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發熱了,也許久沒有下雨,長安城的井水水位都下降了許多,羊獻容想澆一下將軍府的花花草草都要省些水。翠喜守在她的身邊,看着她漸漸隆起的小腹,四肢卻依然很瘦弱,有些擔憂地說道:“女郎還是要多吃一些纔好,莫要虧了身子。”
“這幾日總是烤肉和胡餅,吃得很是煩人。我想喝些面片湯的。”羊獻容往屋子裡看了一眼,兩個小孩子還在睡午覺,終於也安靜了不少。“劉承今日是不是回來吃飯?”
這個劉曜的大兒子,現在也是長進了許多。他的少英團中不少人都正式編入了劉曜的“曜”字軍中,而他也重新收納了不少新的小將,一個個也是英姿勃發,想做一番事業的。
劉曜將自己的軍隊進行了全面的整編整合,不僅將他的人和劉越的人馬重新編排,也將羊獻容的禁軍編進其中。她的禁軍可是大漢的精英部隊,以一敵百,在“曜”字軍中全都做了將領。羊獻容私下裡也問過這些人,若是不願意做大漢的將軍,可以繼續跟着自己的。
這一次他們倒是一個個很是堅決,說是還願意做一名軍人,不管是爲誰而上戰場,都是要讓這天下太平纔對。就連袁蹇碩和張衡都跟着進了“曜”字軍,一個個換上了新的戰袍鎧甲,倒也是精神異常。
袁蹇碩跟羊獻容最久,離開大將軍府之前,他悄悄來找過羊獻容,說自己並非不願意在將軍府,而是希望能夠擁有更大的兵權和隊伍,手中有了權利才能夠更好的保護羊獻容。
羊獻容卻是隻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活着就好。”
這一路走來,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早已經像親人一般。雖說這亂世,袁蹇碩和張衡他們的選擇極對,但在羊獻容的心中,始終希望所有人的人全都活着,好好地留在她的身邊。
就像是自己的兩位兄長也在劉曜的軍中做了將軍,也時常回來看看她,但她也總是很擔憂。
“大嫂真是女中豪傑!前幾日,我見到她在操練那些士兵,一招一式極爲英武!”翠喜手中做着孩子們的小衣,也在和羊獻容八卦着事情。
羊獻容心裡卻在想着另外的事情,自從破了謝安冤情一案,劉曜的口碑在長安城中極快提升,也壓制住了靳準那一派的勢頭。但這事情還是最終要看劉聰的態度,劉聰並沒有將靳夕降職,也對靳準並沒有太多苛責,但又要求劉曜不僅是官復原職,更將自己的禁軍交給他來管理,另外還將原屬於太子的一支人馬也交由他來指揮。
所以,劉聰在搞平衡?
但現在很明顯,劉聰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儲君的問題了。
毛鴻茂在確認了司馬靜已經安全後,就在大漢目前的領地中走了一圈,因爲他也想知道下一任能夠令天下歸一的君主到底是誰?
後來就聽說劉曜做了大將軍,並且還娶了妻,隱隱傳聞這妻子就是羊獻容。
他心裡雖然有些彆扭,但想到這女子也應當是得到幸福的,更何況自己也已經是羊家的一員。
因此,他更認真地去暗暗查訪各股勢力的狀況,以及大漢目前的政局。
他也來到了長安,只是藏在暗處,並未去找羊獻容。漸漸他也發現,羊獻容要劉曜退下來或許並非那麼簡單,但劉曜因身份問題在皇族之中並不佔優勢,若真如傳聞中劉聰身體不好,那麼接任的太子因爲年紀小,掌權的就一定是外戚靳準。那對於劉曜和羊獻容來說,未來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的。
但劉曜缺少的是聲望,是在大漢百姓之中的呼聲。
更何況,他近兩年來吃敗仗,軍中威望也差了很多。
所以,若要助他上去,必須要有什麼引起轟動的事件纔好。
毛鴻茂是繡衣使者的主事人,更懂得隱忍和觀察。他隱藏在長安的角落中仔仔細細地看着各方勢力,也看到劉曜對羊獻容的真心和寵愛,眼見着羊獻容臉上的笑容都越發明朗,他的心裡也是極爲開心的。
也就在此時,他常去喝酒的小客棧出了命案。
他對於牟懷中的瞭解不多,但也知道他的脾氣不算特別好。可這個人釀酒的確有一手,他很喜歡喝他家的酒,也就成爲了常客。所以,牟懷中被殺,謝安入罪,他覺得很是蹊蹺,畢竟這兩人之前並不認識,也沒有任何交集,怎麼就被殺了呢?
再看到長安府尹靳夕草草結案,謝天壽來長安喊冤……他想着這應該也是個極好的機會,讓劉曜提升自己的聲望。畢竟,這等冤案,劉曜查不出來,羊獻容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很相信她。
但他也曾經發誓要誓死效忠司馬衷的,對於羊獻容現在能夠有如此明媚的笑容,他心裡不知道爲什麼總還是有一點點嫉妒,甚至是恨。若非當年司馬衷這般愚蠢,大晉的江山或許也不會毀壞成這般模樣。那若是那時羊獻容也殉葬而去了,後面的故事是不是又都要重寫呢?
他拿出了那副白玉耳墜,心中就是想着要刺激一下羊獻容,也要執拗的強調一下自己曾經的身份。那一份小小的驕傲,總是縈繞在他的內心深處。
當他看到羊獻容把那一隻白玉耳墜戴上的時候,當他看到劉曜爲羊獻容戴上另一隻白玉耳墜的時候,他心中的天平已經完全傾斜到了羊獻容和劉曜這一邊,他知道在這個亂世之中,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有多重要,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弱女子。
當然,就算是他不助力劉曜,劉曜手下的那些將士以及謀士也都已經看到了目前的狀況,不少人也在暗戳戳地和劉曜分析着目前的局面。那麼,若是和平度過是最好不過的,若是要兵刃相見,會不會又出現當年殺手足的局面呢?那麼,羊獻容會不會受傷?更何況她現在身子不方便,始終是不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