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語看着他,有幾分不明所以。這些事她早從夜離那兒聽說過,只是不明白這些事爲什麼會從季舒玄的嘴裡說出來。然而,她依舊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後,聽他絮絮叨叨地說着他所謂的緣分,開始走神……
她與皇上之間的種種,能算緣分嗎?
當然不算!
在蘇諾語看來,只有她和夜離的纔算!前一世,她有眼無珠,所愛非人。上蒼見不得她與夜離就這樣擦肩而過,便又安排她重生。重生後,夜離找到她,而她也愛上他!
說起來,在經歷了白府的慘案後,她看人看事皆不像從前那般單純,總是心有防備。可不知爲何,在面對夜離的時候,她竟潛意識中就願意相信他。而後發生的那些事,過後看來就像是夢一般,美好、簡單。
相比較而言,她與皇上,根本就是孽緣!原本同皇上有關係的那個人就不是她!之後的相遇,也皆是因着欽天監的預測。若非如此,皇上怎會在那種情形下出宮去看一個大夫?
何況,皇上看重的始終都是她的一張臉。若真如他所說,喜歡的是她這個人,又怎會任她在那冷宮一般的鳳鸞殿中自生自滅?又怎會在她留書出走後,便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她的死訊?說來說去,還是因爲她的美貌嗎?
美豔無雙的容貌加之欽天監的預言,如此種種才使得皇上對她有了興致。加之她心性堅韌,這才激起了他體內的征服欲。他想要的不過就是佔有她,以宣告他的勝利,如此而已。
走在前面的季舒玄還在娓娓道着往事,希望能以此讓蘇諾語相信他對她的一番心意。而落在後面的蘇諾語壓根就沒將這些話聽進去,那心思早不知遊移到何處去了。
季舒玄說了許久後,才猛然間意識到,自己說了這許多,諾語竟絲毫沒有迴應。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她:“諾語,你好歹也迴應幾句,別叫朕唱獨角戲。”
“皇上您說,我聽着呢。”蘇諾語心不在焉地迴應道。她可不想惹來他的逼問,就這樣挺好,他說他的,她想她的。
季舒玄柔情地看她一眼,接着說:“諾語,朕不瞞你,朕從當太子的時候起,身邊就有數不盡的女人。正因如此,朕對那些個女人從來都不曾上心,可你不一樣。”
蘇諾語低垂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沒有說話。
季舒玄嘆口氣,自嘲地笑道:“說起來,這件事朕還得感謝哲勳……”
話未說完,蘇諾語猛地擡起頭,詫異地問:“感謝誰?”
“褚哲勳啊。”季舒玄沒瞧出她的異樣,徑自說道,“當日陪朕出宮看你的便是哲勳,後來也是他建議朕,對你不能像對其他女子那樣,要放下身份,不能以皇上的身份逼迫你。按着他的建議,朕原本是想以尋常公子的身份接近你的。可在那之後,你突然就不見了。若不是在百香園中無意碰到你,只怕朕還在四處尋覓呢。”
“皇上,您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褚哲勳的建議?”蘇諾語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季舒玄頷首,有幾分窘迫地說:“說來真是慚愧,朕身邊三宮六院,哲勳卻只喜歡過一人。可在這問題上,他竟比朕知道的還多幾分。”
蘇諾語輕哼一聲,道:“您平日裡總說褚哲勳同您私交甚篤,可沒想到您連這些事竟也不瞞他!”
“事實證明,哲勳的建議可圈可點。若朕一開始對你便像對尋常女子那般,只怕你的反應更大吧?”季舒玄笑着看她,“你這妮子啊,有時候真是叫朕恨得牙癢。可不知爲何,朕對你投入的感情卻越來越深。”
蘇諾語淡淡地說了句:“皇上,多謝您的厚愛,我不改初衷。”
季舒玄臉色剎那間沉下來,這個蘇諾語總有法子三言兩語便將氣氛破壞殆盡!
蘇諾語心底有壓不下的怒氣,也不想再同季舒玄多說。尋了個理由,便先行離去。季舒玄看着她毫不留戀的背影,心底的挫敗感加深。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要怎麼做,才能虜獲諾語的一顆芳心。說來也怪,她越是如此,他心底的征服欲就越強。
季舒玄站在那兒,仰頭看着天上月亮得光華,心中暗道:蘇諾語,朕一定會得到你!你的人和你的心,總有一日,是朕的!
而離開後的蘇諾語則一路快步往太醫院的方向走,有些話她一定要找夜離問個清楚,好好同他算算賬!
蘇諾語離開沒多久,天剛剛黑下來,夜離就來了。按說戌時進宮是有些冒險的,這個時候宮中巡邏的侍衛還很多,可對夜離來說,他實在是思念蘇諾語。想着幾日後又將分別,他恨不能一日十二個時辰都和諾語膩在一起。
心雲看着夜離來,微微有些驚訝:“公子,您今日怎的來這麼早?”
“諾語呢?”夜離語氣溫和地問。對於心雲,他甚至是心有感激的。自從蘇諾語重生後,心雲便一直守在身邊,任勞任怨,忠心耿耿。尤其是這次諾語從逍遙谷離開,心雲更是細緻入微地陪在身邊,寬慰她的心情。
心雲聲音有些低:“那個……晚膳後,小姐有事,出去了。”她不想讓公子知道,小姐是被皇上叫走,怕他會多心,從而兩人間又起了什麼誤會。
然夜離一看心雲這樣子,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熟稔地坐在蘇諾語平日常坐的椅子上,問:“可是皇上傳召?”
“是。”心雲應道,隨即連忙擡頭解釋,“公子,您別多心。在小姐心底,從沒有除您之外的人!”
夜離看着她這副急切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心雲,你別緊張。諾語是什麼樣的人,我自然清楚,你放心,我不會誤會她。”
心雲這才卸下心頭的緊張,說:“公子,您能這樣想就好。您不知道,剛從逍遙谷離開的那段時間,小姐整日都失魂落魄的,人也瘦了一圈,叫人看着都心疼。後來若不是皇上無意間說明了真相,只怕小姐還在自苦呢……”
“你知道你們家小姐的身份?”夜離推測地問道。自從知道了諾語的身份,他也猜到心雲對諾語忠心的原因。原本他以爲心雲並不知道諾語是霜月的事實,可如今看來,似乎這丫頭什麼都知道。
心雲笑着說:“您是想說小姐其實不是先皇后吧。原本看着小姐突然病好、清醒過來,我也是有些驚訝的。可並不曾往這些方面想,前陣子小姐將一切告訴我,我的確有些難以置信。但無論如何,現在的小姐待我也很好,何況,她既然能成爲我家小姐,想必這也是一種緣分。我自然要忠心耿耿地待她。”
聽她說着這樣一番話,夜離面上也露出笑意。雖說這丫頭什麼身手都沒有,但有她在諾語身邊,還是叫他放心不少。
簡單地同心雲聊了幾句,夜離便不再說話,他從桌案上隨手拿起一本蘇諾語平日看的書,翻開起來。
夜色一點點轉深,夜離不時地擡頭去看更漏,按心雲的說法,諾語離開了大半個時辰,怎得還不見回來?夜離心底不禁有些擔憂。他將心雲喚進來,準備讓她出去尋蘇諾語。
心雲原也開始擔心,即便夜離不說,她也準備去找找。只是還不待出門,就聽得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夜離略微一聽,就知道是誰回來了。
心雲連忙迎出去:“小姐,您終於回來了!我還正準備去找您呢!”
“我在宮裡待着,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你不必擔心。”蘇諾語淡然地安慰她,隨即,轉了語氣,問道,“他來了嗎?”
心雲一聽這話,只以爲她是思念心切,抿嘴笑道:“小姐,您同公子還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啊!您是不知道,公子今日來的可早,都已經等了您大半個時辰。遲遲未見您回來,擔憂的不行呢。”
蘇諾語嗔她一眼:“你這丫頭,何時也學得這麼饒舌?好了,你在外面候着吧,我進去找他。”
心雲笑着道:“是,您和公子一日不見必定是有好些話說,我便不打擾你們。有什麼事,您叫我就是。”
蘇諾語點頭,進了屋。見夜離正坐在那兒翻看她的醫書,沒好氣地走過去,戳他一下:“熱心腸的褚爺,您真是大公無私、樂於助人啊!”
“諾語,怎麼了?”夜離被她突如其來的陰陽怪氣的語氣震住,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蘇諾語坐在他對面,說:“今日皇上找我去,讓我陪他散步、說話……”
一聽這個,夜離的語氣瞬間有幾分不悅:“那日我入宮面聖,許多話都已經同他說清楚,怎得還要糾纏於你啊!”
“不許打斷我的話!”蘇諾語頗爲強勢地道,“後來皇上給我講了一個樂於助人的故事,你要不要聽啊?”
夜離撇嘴,他幾乎已經猜到皇上同諾語說了什麼,否則諾語也不至於如此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