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少從我這裡挖人走了好嘛？”夕臥佯裝生氣地瞥了聖手鬼醫一眼，隨即也跟着坐下，看着聖手鬼醫吃飯，“阿顏可是我的人，誰都搶不走，是吧，阿顏？”
阿顏是第一次見到聖手鬼醫，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可是從夕臥和聖手鬼醫的談話中，她也察覺到了兩人的關係親密，雖然這些話聽起來張揚跋扈，但是背地裡卻蘊含着深厚的情誼。
“是啊，我就跟着小姐，哪裡都不去了！”阿顏笑開了花，站在夕臥身後，抱住了她的脖子，“小姐是我的命，若是沒有小姐，我現在不可能過得這麼好。”
“你這丫頭不識趣，還是沒小花好！”聖手鬼醫一邊說着夾了一塊肉到小花的碗裡，“小花多吃點啊！”
小花此時已經止住了哭聲，點了點頭便開始吃飯。
看着聖手鬼醫和小花，夕臥眼眶微微發紅，頓時心生悲涼之意，卻又連忙莞爾一笑，將那些失落隱藏在笑容裡。
然而儘管她僞裝得這麼好，還是被一旁的浮生察覺。
他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恨不得挖開夕臥的心看看，裡面到底裝着的是什麼！明明那麼傷心難過，明明心裡就不好受，可是還要將自己僞裝起來，裝作很開心的樣子，裝作像沒事兒一樣。
別人需要笑容，她就咧開嘴笑；別人需要嚴肅，她也能板着臉。
可是夕臥，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啊，以前的你能將自己的情緒全部表達出來，可是現在的你卻將真實的自己隱藏得那麼深。
“對了，翎羽那小子呢？怎麼沒看到他？”聖手鬼醫突然停下，環顧四周問道。
夕臥心裡一酸，一口氣堵在胸口，悲傷的情緒彷彿洶涌的海浪一般，險些將她吞噬。
她張開嘴想要呼吸，卻發現胸腔難受得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襬，沉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口回答道：“他……他閉關了。”
縱然聖手鬼醫大大咧咧不修邊幅，可到底是活了幾十年的老人，當即就察覺到了夕臥眼眸中的情緒，淡淡地答應了一聲便轉移到了另一個話題。
“我……去找獻珂，
他還不知道你來了帝都呢！”夕臥突然站起來，丟下一句話變爲安如一陣風一般快速離開了房間。
浮生望着夕臥的背影皺起了眉頭，卻沒有出去追。
“真是嘴賤！”聖手鬼醫低着頭咒罵了一聲，望着浮生問道，“你怎麼不追出去看看？哎……他們兩在華雲城的時候便好得誰都離不開誰，恨不得天天膩在一起，沒想到……幾日時間居然就天人永隔了。”
浮生的指甲嵌進了手心裡，鮮紅的血液從皮膚裡沁出來，而後彙集成一小股血流，滴落在地毯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收回目光，雲淡風輕地莞爾一笑，“有些事情無可替代，我相信她能自己療傷。”
聖手鬼醫嘆了一口氣，惋惜地搖頭，沒有再說話，房間裡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重，後知後覺的阿顏這個時候才知道翎羽去世的消息。
一言不發地淚流，坐在位子上不敢說話。
帝都的晚春伴隨着一陣又一陣風，北方吹來，帶着雙棲山千年不化的冰雪寒意，爲帝都送上最後一波涼風。
風好涼，她的臉疼得似乎要龜裂一般。
夕臥大步大步地往外走，眼裡的淚水不停地往下流，整個臉頰佈滿了淚水。
熙熙攘攘的街頭人來人往，三五成羣每一個身邊都有人陪伴。她吸了吸鼻子，繼續往前，漸漸地哭出聲來。
街頭的人根本不認識夕臥是誰，望着她的身影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我連一個交頭接耳的人都沒有。”她只覺更加淒涼，一顆心痛得險些窒息，然而腳步卻沒有停。
翎羽，你像你的名字一樣悄然離開，爲何又要在他人的生命裡留下濃重的一筆？生離死別，原來生離並沒有死別可怕。
生離至少還知道對方活着，可是死別呢？你死得倒是輕巧，卻讓掛念你的人難過一輩子！
夕臥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淚水卻仍然止不住。
她惱怒地擡起手臂狠狠抹掉臉上的淚水，一個跨步走上前去，拿出自己的令牌，“我要見獻珂。”
今日守候在宮城門口的正是見過夕臥的兩位守衛，當即連忙讓開一條
道。
夕臥一路暢通無阻，離大顯殿越來近，心便越來越平靜。翎羽死了，那麼害他的人也一個都不能活！蔣王、孫王、趙王還有逍遙谷的內鬼，一個都別想逃！
大顯殿巍峨雄偉，夕臥一路出示令牌並沒有人敢阻攔，居然直接走進了大顯殿。
此時的獻珂正和幾位親信談論趙王之事，見到夕臥的時候驚愕地瞪圓了眼，連忙揮退大臣，迎了上來，“你哭了？”
夕臥抽了抽鼻子，搖搖頭，“沒有哭。聖手鬼醫帶着證人到了帝都，公開審訊便安排在明天吧。”
“爲何這麼着急？我想先見一見聖手鬼醫。”獻珂回答道。
“因爲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他死！”夕臥突然大吼，驚地才走到門口的大臣紛紛轉身回眸。
獻珂擡起頭看了一眼，示意大臣們趕緊離開，一邊命劉公公關上了大顯殿的門。
這是獻珂登上皇位八年以來第一次關閉大顯殿的大門。
“不要哭。”獻珂收回目光，卻發現此時的夕臥已經淚流滿面，一顆心狠狠揪成了一團兒，連忙伸手將她拉進懷裡，“你哭得我快要死了。”
“嗚嗚嗚……我想他啊，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他！爲什麼？爲什麼要攻打逍遙谷？他們都要死！一個都不能活！一個都不行！”夕臥靠在獻珂懷裡失聲痛哭。
她的哭聲彷彿是一條長鞭，一下又一下地鞭打着他的心，“好，我會處死他們。”
一言九鼎金口玉言，獻珂輕描淡寫的安慰話語，深深印在了夕臥的心裡。
她收起眼淚，從獻珂懷裡擡起頭來，問道：“明日的公開審訊設在什麼地方？我到時候直接把聖手鬼醫帶過去。”
“就在帝都過年才用的承露臺吧。明天一早我就把告示貼出去，午時三刻便開始審問。”
“一言爲定？”夕臥微微咬着嘴脣，希翼地望着獻珂。
獻珂點了點頭，伸手撫摸着她的臉頰，“決不食言。”
夕臥得了獻珂的回答，破涕爲笑，欣喜地抓着獻珂的手，握在胸前，說道：“那就好，我先回去準備準備，咱們明天中午在承露臺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