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小餛飩,劉二孃也沒有從司馬越的府邸出來。但羊獻容不能再等了,畢竟還是要趕在天黑之前回金鏞城纔好。所以,她就留了毛鴻茂在這裡,自己帶着人走了。
等到第二日的下午,毛鴻茂才回來,但他竟然將劉二孃和她的丈夫牛大山也帶了過來。
這兩個人是拎着食盒進來的,然後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低聲哭道:“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哎,何必這樣呢?不是說都過去了,你們也都辛苦了。”羊獻容將這兩人扶了起來,“行了,坐吧。在金鏞城,也沒那麼多的規矩。”
“多謝皇后娘娘。”這兩人還真的是很遵規守矩。並且,劉二孃又再次跪了下來,說道:“奴才還要替自己的妹妹再給皇后娘娘磕頭,您爲她報了仇的。”
“嗯,我羊獻容有仇必報。你們既然跟了我,就是我的人,殺了我的人,我怎麼能不報呢?”羊獻容倒是坦然接受了這個響頭,“無事了,過去了。”
“是。”劉二孃擦了擦眼角,趕緊說起了昨日的事情。
司馬睿和虞王妃見的是裴妃,說到了天黑都沒有走。但劉二孃不能在太學苑裡久待,只好回到自家的鋪子偷眼看着。直到司馬越從宮裡回來,也沒有見到這兩個人出來。
“或許,是從另外一個門走了。”劉二孃猜測道,“一般來說,裴妃的婢女會在傍晚時分出門,去吉慶坊買一碗新鮮做好的乳酪回來,但昨日這婢女沒有出門。”
“今早,司馬越正常去早朝了,裴妃還送他出了門,也沒有任何異常。”牛大山補充道,“奴才送了小餛飩進去,也沒有看到什麼異狀。”
“倒是晌午飯之前,我們正準備要出門的時候,裴妃身邊的婢女過來說今日的餛飩鹹了,要我們明日做得再清淡一些。”劉二孃笑了一下,“皇后娘娘也是吃過的,我們每日都一樣,沒有特別做什麼的。”
“那就是說司馬睿應該還在她那裡。”羊獻容敲了敲桌子,“他在南方時間久了,吃飯的口味很淡。”
“嗯。”劉二孃點頭,“他們一連訂了十天的小餛飩,還是魚湯熬製的最貴的那種。”
“其實,我倒是聽過一個傳聞。”毛鴻茂湊了過來,“只是傳聞,很久之前的傳聞。因爲裴妃不能生育,很早之前有意選個宗族裡的孩子過繼來。後來聽說是選了司馬睿,還真的放在身邊教養了一段時間。但據說是司馬越不同意,這事情也就作罷了。那時候,司馬毗好像也有五六歲了。”
司馬家族真是太複雜了。
羊獻容揉了揉額頭,“行吧,我們也不過都是瞎猜。若是真有事情,還是要等等才知道的。靜觀其變,隨時應對就好了。”
清明前三日,裴妃又差人來問羊獻容什麼時候回宮?
羊獻容這一次就擺了惠皇后的架勢,帶着一衆女眷全都進了洛陽。
天氣忽然又陰冷起來,烏雲不厚卻無光。
慢慢,竟然有了細雨落下。
孝惠皇帝司馬衷的未亡人車隊靜悄悄地行進在路上,黑色車馬,禁軍也全都是黑衣黑冠,與司馬越的紅衣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二百餘人的隊伍,也不算長。有不少要進城的人已經停了下來,讓他們先行。
有人低聲議論着,又將司馬衷的突然而亡的事情說了起來,一時間知道的不知道的就湊到了一起。
“那現在這個小皇后怎麼辦?”“這不是退居到了金鏞城麼?應該就是清明時節回來祭拜的。”
“可不是什麼小皇后,人家也是生了公主的,年紀也二十多了。”
“那也很年輕啊,我怎麼聽說是叫‘慧皇后’,那樑皇后是什麼?”
“你想想,那麼好看的女子,又是鳳命,誰不惦記呀?”
“哎,那多不合適。”
“你覺得他們司馬家的人還懂得什麼叫不合適?”
“也是,司馬家沒有一個正常的。聽說這個小公主也不正常呢。”
“是慧皇后那個妹妹不正常吧?怎麼公主也不正常?難道是遺傳了她那個傻子皇帝?”
“別管那麼多了,和咱們沒關係,反正咱們還是吃喝拉撒睡……”
щшш• тт kan• C○ “這倒也是,反正難受的是他們,咱們還是老老實實過日子,不要有戰亂纔好。”
隨着車隊漸漸進了洛陽城,城外這些人的議論聲也大了許多。
一身普通裝束的許鶴年站在人羣中,刻意邋遢了一些,且佝僂了身軀,仔細聽了聽,也忍不住嘆了口氣。終南山的雪終於化了,他趕着下山來找羊獻容。畢竟師父許真人說要他來保護羊獻容的安全,也算是對得起先皇司馬炎以及司馬衷的交代。
不過,他來這裡之前先去了一趟建鄴,看到了不少事情,趕着要來告訴羊獻容。
此時的羊獻容端坐在車輦之中,今日她換了一身全黑的衣袍,看起來更加瘦弱。其實,最近她也努力吃了不少東西,但依然這般模樣。看得司馬靜都在說:“我同孃親一同吃飯,爲何我都胖成球了,孃親還這樣?蘭香姨姨好像也瘦了很多,和孃親一樣好看了。”
“蘭香一直都很好看的,還不是因爲你之前不肯老老實實吃飯,蘭香又不肯浪費糧食,才吃了很多的。現在你自己可以吃飯了,蘭香自然就瘦下來了。”
“那她會不會餓呀?還是要吃的呀。”司馬靜看了看車輦外行走的蘭香,“不過她還是很有力氣的。”
“她有練過功夫的,你要不要和她學一學?”看着司馬靜的小胖臉,羊獻容心裡也總是覺得難過。
“那就算了,學功夫太累了,蘭香姨姨保護我就好了。再說了,還有曹統呢,他跟着袁統領學了一套拳法,可好看了。”
母女兩在車輦中悄聲說着話,一路也沒有那麼冷清。
“可若是學了武功,是很厲害的,可以保護孃親呀。”羊獻容摸了摸司馬靜的額頭,這幾日毛鴻茂又弄了不少羊肉過來,司馬靜貪吃,還悄悄跑去金鏞城的小廚房偷吃,羊獻容怕她積食,想着應該讓她多動一動,好消化掉那些肉食。
應該是這個理由說動了她,她認真地點了點頭,“這個倒是應該的,女兒一定會保護孃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