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漣漪內
一池白荷又開了,彷彿夏日重現,劉貴妃一襲輕紗站在池旁,池子隱隱冒着熱氣,劉澈將溫泉之水引到了池中,植了半池清蓮,一夜之間,蓮花全部開了,滿池的清氣,悠香醇厚。
宮女們紛紛興奮地進內宮稟報劉貴妃,劉貴妃便披着冰綃紗帛,立在了池旁,已有數個時辰。
“相國大人今日不來了麼?”
“回貴妃娘娘,相國大人說朝政繁忙,今日就不來了,改日會來請安的。”
“本宮知道了,下去吧。”
小宮女應聲退下了,劉貴妃的臉上現出一絲迷惘之色。
皇帝離開紫玄國已有快一個月了,朝中大事都盡交給了劉澈,整個紫玄國都是相國大人說了算,朝中已有了議論之聲,說相國大人專權亂政,國將不國矣。
劉貴妃沉默地蹲在池旁,纖指撩撥着水花,溫水中浸潤指間,又從指間流下,就像握不住的沙。
她沉吟良久,慢慢回殿而去,如今後宮極爲冷清,妃子們因爲皇上不在也安靜了許多,況且如今相國大人當政,劉貴妃又是劉澈的表妹,誰敢跟劉貴妃過不去啊。
後宮立時太平了許多。
出了芙蓉鎮後,皇帝沒有再騎馬,反而走了水路,那是因爲芙蓉鎮上的老人介紹,說芙蓉鎮離港口很近,如果有陸地,全是蔓草叢生,馬車難行,皇帝想了想,便吩咐一殺道:“那就坐船吧。”
芙蓉鎮渡口,幾條船已經橫七豎八的列在船泊處,船家熱情地招呼着過往的行人,皇帝一身墨袍站在渡口處,江水漫過堤岸,有浪拍擊河岸之聲,十分驚心動魄。
“客官,要坐船嗎?”
“稍等會兒。”
船家已經熱情地把船搖了過來,渡口處有家小小的茶鋪,生意很是不錯,來往客人絡繹不絕,皇帝說道:“在這兒喝杯茶也好。”
喬裝成普通護衛的一殺點了點頭,喝道:“老闆,來兩碗茶水!”
“好咧!”老闆看上去忠厚老實,十分勤快,將茶水端上後,又將桌子抹了一抹。
皇帝悠閒自在的坐下,一殺手下的探子來報,說皇后娘娘與玄溟就是在這附近消失的,那就不知道微兒是坐船呢?還是旱路呢?
“哎!這前面的路草這麼長?可是我走水路要多費兩日啊!”
一個回鄉旅客模樣的客人喝着茶水,打開了話茬子,同桌的客人說道:“不過我聽說中了,旱路不安全啊,前面不遠處有個盤山腰,有個大山寨,那寨子裡的土匪官府曾經派人剿了多次,可是始終拼不過,每次都無功而返啊。”
回鄉旅客被他一嚇,頓時緊張起來,說道:“啊!確有其事嗎?那我怎麼辦?”
那客人說道:“你瞧你,大大小小的包一大堆,放在馬車,從那邊過官道,難保寨子中的人不動手啊!”
“那得去找個鏢師來。”
“鏢師?得了吧!一般的鏢師都不是官府的對手,怎麼可能跟山賊拼命啊!我勸你啊,還是走水路的好,多幾日就幾日,起碼安全啊!”
那客人有些猶豫,躊躇了幾次後,說道:“兄臺,真是多謝你提醒啊,那就走水路吧,慢就慢點,始終是身家性命重要啊!”
“那可不是!”
皇帝眉色間略攏,一股不知名的知覺提醒了他,微兒莫非也是選擇走的旱路,他一想,再也不猶豫,說道:“棄水路,從旱路走。”
一殺低頭應道:“遵命。”
船家熱情的招呼客倌上船聲不絕入耳,皇帝與一殺兩人朝蔓草連天的東南方而去。
山寨中,人人喜氣洋洋地搬酒罈子,撿青梅果,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鳳瑤華臉上也有了笑意,王虎抱着一個大酒罈經過她身邊,說道:“寨主!你起了啊!”
鳳瑤華說道:“嗯,天氣不錯,起來的早。”
玄溟立在她身側,她衝他一笑,“跟我來。
山寨後有個山洞,十分隱秘,而且無人打擾,極適合練功。
鳳瑤華這些日子便在這兒冥思苦想練玄溟教給她的鞭法口訣,雖然鳳鞭在她手中已經發揮了極大的功力,可是有了這份與之配套的口訣,假以時日,她有可能與玄溟不相上下。
山洞中鐘乳石遍佈,到處有着被侵蝕的痕跡,風一吹來,異響處處,鳳瑤華饒有興趣地看着,初時的驚異勁頭過去以後,她發現,這個地方真是個天然的練功所在。
她所習的鞭法名叫日月鞭法,鳳鞭揮動之際,如長河落日,月照寒江,驚心動魄,卻也驚豔絕倫。
玄溟守在洞口,看着洞中嬌俏的影子,這幾天來,自他衝進山寨後,準備強行搜索鳳瑤華下落時,卻意外地發現整個山寨的人都在忙。
忙的熱火朝天,他擔心了幾天的鳳瑤華居然繫着一身圍裙,在釀酒!
整個山寨都飄滿了青梅果酒的香氣,沁人心脾。
鳳瑤華已經看到了他,臉上笑意頓現,當所有寨裡的人想圍攻他時,她連忙喝道:“不要動手!”
玄溟掩鉓不住的驚喜還凝聚在眉梢,又聽到她淡淡一笑,很自然地言道:“玄溟,去,把那壇酒抱來給我。”
寨中內堂,鳳瑤華如玉的臉上滿是汗珠,眼神卻清亮無比,如同酒液。
山寨中因爲人人都在釀這個與生計切切相關的青梅果酒,都十分振奮。
鳳瑤華得知玄溟是被人所救,並且用轎子擡着過了官道時,突然一驚,說道:“原來那日轎中人居然是你,我還以爲,我還以爲?”
“瑤華,你以爲什麼?”玄溟從未見過鳳瑤華這種模樣,有種說不出的哭笑不得。
“沒什麼!”
原來那個人叫南宮悅,那名侍女名叫玲瓏,這下記住了,鳳瑤華淡淡一笑,腦中閃過南宮悅那張淡淡從容的臉。
尼瑪的,那個人到底是男是女?
鳳瑤華白天釀酒,晚上練功,玄溟在她附近居住,在山寨中一住就是半月,直到山寨中的婦女們將青梅果的釀酒技藝全部學會。
長長的蔓草幾乎遮天蔽目,來不及看清前路的方向,一殺看了一眼即將落下山的太陽,說道:“主子,我們找個地方落腳吧。”
皇帝視線中已經出現了山寨的影子,隱隱有人忙碌不已,他說道:“再趕趕,去那山寨。”
一殺不敢抗命,答道:“屬下遵命。”
兩人身子掠過蔓草,以絕頂輕功在草尖上點踏而行,兩道影子飛速地朝前掠去。
玄溟收拾着包裹,問道:“瑤華,其實我們也未必一定要連夜走,等到天明跟寨中人說一聲再走也可以。”
她畢竟在這兒已經待了一段時間,對這兒的人也有一定的感情,卻沒想到,她堅持要走。
鳳瑤華只管手上忙碌,擡頭說道:“天明走太煩,就現在走。”
玄溟便不再反對,加緊將手中的包裹揹負在肩上。
想必瑤華是怕寨中人挽留吧,這些日子裡來,青梅果賣的極好,許多富家太太都是成打成打的買。
瑤華又另闢新徑,將酒起名爲冷月青梅,使得原本清冽芳香的酒有了個極爲詩意的名字。
嶺城街道上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冷月青梅酒產自盤龍山寨,紛紛涌上山寨來,要求訂購,要求長期供應,不過短短半個月時間,這種酒已經成了嶺城街道一絕。
不光如此,許多客人紛紛涌上門來,希望見一見釀酒師傅,願意重金聘請,請回去爲自己獨自釀這種酒喝。
鳳瑤華斷然拒絕了,不光如此,並且嚴肅地命令寨中將這種技藝一定要謹慎傳授,不要便宜了一些宵小。
這種酒的配方是她在現代學會,在當世再無第二個人會,只要寨中人掌握了這名技藝,別說生計問題,這山寨日後發展成什麼樣,都是不可估量的。
隨着上門求酒的人越來越多。
鳳瑤華和玄溟便決定離開,這麼些人紛紛涌來,對於離開紫玄國的他們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情。
尤其還未和皇后會面,沒有和血鳳凰組織碰頭,在這之前,他們的行蹤不能被一些有心人得知,假如再遇到什麼事,她還無法與抗衡。
而玄溟,無論如何,他身上揹負了一些秘密,此時此刻不願意再回到紫玄國去,那一座森森的宮殿,成了他短暫的夢。
夜黑風高,樹木颯颯,玄溟和鳳瑤華步法輕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山寨,下了盤龍山,直奔官道。
就在此時,同樣兩道黑影上了山寨,一殺在盤龍山山腰間咦了一聲,說道:“主子,你看,這個山寨不是土匪窩嗎?這門口擺的是什麼東西?”
皇帝輕輕嗅了會了空中飄散的酒香,眉頭略皺,然後眸中綻放出極亮的光彩,喃喃說道:“青梅酒?”
這是微兒最愛的,是鳳府那個和微兒長得相似臉龐的鳳瑤華所釀的,這個山寨裡,必然和她們兩人有關係!
正在這時,火把大亮,王虎率着一羣人出來,喝道:“哪兒來的偷酒賊?給爺爺滾出來!”
啪地一聲脆響,黑影一閃而現,乾脆利落地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嘴巴子,一殺怒道:“無禮狂徒,吃爺爺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