,畢恭畢敬地行禮問安:“嬪妾楊氏參見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貴妃端坐受了她一禮,待得禮成方纔假意苛責彩紋:“妹妹快快請起,如今本宮宮裡這些個丫鬟也都是些沒眼力見的糊塗東西!怎得看見楊妃妹妹行禮,也不知道去扶一把呢?本宮與妹妹都是一樣的人,哪裡受得住這樣的大禮?”
彩紋見狀,扶起楊妃的同時,順勢跪下去:“楊妃娘娘恕罪,奴婢方纔疏忽了。”
楊妃冷眼瞧着她們主僕倆一唱一和地演戲一般,心中生厭,然而面上絲毫沒有顯露分毫,反而愈加謙卑:“娘娘何必苛責彩紋,彩紋在娘娘身邊多年,豈有不好的?若是她都不好,那嬪妾身邊的香茗之類豈不是連魚眼珠子都不如?嬪妾一直羨慕娘娘,能將下人**得個個都如彩紋一般伶俐呢!”
“妹妹說這話,可真是擡舉本宮了。本宮哪裡會**下人呢?”貴妃指了指身邊的椅子,說,“妹妹坐吧。你這樣一直站着說話,也叫本宮心裡不安。”
楊妃看一眼她身邊的椅子,自覺地來到她下首處,端坐:“嬪妾不敢與娘娘比肩而坐。”
貴妃心下詫異,楊妃這天翻地覆的變化實在有些叫人驚詫。她不禁心底有些犯嘀咕,難道昨日之事竟能讓她改變如此之多?然而,無論心裡怎麼想,貴妃面上始終是淡然。
她佯裝驚訝地說:“妹妹今日是怎麼了?同本宮說話間怎得生分不少?”
楊妃一聽,面上瞬間做出一副委屈無比的樣子來:“娘娘一貫面慈心善,合宮姐妹無人不曉。可縱使娘娘如此,嬪妾也不敢再如同從前一般在娘娘面前沒有規矩啊。”
“這是怎麼了?本宮瞧着妹妹似有不少委屈。”貴妃關切地問。
楊妃在說話之前,轉而看一眼身邊的香茗道:“你去殿外候着本宮,本宮有些話想同娘娘說。”香茗點點頭,退了出去。
貴妃見狀,吩咐彩紋上了茶點,也暫且候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