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汐看了看錦盒,簪子,不由得想起去年那個中秋節來。好不容易引起了景妃的注意,可卻無端端的讓景妃設計,虧得自己及時反應過來。但想起來,心中還是頗爲感慨,笑道:“姐姐一入宮就頗爲受寵,想來這個中秋節定有皇上相伴。”
沈遺蝶笑道:“我倒是也想。”隨即又失落道,“皇上定是會去景妃那吧。景妃爲這中秋宴忙裡忙外,多得些皇上的寵愛也是應該的。不過我自小也沒什麼家人,唯一的牽掛也在宮中,倒是省去了那些個煩惱。”
不說還好,一說及牽掛,讓蘇洛汐不由的想到晉兒。不過好歹晉兒也有了好的地方可以安心向學,這也是自己最爲欣慰的一點,接話道:“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洛汐可沒有姐姐這般堅強,說來慚愧,去年洛汐剛剛入宮之時,因想念胞弟,大病了一場,纏綿病榻數月。”
“哦?竟如此之久?看來這相思最是磨人。”沈遺蝶拿起茶盞淺抿一口,想起自己去年今日不也在受着這般相思之苦,也算是能理解她的心思。
兩人言談間,眼角撇到初夏似是在訓斥別人,皺眉將初夏喚來,問道:“初夏,怎麼了這是?”
“這小吉子,辦事沒着沒落的。去年去拿個藥說什麼御藥房和禁軍爭執,今年去內務府領幾柄宮扇又說黃總管頭疼。我跟着過去一看,跟一羣小太監在那搖色子,可真真是氣死我了。”初夏嘟着嘴說道。
“你們倆啊,從去年爭到今年了,真是…”蘇洛汐覺得哭笑不得的說道。
“妹妹身邊這人倒是也有趣。”沈遺蝶掩口笑道。
“讓姐姐見笑了。”蘇洛汐給初夏使着眼色不好意思道。
“不過…”沈遺蝶突然問道,“這御藥房好端端的和禁軍怎麼起了爭執。”
蘇洛汐略一回想道:“好像是說缺了禁軍的什麼藥。”
“缺藥?”沈遺蝶先是一愣,隨後笑道:“我楚國也算是泱泱大國,這皇宮大內什麼沒有,還能缺了幾味藥?”
沈遺蝶這麼一說,倒是如同驚雷般讓蘇洛汐驚醒,在聯想起去年中秋宴回來時自己所受的驚嚇。
皺眉說道:“姐姐可覺得這其中有蹊蹺?”
“哦?妹妹此話怎講?”沈遺蝶被蘇洛汐的話引起了興趣,笑問道。
“正如姐姐所言,這宮中怎麼會缺藥?況且這禁軍每日操練,所用的不過是些舒筋活血的藥,若說缺的是後宮中常用的滋補之藥尚可,但這舒筋活血的藥怎麼會缺了?”蘇洛汐疑惑道。
沈遺蝶聞言皺眉,緩緩道:“妹妹說的有理,可若是這藥被人提走了能有什麼用?後宮之中也無用,被哪個貪財的小太監拿去換了錢也不是沒有可能。”
“姐姐說的有理,確實有這個可能。”蘇洛汐柳眉輕皺,隨後又道:“可姐姐不知洛汐去年是爲何生病。”
沈遺蝶如何精明之人,遂問道:“妹妹可是發現了什麼?”
“去年中秋宴上,洛汐不勝酒力多飲了幾杯,回來時朦朧之間似是聽到有人聲響動。”隨即略有些害羞,“還…還以爲是鬧鬼。本就身子不好,受了驚嚇有染了些風寒,這才一病不起。”
“哦?這中秋宴不是宮中衆人都需到場,怎的會有人聲?”沈遺蝶皺眉思索,去年中秋之後好像隱約聽聞宮裡發生了什麼事。突然想起,對,去年中秋之後沒幾天,皇上好像下旨說良妃娘娘染病暴斃了,自己當時還納悶,怎麼好端端的就暴斃了。
“妹妹可是要說良妃那件事?此事我當時雖然身在宮外,也略有耳聞。”片刻後,沈遺蝶看着蘇洛汐道。
“姐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蘇洛汐聞言道,“這良妃娘娘過世之時一同過世的還有剛剛出世的小皇子,好像這孩子未出世便去了,是以皇上未曾提起,只是說良妃娘娘歿了。”
還有個未出世便過世皇子?!沈遺蝶聽後,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自想到,如此一來,事情就簡單了不少。若是這幾件事相去甚遠也許是巧合,但這幾件事如此巧合,怕是有人設計陷害良妃。
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七哥怎會半點察覺都沒有?即便是不知道缺藥之事,那這良妃和皇子好端端的沒了也不會如此簡單,怎麼就用“暴斃”二字草草帶過?
一旁的蘇洛汐也在暗自揣摩這其中的緣由。之前自己從未將這些事連在一起想過,如今一想也大概能想通其中緣由。但究竟是誰敢如此大膽,敢在七郎眼皮底下這麼做?而且這事漏洞百出,顯然做事之人是有恃無恐。
這宮中能有這本是的怕是隻有兩人!
可若是景妃,她沒必要如此做事。良妃並不受寵,而她卻寵冠六宮,且膝下還有三皇子。即便是良妃誕下皇子,對她來說也沒有威脅。是以她完全沒有必要用自己來冒這個險,完全不值得。
那就是寧妃了。
寧妃本就不受寵,況且她與良妃、傾昭儀均是在王府之時就陪伴在七郎身邊。傾昭儀雖然深居簡出,但早年便誕下二皇子。若是良妃也誕下皇子,那她的地位豈不是岌岌可危?且寧妃有丞相作靠山,即便是七郎也要讓她三分。
兩人沉寂片刻,對視一眼,見對方眼中清亮,均知對方依然想明其中一二。
“妹妹可想的是安寧?”沈遺蝶低聲緩緩問道?
“洛汐心中不過有個想法。”蘇洛汐咬了咬嘴脣道,“可沒有證據,也不敢妄自猜測。”
“證據?”沈遺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咱們進屋詳談。”
第二日,夜,御藥房。
立秋之後,蟬鳴陣陣,悶熱異常。御藥房的小啓子揉了揉眼睛,急匆匆的自屋內走出,哆哆嗦嗦的解了個手,又跑回去繼續好夢。
迷迷糊糊之間,覺得微微有些涼意,抱抱緊了雙臂,咂咂嘴又睡了過去。但恍惚間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臉上一掃一掃的。擡起手來抓了抓,還是癢得厲害。
皺眉不耐煩道:“誰…”
那個啊字還沒出口,小啓子就嚇得魂不附體了。
睜眼只見瞧見一個人披散着漆黑的頭髮,慘白的面孔在頭髮之後忽隱忽現,懷中抱着一個白色的襁褓。雖然看不輕樣貌,但能清晰的感到兩道充滿涼意的目光穿過頭髮正直直的盯着自己,似是要盯到骨髓裡一般。
只聽一陣幽幽的女生傳入耳中,一字一句道:“還我母子二人的性命來!”
小啓子大叫着,轉身摸爬滾打的就往門口跑。豈知門砰的一聲就關上了,嚇的小啓子急忙轉身,卻看那女鬼不知何時已經飄到了自己面前。
“我們母子死的好慘啊!”那白影又貼近小啓子道。
“你…你…你放過我吧,我爛命一條,找替死鬼也別找我啊。”小啓子貼着門滑到地上,趴在那戰戰兢兢道。
“你要是告訴我是誰害了我們母子,我便不找你索命。”幽幽的聲音又傳來,冰冷的聲線似是來自於地府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我…我從來沒害過誰,您…您老到底來自何方啊!”小啓自戰戰兢兢道。
“你沒害過人?我母子就是吃了你這的藥而亡的!可憐我那未出世的孩兒啊,你看,他在看着你呢!”那女鬼蹲下,將懷中湊到小啓子面前,幽幽說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您就饒過我吧。”小啓子顫抖道。
“還說不是你!不就是你去年挪用了禁軍的藥害我性命!”那女鬼聲音突然充滿戾氣與怨恨,披散開的頭髮裡,慘白臉龐露出。七竅流血的慘狀,徹底將小啓子的三魂嚇去了兩魄。
“是...是溶月姑姑。”小啓子被嚇得臉色已與那女鬼不相上下,呆若木雞的說道,身下已有水跡潺潺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