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趁月而來,又趁月而去,鳳瑤華心裡,只當是還了他前世之情。
白姨娘請來了成大夫,給瑤華重新包紮了傷處,一頓忙活,天已大亮,這才帶着人回去休息了。
臨走又吩咐幾個貼心的丫頭照顧好瑤華,采薇院裡才安靜了下來。
瑤華不想她擔憂,便一直假寐,也漸漸撐不住頭暈目眩,睡了過去。
接二連三的禍事攪得白姨娘原本就不安寧的心越發的亂了,一夜沒怎麼好好睡個囫圇覺的她,只覺得頭暈腦脹。
白姨娘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身後正替她梳頭的丫鬟立刻體貼殷勤的詢問起來。
“咦,這丫頭是生面孔啊,哪兒送來的啊!”
“白姨娘,我是老太爺安排來的。”這丫頭有點委屈,情知白姨娘向來愛挑事生非,一臉的怕她責罵的模樣,馬上把老太爺搬了出來。
白姨娘打量了她一眼,倒是少有的乾淨,眼珠子也顯得機靈,也罷,身邊也沒什麼可心人,收了就收了吧。
這丫頭雖是才近跟前沒一陣子的,可是卻比一般的丫頭更是可心,說話做事都極有分寸,尤其梳得一手好頭髮,真是貼心。
“我家瑤華也不知道倒了幾輩子的血黴,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這麼運氣背。”
“會不會是衝撞了什麼呢?”丫鬟捏着紫檀木鑲銀的梳子,有些囁嚅。
“你說什麼?”白姨娘聽見了,冷不妨問道。
丫鬟嚇了一跳,連忙道:“姨娘我是亂說的!我是亂說的!”
見她怕成這樣,白姨娘倒有點無趣了,沒好氣地說了聲:“又沒打你,怕成這樣做甚?你說的衝撞是什麼意思?”
丫鬟吞吞吐吐地說道:“奴婢以前在老家時聽說,被什麼髒東西要是撞了,就會有血光之災什麼的,就會厄運纏身,需要東西化解的……”
“聽你這一說倒的確是有些邪門兒呢。”白姨娘若有所思。
“說的有點道理,就不知道是衝撞了什麼髒東西,哎,我家瑤華真是命苦!”白姨娘又揉了揉額角,想起鳳瑤華這一路艱辛越發的覺得心頭煩躁。
“姨娘,我到聽聞有個道士最是能消災化難的了。”丫頭說了一半,急忙捂住了嘴,“姨娘我不是托兒!”
白姨娘卻心裡一動,像是抓了救命稻草,急忙扯住丫鬟衣袖道:“你且說說,什麼道士?”
見丫頭兀自猶豫,白姨娘不由得惱了,急道:“此處就你我二人,說吧。”
那丫頭這才附耳嘀咕了一陣,只見白姨娘不住點頭,臉上的愁容也漸漸散了不少,末了,未等那丫頭說完,便隨隨便便攏了攏頭髮,出門吩咐了幾句就帶着婆子丫頭提着不少食籃東西匆匆出了門。
白姨娘在府中素來是咋咋呼呼,上躥下跳的彰顯存在感,她這般着急忙慌的模樣大家也見慣不怪,倒也沒有幾個人在意。
一路來到了西山的金殿,老遠就看到鎏金的殿頂恢弘莊嚴,空氣裡充斥着各種淡雅的檀香氣味,樹木蔥鬱,行人肅穆,越發讓人一顆心都寧靜了下來。
白姨娘爲顯心誠,特地棄了轎子自己親自走上來,她雖也是丫頭出身,可這些年來的養尊處優。,體力早已不如當年,不過走了一會兒就已經香汗淋淋。
白姨娘尋了個歇腳處,也不管什麼儀態就坐了下去,一旁的婆子丫頭無奈也只得站在她身邊,將她圍了起來。
如今柳姨娘才被斥責,自己這邊好容易佔了上風,若是白姨娘這不拘小節的模樣又被好事人瞧了去大肆宣揚,那豈非又要和柳姨娘那邊打個平手?
自家主子受了冷落,少不得丫鬟婆子的待遇都要大不如人,這些人早已嚐遍人間冷暖,深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就在白姨娘休息的這一會兒子,一個嬌小的身影卻已經衝進了山門之中。
寶象莊嚴,仙音渺渺,殿宇內虔誠的善男信女們紛紛叩拜,一旁的香燭偶爾爆一個燈花,此時,便有小道士當的敲一聲銅鉢。
白姨娘擦了擦汗,正要跪拜,一個小道士忽然走到她跟前,低聲道:“這位信女,我家師傅有請。”
白姨娘聞言擡頭,只見小道士眉目清秀,看着卻又有幾分眼熟,心中略微有些疑惑。
小道士卻只默然不語,側身讓出路來,“我師傅說,相見即是緣分,見你眉目含愁,想爲你開解一二,若是不願……”
“願的,願的,自是願的。”白姨娘想起丫鬟的話,知道這道士素來是這樣的怪脾氣,對得上眼的有緣分有所求,他可以分文不收,若是對不上眼,便是皇帝到了跟前,他也可以閉門不見。
白姨娘本來存了擔憂之心,如今見這道士竟然選了自己,心中對小道士那一點兒兒的疑慮也顧不得再想,急忙跟了過去,穿花拂柳,不一會兒就到了一間道房,房門敞開,一位道長仙風道骨端坐正中央的蒲團之上,聽到聲響,道長緩緩睜開眼睛,雙目如炬,立時就盯進了白姨娘的眼底。
便是白姨娘這般的女子也驟然覺得心底一涼,彷彿被人剝了個精光,不由自主的就低下頭來,心中也對這位道長信了幾分。
“這位夫人,唐突相邀不過是因爲見您印堂發黑,想必最近府中必定是厄運連連,家宅不寧吧?”老道士開口驚人,白姨娘忍不住“啊”了一聲。
“夫人近日深思過甚,睡眠自也不好,然而,依我看,夫人這愁思卻多半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他人子女吧?”
老道士說到這裡,白姨娘終於是信了大半,她急忙虔誠跪伏在地,誠心叩頭,低聲問道:“那道長可有化解之法?”
老道士捻鬚不語,只含笑看着白姨娘身後的婆子丫鬟,白姨娘心領神會,命婆子丫鬟將東西放下便退守到了門外。
“這些,都是信女誠心供奉,還望道長給妾身指條明路。”白姨娘說着將幾個食盒往前推了推。
老道士卻又將它們推了回去,“此事說難不難,說易卻也不易。夫人今日與老夫有緣,這才命弟子將您請來,這些東西,夫人還是施捨給需要的人吧。”
老道士說得義正言辭,白姨娘不由得紅了臉,心想這老道士如此神奇,必定不這些普通的禮物,自己倉促之間備下這些,倒是顯得有些大不敬了,這樣一想,心中僅存的一絲疑慮也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