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悠悠,曲聲蕩蕩,衆人把酒言歡,興致頗高。有女人的地方從來少不得熱鬧,此刻不管是後宮妃嬪還是那些官家千金,全都挖空心思,各盡百寶。
宴會期間,司徒霍青不是埋頭喝悶酒,就是一直癡癡望着水凝煙。今日的他穿了一身青色雨蒙錦袍,雖是華麗卻比平日的穿着低調不少,就如同此刻他的人一般。
???寧妃頻頻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着司徒霍青,心裡對水凝煙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自己這個兒子雖然有時脾氣暴躁了一些?但是對她這個母妃絕對是言聽計從,可是如今爲了一個東璃國的賤丫頭,連她的話都不聽了。
當下,寧妃的眼裡閃過一抹冷光。今日她一定要讓那個賤丫頭好看。
???酒過三巡,寧妃眸光微動,對司徒雷說道:“皇上,今日難得有這麼多官家千金在這場,不如就讓她們輪番表演才藝助興一下,皇上以爲如何?”
此話一出,那些千金小姐早已經躍躍欲試。平日她們在閨房裡苦練才藝,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一鳴驚人,飛上枝頭當鳳凰。
雖然司徒太子對那個東璃國女人情有獨鍾,她們這些官家千金想要做太子妃基本上沒有什麼可能了,不過除了司徒太子,這裡還有青王以及其他幾個王爺。若是能進入王府做王妃也不錯呢。
“好,朕準了。”司徒雷爽快應道。
那些官家千金立刻毛遂自薦,接下來便是一場場精彩的才藝比試。不過對於這種毫無新意的才藝,司徒少恭和水凝煙則意興闌珊。
一個時辰後,在場的官家千金都已經表演結束,寧妃臉上浮現出一抹詭譎的笑容。
“聽聞水小姐驚才豔豔,今日是我們皇上的壽辰,不知本宮能否沾皇上的光一睹水小姐的風采?”寧妃把玩着手指上的護甲,脣角含了一縷極淡的笑意。
此話一出,許多官家千金都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她們之前聽到的都是水凝煙醜陋無比、驕縱跋扈,完全沒有聽過水凝煙有任何的才藝。
女人的直覺一向最爲敏感,也最爲進準。剛纔她們已經看出來寧妃對水凝煙充滿敵意,所以眼下她們也巴不得水凝煙出醜。
“我的人只需要表演給本太子看便可。”便在這時,司徒少恭目光冷冽,聲音冰寒道。這個寧妃心裡打着什麼算盤,他一清二楚,只是敢將主意打在他的女人身上,簡直是活膩了。司徒少恭的話頓時讓寧妃的一張臉難看到極點,纖手緊緊攥在一起,連護甲刺在掌心她也感受不到一絲疼痛。
“逆子……”坐在龍椅上的司徒雷一張臉頓時陰晴不定眸色陰沉如海。
旋即他怒視了寧妃一眼,眼裡充滿不滿。身爲一代明君,精明如他,自然看得出寧妃的小心思。不過自己這個兒子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不給他這個父皇的面子,實在叫他心中窩火。
此刻,殿內的氣氛實在是冰火兩重天。司徒少恭渾身充斥着猶如千年玄冰一般的寒氣,而司徒雷則眼眸噴火,怒氣沖天。
在場之人瞬間感到一陣難熬。司徒霍青向臺上的寧妃投去一抹不滿的眼神,自己這個母妃打的什麼算盤他一清二楚,不過此時此刻他卻沒有辦法插話。一時間他投向水凝煙的目光含了一絲歉疚。
眼見氣氛僵持,司徒少恭父子劍拔弩張,水凝煙起身,抿脣笑道:“今日是皇上壽辰,若是皇上不怕小女子才藝不精污了您的眼,那小女子就獻醜了。”
水凝煙這番話頓時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一下子緩解了不少。通情達理、不驕不躁,司徒雷當下在心裡對水凝煙做出了這樣的評價,對水凝煙的好感不由得增長了幾分。
司徒少恭剛想出聲阻止,水凝煙向他投去了一抹安撫的眼神。司徒少恭當下只好隱忍下來。他明白水凝煙的一片心意,這個女人和他一樣,一向都是隨心所欲,若是放在之前絕對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可是現在卻爲了他這個太子的顏面甘願在衆人面前展示自己。
想到這裡,司徒少恭的眼波里閃過一抹深深的動容。他對着水凝煙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水凝煙則脣角輕揚,那笑靨宛如春日枝頭上風姿綽約的桃花,奪人眼球。
司徒雷見自己的兒子沒有出聲阻止,當下才朗聲笑道:“水小姐過謙了,不知水小姐想表演什麼才藝呢?”
司徒雷話音剛落,不等水凝煙開口,寧妃似是無意道:“臣妾雖未去過東璃國,但是也曾聽聞當年東璃國有位妃子身輕如燕,如碧波仙子一般可以在水上起舞,當時水上作舞可以說風靡一時。不過既那位妃子之後,卻再也沒有其他女子可以在水上翩然起舞,不是因爲無法浮於水面,要麼就是因爲無法把握在水上起舞的節奏步伐。”
說到這裡,寧妃似笑非笑道:“水小姐是我們太子看上的人,太子一向眼光獨到,想來水小姐一定不是一般的才女,想來可以在水上作舞也說不定呢。”
此話一出,枉是司徒雷對寧妃一向寵愛無度,此刻也忍不住發火了。當下怒目圓瞪,氣勢洶洶道:“多事!”
寧妃原本還想說什麼,見龍顏大怒,當下不敢再開口。不過她的話已經說到這份上,水凝煙若是不敢水上作舞,不但自己顏面無光,連帶着司徒少恭的眼光也要叫人懷疑。水凝煙若是敢應下的話,那就等着看這個女人在水中如何出醜吧。
想到這裡,寧妃對水凝煙投去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水凝煙飲了幾口“梨花白”,酒味甘醇清甜卻後勁極大。幾杯下肚,她的臉上熱熱的燙起來,頭也暈暈的,驀地聽到寧妃那番話,酒亦醒了幾分。
水凝煙擡頭望去,就看到寧妃真覷眼向她投來看好戲的表情。
這時一位身着鵝黃色宮裝的妃嬪掃了眼水凝煙,加深了笑意,“皇上,臣妾也曾經聽說,東璃國那位妃子水上作舞之事。不過,水上作舞難度頗大。”驀地,她以帕掩口,輕聲道,“水小姐若真要水上起舞的話,可要讓人備好薑湯了。”
這位妃子佯作的無心之語,霎時引得在場的妃嬪、官家千金掩帕啼笑。
水凝煙廣袖下的纖手攥作一團,寧妃和這位妃嬪一唱一和,看來今日是非逼她水上起舞不可了。東璃國的環妃酷愛音律舞蹈,二十多年前苦心孤詣創作了《洛神頌》,在水上翩然起舞,最終一舞動天下,從此東璃國無論宮中民間都風靡一時,有水處便有女子演此舞,只是這《洛神頌》極難學成,對身段體形皆有嚴格要求,且非有三五年功底不能舞,有七八年功夫纔能有所成舞得好是驚爲天人,舞不好就真成了東施效顰,貽笑大方了。
這時官家千金中有個穿着淺碧色華服,年歲尚小的女子,不免心直口快道:“這水小姐纔多大,怎能水上作舞,未免強人所難了。”
寧妃聞言,目光一瞥,忘記了司徒雷的不悅,笑道:“咱們太子一向眼獨,太子心儀的對象必然絕不是尋常女子。東璃國將軍府的水小姐早已聲名傳遍整個雲天大陸。況且這水上作舞是東璃國女子皆能舞,水小姐怎麼會不會呢?再說若舞得不如東璃國那位創水上舞的妃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況且現在只是助興,隨意即可,不必較真的。”
“可是這水上……”那女子還想替水凝煙抱不平,卻被寧妃一記狠絕的眼神堵得不敢再多言了。
水凝煙將目光投向湖面,只見一葉用各色鮮花做裝飾的竹筏氤氳起嫋嫋薄霧,微風徐來,花枝輕顫,當真是美不勝收,仿若仙境。水凝煙眼獨,竹筏上升騰起的縷縷霧氣,必是薄冰遇空氣吸熱所致。心裡頓時一片通透,這寧妃果然是用了心思,尋常女子單坐在竹筏上便難免暈水,更何況竹筏上置了薄冰腳下必然打滑。要怎樣舞出驚爲天人的姿態了,恐怕是驚弓之鳥、驚爲水人之姿了。
便在這時,有個妃嬪出聲道:“既然不能舞就不要舞了,何必勉強?東璃國那位妃子曾一舞動天下,想來如今也無人能夠媲美一二了。”說罷再不一言,仰頭飲下一杯。
這話明明是激將了。水凝煙心內一陣冷洌。若是不舞,難免招人笑話說司徒少恭心儀的女子平平無才,浪得虛名,失了冥月國皇家的體面,司徒少恭也會臉上無光。若是舞,舞得不好必然招人恥笑。
那邊的司徒霍青這時連連向水凝煙使眼色要她辭了這一舞,遂道:“水小姐適才應該進了不少酒也不宜舞蹈啊。”
司徒霍青話落,就被寧妃賞了一記狠狠的眼刀,當下不敢再多言,心裡卻爲水凝煙擔心不已。
司徒雷目光輕瞥,看到底下的司徒少恭雖然眸光陰沉,但是絲毫沒有流露出對水凝煙的擔憂之色,當下凝視水凝煙片刻,緩緩道:“朕聞有女能作掌上舞,亦有踏冰舞,如今卻未聞過水上作舞,朕倒想看一看了。水小姐,你隨便一舞即可。”
司徒雷話落,淡然微笑,再望到水凝煙靜然長立,沒有一絲浮躁之氣時,眸裡有一閃而逝的訝然之色,旋即心道這女子倒是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