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正於此時醒來,見皇上已站在她的鳳榻前,周方正也在,皇上見她醒了,問道:“感覺如何?朕不放心,過來看看你。”
溫情的言語如同清冽的冰泉流入皇后的心裡,按理她應該裝一裝喜極而泣。
可是她只是淡然一笑,說道:“有勞皇上牽念了,本宮這身子不爭氣,看來又要誤了下一次祭祀大典了,周太醫也在啊?”
“回皇后娘娘,老臣剛從太醫院趕了過來,待老臣再搭個脈看看……”
向來冰冷高傲的皇后主動和周方正打招呼,讓他受寵若驚,慌忙牽線搭脈,閉目沉吟,細細傾聽。
突然間,他眉目舒展開了,隨即又呈現疑惑之色,然後又似頓悟了一般,皇上見他表情多變,面色不定,問道:“如何?”
皇后也一臉平靜地看着他。
周方正恭敬地欠了欠身,示意稍等,又繼續搭脈,這一次,他終於確認了,隨即收了紅線,跪下道:“老臣賀喜皇上,皇后娘娘已然有孕了。”
什麼!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驚天霹靂同時驚呆了兩個人,皇上剎那間的表情冷厲如刀,刺骨般剜人的目光向皇后直直刺來。
皇后也徹底懵了!
劉澈搞什麼名堂?看來問題出在昨日那顆藥丸上,她本來和皇上一樣驚愕,可是在看到皇上陡然沉下的臉色,和風雨欲來催滿樓的憤怒時。
她臉上的疑惑剎那間而逝,換上了一副平靜柔和,甚至還帶了些欣喜的樣子。
她款款說道:“是麼?多謝周太醫了,請回太醫院吧。”
周方正在說出皇后娘娘有喜的消息後,只覺得兩道目光同時剜肉般向他剮來,若不是太醫服夠厚實,他簡直懷疑背上被剮得血肉模糊!
這一對帝后是怎麼了?
皇上迄今爲止只有玄溟一個皇子,皇后有孕,他不歡喜麼?
反而倒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嚇得他戰戰兢兢,一刻也不敢多待下去,聽得皇后命他離開,慌忙逃也似地離開了紫鳳殿。
“說!孩子是誰的?”皇上目光狠厲,如同一頭受傷的狼。
皇后卻毫不畏懼地迎上了他的目光,這令他愈加瘋狂,他一把捏住她纖細的脖子,只差要把她從鳳榻上生生提起來。
皇上的雙眼已現赤紅之色,他也說不出來,爲何會這麼憤怒?明明不愛她不是麼?明明與她虛以委蛇,只是爲了得到她身上的秘密!
可是該死的,爲什麼在聽到她與別人有了孩子的時候,他的心這麼疼痛,就像是被人用刀在心上狠狠的劃了一個交叉,痛徹心扉!
皇后也有些愣住了,看着這樣的皇上,一種陌生的情緒在體內漸漸升騰上來,讓她……有些心痛。
“說!告訴朕!這孩子到底是誰的?是不是劉澈的!”
見她不答,皇上手指慢慢用力,眼見得那張嬌豔的容顏已經因爲呼吸不到空氣而慢慢脹成了紅色,他的憤怒不減,而皇后卻只是輕輕的伸手一根一根扳開了他的手指。
皇后沉靜的眸子是一個導火線,皇上如同一頭瘋獸,突然間將她撲倒在鳳榻上,瘋狂的吻劈頭蓋臉的落了下來,皇后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瘋了!
一個瘋子!她踢他!踹他!皇上死死地壓制住她的雙手,將她鉗制在身下,兩個糾纏的身子在鳳榻上不分彼此。
秀兒在殿外看見了,俏臉蒼白,捂着嘴巴。想了想,立刻奔向紫鳳殿的側殿去了,去找常護衛!
一對帝后,在鳳榻上廝鬥,哪裡像人,簡直如頭兩隻瘋獸,沒等到常弓前來阻止,皇上已經放開了皇后!
退開幾尺,彼此互相打量着對方,皇后髮絲凌亂,衣衫不整,皇上也好不到哪裡去,臉上被她的長指抓傷,脣角是被她咬破的鮮血。
良久,彼此對視,皇后的目光中震驚,閃爍不定的目光刺痛了皇上的心。
他的掌心緊緊捏在一起,手中中洇出豔紅的血來。
血跡滴在紫鳳殿中大理石上,落地聲細膩,猶如繡花針落地。
皇后沒有任何解釋,只是看着皇上返身便走,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於紫鳳殿外時,她終於泄了全部的防備。
秀兒幾乎是撲進內殿,一把扶住她,“娘娘!你怎麼樣?”
皇后擡起的臉上眸色精亮,她說道:“本宮沒事。常弓呢?”
“常護衛不在側殿。”
“嗯,本宮知道了。”
當夜,後宮中嬪妃人人都得知了一個天大的消息,皇后有孕了!
後宮譁然,皇上對臨幸之事,淡漠已有十年。
期間雖然嬪妃不多,可是除了劉貴妃因體弱不宜有孕之外,曾經當寵的玉妃麗妃等,多年了,也從未聽聞有孕。
所以宮中只有玄溟一個皇子,而如今皇后又有孕了,這後宮之中終於塵埃落地。
御花園中,一羣嬪妃嘰嘰喳喳,人人都想談論這件事,可是誰也不敢貿然開口,只有劉貴妃依然從容嫺靜,纖指間輕輕拈着花瓣,不動聲色地聽着衆妃子的議論。
“貴妃娘娘,皇后娘娘有喜了,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身邊宮女輕聲詢問道,眉間卻微微有些不自然,想來這句話也是得了劉貴妃的授意,故意問出來投石問路罷了,也好解了衆嬪妃蠢蠢欲動的心。
“是,皇后娘娘確實是有喜了,只可惜,孩子卻並不是皇上的,你們說,這喜,又從何來呢?”
短暫的幾秒沉默,劉貴妃好整以瑕地看着嬪妃們震驚的目光,將手中的花瓣輕輕的彈落,一言激起千層浪。
衆嬪妃開始毫無顧忌的談論了起來,不遠處,明黃色的影子一閃,劉貴妃輕輕咳了一聲,提醒道:“太子殿下來了。”
劉貴妃的聲音裡帶了幾番興奮和激動。
議論聲戛然而止,玄溟和李公公朝這邊走來。
日光下,玄溟俊美的面容更加清晰,高高的身影逆着光。
衆妃子望着這樣俊美如天神般的太子殿下朝她們走來,一個個臉上都現出了興奮喜悅的光芒,哎,其實玄溟殿下真的好帥啊!
可惜他是太子。
玄溟走的近了,劉貴妃低下頭去,笑道:“沒想到太子殿下今日如此閒暇,竟路過此處。”
“關於母后有孕之事,本宮不想再聽到任何人議論。貴妃娘娘,不知能否私下聊幾句。”
玄溟淡漠得聽不出情緒的音調,卻獨獨喚了劉貴妃,將其餘的鶯鶯燕燕都撇下了。
細細的壓抑着的議論在身後響了起來:“唉,皇后那邊也出事了,玉妃也眼看着不可能東山再起了,這麼看來,後宮中還是貴妃娘娘爲尊啊!”
“貴妃娘娘總比皇后要好的多,你看娘娘多麼善解人意,待我們姐妹還算親厚,要是換成皇后娘娘,只怕未必有這麼好的心腸!”
“皇后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將來咱們這個紫玄國遲早是太子登基,唉,看這情況,玄溟太子對貴妃娘娘也是親厚啊!”
有妃子悄聲議論的話音略有提高,像是故意給劉貴妃聽到似的,可惜劉貴妃與玄溟已經走遠了。
劉貴妃脣角輕勾,玄溟主動親近她。
“娘娘,關於母后的這件事不宜太多人知道,爲何要與她們議論?”
淡淡的責怪自他口中說出後,劉貴妃立刻泫然欲泣,梨花帶雨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心中不忍。
“殿下,我不會了。”自那夜與他同行宮一段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起了情愫。
“多謝娘娘……日後倘若娘娘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必定還這個人情。”
說到這兒,他不知怎麼竟然有些猶豫,想起鳳瑤華的容顏。
“殿下,你放心,皇上那兒,臣妾心中如明鏡似的,不過皇后這兒,如今臣妾倒有個一舉兩得的好主意……”
“說。”
“臣妾看來,當年皇后的母后對先皇所提的要求可以兩清了,當年先皇因爲要得到藏寶圖,所以讓皇后活着,先皇不是答應過皇后的母后麼?如果有一天,皇后要出宮,可憑藏寶圖換得自由。”
“可是我母后早就說了,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藏寶圖和鑰匙!”
“殿下,我們都把希望寄託在你一個人身上,皇上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再不阻止,便要天下大亂了。”劉貴妃語氣焦急。
玄溟抿脣,父皇的事假如捅開來,整個紫玄國都將大亂。
可是要想阻止,他需要後備力量,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找到傳說中血鳳凰所保護的那一筆保藏,他纔有機會和父親分庭抗禮。
玄溟一想到藏寶圖有可能就在鳳瑤華的身上,甚至有可能與她強行交媾後就會呈現出來,再想到那個無所不在的司馬成君,他就心急如焚。
劉貴妃安撫道:“殿下找不到,並不代表藏寶圖就不在,皇后手上必定是有一份的。”
玄溟沉默不語,好像只有這一個辦法了,要想護母后周全,登上九五之尊,他只有搶先司馬成君一步,得到鳳瑤華,一想到要欺騙鳳瑤華,他不禁猶豫了!
劉貴妃立刻看出了他的顧慮,說道:“殿下,做人不可太過仁厚,您是一名君王,要一統天下,就不能有婦人之仁,等拿到寶圖之日,就殺了那個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