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語面上一喜,追問:“是什麼香料?”
“這個……奴婢可說不好。”那小丫鬟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這時候褚哲勳起身,來到她面前,問:“若是再讓你聞聞那個味道,你可能辨別出來?”
小丫鬟吞了吞口水,不確定地說:“奴婢也不敢保證……”話未說完,觸及到貴妃那森冷的眼神,小丫鬟連忙又說,“奴婢願意試一試。”
蘇諾語點頭,轉而看向貴妃:“娘娘,這個丫鬟不知可否跟我們走一趟?”
貴妃看一眼蘇諾語和褚哲勳,頷首:“可以。只要是能幫本宮找到殺害睿兒的兇手,月華宮的奴才們,你們可以隨意調遣!”
“多謝娘娘。”蘇諾語和褚哲勳齊聲道。
出了月華宮,蘇諾語讓褚哲勳先帶着小丫鬟回了太醫院,她則和心雲一道,再去桃花源。對於蘇諾語來說,桃花源幾乎已是來去自如的地方。沒有任何阻礙地進去,她和心雲一起,將吳妃宮裡的香料,每樣取了一點帶走。
太醫院內,蘇諾語在空曠的院子內,命心雲依次點燃薰香,讓那小丫鬟仔細辨別。起初小丫鬟都是極其肯定地告訴她:“蘇太醫,不是這個味道。”
然而聞得時間久了,大家都覺得鼻子有些不靈敏,小丫鬟也不再如方纔那般反應迅速,有些遲疑。蘇諾語看一眼褚哲勳,後者安慰她:“蘇太醫,凡事欲速則不達,不可操之過急。”
蘇諾語點頭,對心雲說:“你先帶她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們再看看。”
心雲點頭,將小丫鬟帶走。小魏子被他們的舉動弄得雲裡霧裡的,忍不住好奇,問道:“蘇太醫,褚爺,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蘇諾語看他一眼,道:“找兇手!”隨即看向褚哲勳,道,“褚爺,排除剛纔的,咱們試試吧。”
小魏子一噎,看這樣子,是不想解釋。他只得又三緘其口,站在一旁,什麼話都不說。若是旁的人,小魏子或許還會埋怨幾句,好歹他也是皇上身邊的人。可蘇太醫不一樣,別說是他,就是師傅在蘇太醫面前那也是畢恭畢敬的,誰叫皇上喜歡她呢。
蘇諾語沒時間去理會小魏子的這些個小心思,專心地同褚哲勳繼續分析香料。
如此一上午的時間,在小丫鬟的幫助下,最終選出了兩種香料。小丫鬟看着香爐中的兩種香料,道:“蘇太醫,褚爺,這兩個的味道太相近,奴婢實在是判斷不出來了。”
看她一臉惶恐地看着自己,蘇諾語溫柔地說:“無妨,今日辛苦你了,你回去吧。”吳妃那兒可是有數十種香料呢,從中排除到只剩兩種,實在是功不可沒呢。否則若叫他們一個個去試,只怕是太浪費時間。
“奴婢能離開了嗎?”那小丫鬟還有些不敢置信,畢竟沒有完成好任務,還以爲要受罰呢。
蘇諾語點頭:“自然可以,我叫心雲陪你回去吧。今日的事,多謝你。”
“蘇太醫您別這樣說,奴婢承擔不起。”大概是頭一次有人對她這樣客氣,小丫鬟滿臉的感動。
蘇諾語看一眼心雲,心雲會意地來到小丫鬟身邊,說:“走吧,我陪你回去覆命。”
小丫鬟離開後,蘇諾語和褚哲勳將最後那兩種香料拿進屋。接下來事情就順利多了!
他們運氣不錯,當點燃第一種香料時,那碧雪青便有了細微的變化。兩人心中一喜,又耐着性子等了一個多時辰。事情果然如他們預料的一般,原本只有一丁點大的小花苞,緩緩綻放,香味瀰漫。
蘇諾語和褚哲勳看着這一幕,驚喜不已。
“哲……褚爺,您看,碧雪青開花了!”蘇諾語欣喜之下,險些在小魏子面前露了馬腳。
褚哲勳頷首:“是,如此一來,也算是證據確鑿。我們這就將碧雪青拿去嘉德殿,皇上一看便知。”
蘇諾語點頭:“這種香料我還是第一次見,宮內只怕除了桃花源,也沒人有。如此倒要看看,吳妃還有什麼可辯駁的。”
兩人帶着花和香料來到嘉德殿,季舒玄看着小魏子懷裡抱着的花兒,驚訝不已:“這就是碧雪青的花?朕還是第一次見!”
褚哲勳恭敬地站在那兒,拱手道:“皇上,碧雪青雖說平日裡極難開花,可若在這種香料的刺激下,便會順利開花,且花香瀰漫。只是碧雪青花期極短,只需一兩個時辰便會凋零。”
“這香料……”季舒玄遲疑了片刻,問,“是從吳妃宮裡找到的?”
褚哲勳頷首:“是。”
一旁的蘇諾語補充道:“皇上,這種香料極爲難得,只怕宮中找不到第二份。可吳妃的桃花源裡卻有,如此種種,想必不能用巧合二字來解釋。”
即便季舒玄心中記掛着吳妃父親當年的功勞,也無法在這樣確鑿的證據下再寬恕她。何況這件事涉及到睿兒,若真是吳妃所爲,那麼她必死無疑!
蘇諾語將自己該做的事做到,該說的話說完,剩下的便是皇上一人的事。蘇諾語退回到椅子邊,淡然地坐下。褚哲勳則始終坐在椅子上,不發表任何言論。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諾語不一樣,他純粹是一介臣子,不得干涉皇上的家事。而諾語在皇上心中是他未來的皇后,即便干涉,也是合情合理。
當然這一切都是皇上的認知,褚哲勳是無法苟同的。唯一讓他慶幸的一點,是諾語心中從來將皇上看成外人,言行舉止都謹守規矩,唯獨……
褚哲勳端坐在那兒,表面上看是認真地看着皇上,等着他的吩咐。實際上他的心思皆在旁邊的小女人身上,正盤算着晚上要如何同她“算算賬”。
季舒玄看着面前的碧雪青,心底難忘吳將軍臨死前將吳妃拜託給他的那一幕。頭一次無視蘇諾語的在場,心煩意亂地揮揮手,道:“這件事朕心中有數,你們退下吧。”
“是,臣告退。”兩人起身,異口同聲道。
蘇諾語剛要轉身離開,又被季舒玄喚住:“諾語。”
“皇上?”蘇諾語回首看他,“還有什麼吩咐?”
季舒玄眉頭緊皺,道:“這件事在朕沒有決斷以前,暫時不要叫貴妃知道。”
蘇諾語一臉平靜地看着他,點頭道:“是,皇上放心。”
離開了嘉德殿,褚哲勳便徑自出了宮。蘇諾語累了一上午,原是想着回太醫院簡單用膳後,好好休息一陣。沒想到,剛剛走到太醫院,就見心雲走過來,小聲在她耳邊說:“小姐,月華宮的彩紋奉貴妃之命,在等着您呢。”
蘇諾語心中瞭然,那個小丫鬟回去,貴妃必定猜出是有了結論,這纔會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可皇上那兒提前告誡了她,她實在也是有心無力。
蘇諾語喝了口水,便又不停歇地跟着彩紋去了月華宮。
月華宮內,貴妃叫人備下了豐盛的膳食,見她來了,熱絡地招呼她坐下:“蘇太醫,還未用膳吧,正巧本宮這兒也正準備用膳,不如你陪着本宮吧。”
蘇諾語知道她有話要說,便也不退卻,恭敬地坐在她對面,笑道:“微臣是恭敬不如從命。”
用膳期間,兩人並不怎麼交流,貴妃只是不時地囑咐彩紋爲她佈菜,殷勤有加。待得用膳完畢,貴妃方纔緩緩開口:“蘇太醫,本宮見小袖從你那兒回來,想必是碧雪青一事有了進展。”
“是,的確有了些進展。”蘇諾語實話實說。在她看來,任何一個母親,都會極爲關切自己孩兒的生死。
貴妃面上一喜:“哦?還請蘇太醫解本宮心中疑惑。”
蘇諾語起身,略福了福,爲難地看她:“娘娘,方纔微臣從嘉德殿出來,皇上有令,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前,不得讓您知曉。”
“什麼?這是皇上的意思?”貴妃略微驚愕地看着她。
蘇諾語一臉坦然回望她:“是,皇上的原話。所以,還請娘娘見諒,微臣暫時不能告知您。”
貴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想要從她臉上看到心虛,然而她卻是一臉坦然。既是皇上的命令,她也是無法。何況,此前無數次的經驗告訴她,任何時候都不能用身份去壓迫或是懲戒蘇諾語。
努力剋制住心底的怒火,貴妃看着她,面上漸漸露出一抹笑:“既如此,就算了。只希望不要叫本宮等太久。”
“娘娘放心,想來皇上是想着親自告訴您呢。”蘇諾語看着她眼底的失望與憤怒,忍不住出言安慰。
既如此,貴妃自然不願再看見她:“彩紋,好生送蘇太醫出去。”
蘇諾語恭敬地行禮後,告退。
出了月華宮,心雲悄然說:“小姐,方纔我真是擔心貴妃會剋制不住,拿您出氣呢!”
蘇諾語目露悲憫,道:“她不會。她在宮裡多年,知道如何做才能最好地保護自己。何況小皇子的事兒已經過去數月,再怎麼心痛,她也能忍住。”
心雲點點頭,沒有說話。
蘇諾語心底有些傷感,宮裡的女人爲了生存,連最基本的情緒都得隱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