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寂洲,位於百川洲與蝸羅洲之間,此處山脈相連,大有“山浪”之稱,其中,條條小道交叉,離地懸浮的馬車受到靈馬拉扯,帶着一些面色蒼白毫無精神的人們前往那些死寂的城鎮。
城鎮之中並非無人,只是每個人都不說話,彷彿沒有了興致,城牆上,浮動的石塊也沒有守衛值守,他們坐在鎮上的酒館內,喝着酒,想要忘掉腦海中的恐懼。
與此同時,雷芒與赤芒掠過,他們只是擡眸瞟了一眼,又自顧喝酒,全然不值得去猜想任何事。
只是在過程中一次詢問,冰錦便不再做什麼停留,因爲不止這個城鎮如此,許多煉魂士和普通人都是這個模樣,問了也只是盯着他,不開口說任何話語。
當進入天寂洲中央地帶,冰錦昂首望着高空處連接在一起的四個囚魂冢,那些鬼旗尊者正拉着惡靈顱骨守在外圍。
幸好在離開混沌島時黃勻知曉了兩人要前往鋼城,家在天寂洲的黃勻大概的畫出了方向,也算沒有無目的的尋找。冰錦示意耀月與自己一同落地,隱藏氣息,丟給了路途上一人少許晶金幣,拿到了靈馬,兩人騎馬一路向前。
“這裡的人都怎麼了?”耀月還是沒忍住看着路邊那些穿着破爛的人,他們雙目空洞,連頭也沒有擡起。
“與空中囚魂冢有關吧,這些鬼旗人,到底做了什麼事……”冰錦沉聲道。
緊緊摟住冰錦的腰,耀月將臉貼在他背上,側身翹腿,任由靈馬浮動疾奔。
很快,兩人就進入了曲折的小道,能夠看到被挖空的山壁內那座龐大的城池,這就是目的地,鋼城了。
靈馬放慢腳步,冰錦低眸看着小道兩側十米一個釋放靈氣的圓石,暗暗心凜,這些圓石中竟然暗含某種探查過路人氣息的符文,幸好他和耀月此刻身上沒有魂力,否則說不定會被感知出來。
他也慶幸身體受到皇尊重創導致魂晶碎掉而沒了魂力,果然福禍相依,若是皇尊知道,會不會氣得臉都發青呢?
城門兩側,守衛只是看了眼冰錦額上魔角,便不再理會,任由兩人騎着靈馬進入城中。
一入城,冰錦有些驚訝,鋼城與外面那些城鎮不同,人們仍保持正常的形態,在街上行走,尋找自己所需。
靈馬自個走到驛站旁,冰錦和耀月落馬,靈馬化作氣霧消散,成了一顆拳頭大的靈石,對於此冰錦還是很感興趣的,收進蛟龍戒指,等哪天有時間就研究一下,到時候自己利用鑄造之術製作出來,也算方便,以免在內陸上被有心人發現。
進了酒館,冰錦在熱情的小二介紹下,點了些當地的菜餚,看耀月吃得開心,他也就沒說什麼。對她來說,估計是這輩子第一次享受到這樣的美食吧?
說起來當初去鬼域,也沒嚐到鬼族人的食物,真是可惜,等時機成熟,把鬼族人接來玲瓏界才行啊。
正當冰錦從街道上的行人身上收回視線,便聽到了酒館二樓上吵雜聲,耳朵一豎,細細聽了起來。
“胡說八道,如今鋼城中,應屬於我洪門纔是最強的勢力纔對,你們天龍宗算什麼東西!”
“哼,洪門很了不起嗎?要不是有皇室撐腰,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裡受域外邪魔當做奴隸呢!”
聽起來,是一名洪門漢子與天龍宗的少女正在爭執。
“嗯?天龍宗?那似乎是……林裕嵐大哥的宗門來着?”冰錦皺眉,他還記得,林裕嵐的宗門就叫這個名字吧?
“月,我上樓看看,你繼續吃着,沒事。”
起身,冰錦對耀月說了句,便朝着二層梯道走去,卻見小二慘叫從上面滾下來,擡手一揮,烈氣將小二生生托起,越過他頭頂緩緩落到地面,毫髮無傷。
“小丫頭片子,敢對我們動手,等夢心公子歸來,定讓你們天龍宗滿宗滅絕!”
夢心?冰錦挑眉,這還真是有趣啊,沒想到在鋼城還能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夢山是他的哥哥,當初芙雲樓一事歷歷在目。
在蛟龍戒指內,還有着當年夢山使用過的那顆詭異黝黑四方格物。
上到二樓,冰錦一眼就看盡所有在場的人,少女背影挺立,揹着劍鞘,一身青衫伴隨魂力飄動,還有另一名少女坐在桌前,夾起菜餚吃着,完全不受對面漢子帶領的人影響。
走到一邊打量兩名少女,冰錦覺得怎麼有些眼熟?但想來想去也不覺得何時見過。
反觀少女對面的漢子,身材粗獷,撐得身上白衫緊緊,手裡握着比巴掌還大的劍鞘,手中一柄斷劍噴吐虛幻劍刃,目光顯得異常兇戾,在他身後,六名與他一樣穿着的男子們也是眼露不善盯着少女,雙方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感覺。
“夢心很了不起嗎?還不是充當皇室的狗腿子,你們覺得很光榮了?呸,本姑娘可不怕!”
少女雙手掐腰,揚起臉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讓冰錦越發覺得熟悉了。
思緒慢慢尋找更加久遠的記憶,他突然雙目精芒閃爍,想起了這兩個少女的身份!
當年,和雪悅第一次進入內陸,去參與那座讓自己差點丟了性命的狼三窟,這其中就有兩名女孩,天宮的弟子。
“青清,青悠?”冰錦脫口而出喚道。
鐺!正在吃着菜的少女手一顫,筷子掉落,她猛地看向冰錦,而面對漢子的少女也同樣雙肩一豎,瞧了過來。
“真的是你們!”冰錦嘴角掀起,垂下眼眸,道:“這麼多年,又見到熟人,看來這次鋼城之行倒變得有趣了呢。”
不過,這兩個丫頭什麼時候加入天龍宗了?難道天宮出了什麼事?那雪悅……
“你是誰?”掐腰的少女皺眉問道。
冰錦看她,按照性格來判斷的話,她應該是青清,隨即笑道:“我啊?故人嘛,不過說起來你們兩個怎麼看起來好像沒長大似的?”
“呸,你纔沒長大呢!你到底誰啊?”青清眼皮劇跳,啐了口指冰錦呵斥道。
冰錦沒有回答,看向漢子,對他抱拳道:“這位大哥,在下初來乍到,見到故人,可否給個面子,此事就這麼揭過,如何?”
打量冰錦,目光在他左額上的魔角停留片刻,漢子沉聲道:“你又算哪根蔥?關你屁事?”
“對啊,管你屁事?”青清接口道。
這讓漢子一怔,隨後面色變冷,這丫頭真的是氣死人的脾性。
冰錦張了張嘴,這個青清,怎麼那麼多年,還是這麼不靠譜啊!他也懶得理會了,看向坐在桌前盯着自己的青悠,泛笑走了過去,抱拳道:“青悠姑娘,好久不見了,不知……”
“滾!”還沒等冰錦說完,青清猛的一跺腳,將腳邊的四角凳踹向冰錦!
冰錦嘴角抽搐,擡手虛抓,四角凳懸在手掌之前,隨他扣爪一握,化作粉塵,但並未消散,而是形成一團。
“青清姑娘,我說你就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冰錦看過去無奈道。
他這一手,看似很隨意,但青清還是心裡嚇了一跳,唯有修煉到一定的境界,才能把粉碎的東西控制住,也就是說,眼前的青年比她還要強。
“你是……?”就在此時,青悠起身,盯着冰錦疑聲道,她怎麼看着眼前的青年好像有些熟悉呢?好像在有過印象。
“我?冰錦啊。”冰錦指着自己道。
青悠瞪大眼睛,而青清則是挑眉,隨即臉色變得難看,全身魂力釋放出來,令得腳下木板咯咯發響。
“胡說八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步踏出,青清直接出手,手指一掃,背後劍鞘中利劍飛掠近距離刺向冰錦。
砰砰砰!
周圍的木桌和凳子迸裂,一股強烈的氣勢從青清身上迸射席捲,令得方纔與她對持的洪門弟子們一個個震驚後退。
這個少女,竟然如此之強?!
嗡!
只是,看似很強的一擊,就懸停在冰錦的兩指前,他夾住劍尖,眉頭緊鎖,爲何她聽到自己名字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這其中或許有某種誤會了。
“你找死?”
就在這時,冰錦後方響起耀月冷冽的話語,她腳下的赤紅八珠泛起紅芒,飛旋間轟向青清!
“耀月住手!”冰錦嚇了一跳,這可不得了!
隨即背後封魔刀出鞘,將赤紅八珠震開,而後他手指一彈,利劍倒飛,青清竟無法控制,利劍越過那名洪門粗獷弟子臉頰扎入身後的柱子中。
嘭!
二樓護欄無法承受能量波動,直接破裂,飛濺灑落在街道上,引來諸多行人圍觀。
“你、你真的是冰錦?”
青悠盯着出手便化解了青清與耀月攻擊的冰錦,不敢相信的問道。
“當然是我,難道還有誰叫這個名字嗎?”冰錦眯起雙目道。
“可,師姐說你已經死了啊!”握着自己另外一隻手腕,被冰錦強制震飛利劍的青清大聲道。
死了?是了,當年自己在劍宗上的樣子好像真的沒救了,冰錦內心暗歎,回想起那件事,他還是不免有些傷感,曾帶自己長大的女子就是那時候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唉,青清姑娘啊,我若死了就不會現在站在你面前了,不過現在似乎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啊?”
冰錦看向洪門弟子們,尤其那名粗獷男子,給他的感覺突然變了,變得有些難以看清其修爲,這是怎麼回事?
順着冰錦視線看去,耀月秀眉倒蹙,雖然她很想知道這兩個少女跟冰錦是什麼關係,但能感覺出來,對面的那些男子纔是真正該注意的人。
漢子垂下眼眸,擡手清理衣衫上的雜質,才擡起眸盯住冰錦,冷聲道:“看來,你和天龍宗的關係非同一般啊?”
“廢話,我雖然不是天龍宗的弟子,但誰敢對天龍宗說一句不好的話,我就讓他人頭落地,尤其是洪門的雜碎。”冰錦掀起冷笑,聲音極爲冷漠的道。
這令青清青悠極爲驚異,冰錦這話,聽起來可不是爲了替她們出頭,很明顯跟洪門有什麼大過節。
漢子身旁的男子一個個怒目圓睜,就要動手,卻被漢子攔了下來。
“爲了這兩個小丫頭片子,你不惜得罪我洪門,小子,雖然不知道你什麼身份,但若你覺得自己能夠撼動我吳浩對洪門的忠誠,就太小看人了!”漢子用伶俐的話語說了一些有些不着邊的話並且自報名字後,一步踏出怒喝釋放魂力,手中斷劍虛幻劍刃噴吐寒芒,直接對着冰錦眉心刺到!
爲何洪門的人總是給人扣帽子呢?冰錦冷哼一聲,單手一送,封魔刀飛旋而出,在吳浩的眼前,直接斬碎了他手中的劍,並帶出一道鮮血從其後方肩頭噴射而出。
吳浩眉頭上揚,只覺右肩劇痛,自己的整隻手臂就這樣衆目睽睽之下劃出血痕落在地板上。
“啊!”吳浩的聲音在之後才響起,在場的人能夠感覺到那種痛。
“就算夢心來了,在老子面前都得收起他的傲慢,你吳浩,又算什麼東西?”冰錦垂下手,封魔刀在周身飛旋,那些男子一個個面色煞白,其中一人扶住吳浩,驚恐的看着冰錦。
“現在,滾吧,我還不想在這裡殺人。”
他的確有所顧慮,因爲就在剛纔,感應到了好幾道不亞於聖境的氣息接近這裡。畢竟是在鋼城,他可不想成爲別人眼中注視的對象。
“你,你傷我,竟敢傷我!你等着,我洪門的怒火,就算天龍宗都要顫抖!我們走!”
吳浩氣急敗壞,揮手甩開扶住自己的人,捂着肩頭,一步一血印走下樓去,那些洪門弟子一個個哪敢怠慢,紛紛跟上去。
對於冰錦的行爲,耀月早就司空見慣,這傢伙比任何人還要傲,還好意思說別人。
青清眼中的震驚恢復過來,剛纔冰錦的攻擊中帶有一股詭異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慄,她看着冰錦額頭上的魔角,竟然大咧咧的走過去,伸手就拽。
“哇,這麼多年不見,冰錦你這是要返璞歸真變成妖獸的樣子了嗎!”
她當然記得冰錦還有妖靈血脈這事,只是沒想到狐狸竟然會長出牛角來呢。
冰錦連聲喊痛,掙開之後,擡起拳頭在青清的腦袋上擰了擰,讓她眼角泛淚之後才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換個地方,我也有好多話要問你們呢。”
“嗯,既然你還活着,想來師姐知道了會很開心的。”青悠看了眼被破壞掉的酒館二樓,嘆息道。
師姐?耀月挑眉,但沒說什麼,不過心裡卻還是有些醋意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