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少恭一直以來都是以面具示人,認識他的人只有極少數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如今未戴面具,皇甫鈺自然認不出。容顏傾絕的他,和皇甫鈺比起來,絕對有過之而不及。皇甫鈺見之不由得感到壓力不小。生怕水凝煙被對方傾倒。
不過觀察了一陣兒,皇甫鈺發現自己的擔心純屬多餘。水凝煙始終對其不冷不熱,甚至還有一絲敵意,倒是水翎看起來蠻喜歡這個男人的。
香滿樓的上菜效率極高,很快桌子上就擺滿了美味佳餚。水凝煙、水翎、水灝頓時提筷就加入了消滅美食的戰團中。倒是兩大絕世美男忙於冷冷對視,儼然將飯桌當成了戰場。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皇甫鈺挑着眉,向對面的司徒少恭問道。
司徒少恭語氣淡淡道:“在下不過俗人一個,賤名不值得一提。”
皇甫鈺見對方如此不給自己面子,聲音裡透出一絲怒意,“閣下龍章鳳姿,談吐不俗,身上透着一股高貴之氣,必然不是普通人,又何須自謙。”
司徒少恭聞言,勾了勾脣角,不置可否。皇甫鈺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滴水不漏,一時間更想知道對方的來路。
“煙兒,這個滿城盡帶黃金魚是這裡的招牌菜,你嚐嚐,看看合不合你胃口。”皇甫鈺夾了一塊魚肉,放到了水凝煙的碗裡。
旋即,皇甫鈺又不斷向水翎、水灝碗裡夾菜,而他卻甚少動筷,倒是把水家的人照顧得週週道道。
一旁的青檸、何首,看得心裡一陣糾結。鈺太子看起來對她們小姐真的很體貼很用心,而且愛屋及烏,對兩個小少爺也十分疼愛,可是小姐一直都只是把鈺太子當成朋友,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再看看司徒皇上,她們就夠愁了。沒想到小姐和司徒皇上的緣分真不淺,小姐對司徒皇上一往情深,付出了那麼多,如今她們也希望小姐和司徒皇上能有一個好結局,不過世事難料,誰又說得準。
“煙兒,你還是要多多提防一些來路不明的人,這年頭什麼壞人都有。”皇甫鈺一邊爲水凝煙夾菜,一邊指桑罵槐。
皇甫鈺的話中之意司徒少恭豈會聽不出來。司徒少恭脣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淡淡道:“依在下所見,來路不明的人固然要多加留意,但是,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種大獻殷勤之人就更不能不防了。”
此話一出,暗四忍不住撲哧笑了一下,結果像是會傳染一樣,青檸、何首也忍不住笑了。水凝煙想笑卻得忍着,偷睨了皇甫鈺一眼,只見對方一張俊臉憋得通紅,額頭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水凝煙想了想,好像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見到皇甫鈺如此暴跳如雷。她懶得搭理這兩個無聊的男人,於是埋頭潛心消滅她的美食。
青檸、何首看到她們小姐完全無視眼前即將爆發的戰火,忍不住扼腕嘆息。該說小姐什麼好呢,真是應了一句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小姐可以不當成一回事,可她們真害怕鈺太子和司徒皇上待會大打出手,將這香滿樓給拆了。
“閣下莫不是再說我對煙兒別有用心?”鈺太子瞪着司徒少恭,雙眸微眯,銳利的眸子帶着一股凌厲之意,脣角卻是有一抹笑意。
“這話是閣下自己說的,在下沒有說過。”司徒少恭淺笑,脣角的笑容奪過菊花翠金。
皇甫瞬間暴怒,“哦,看來閣下是存心找事,不如劃出個道來。”
“在下奉陪。”人家都放狠話了,司徒少恭自然也不會示弱。
皇甫鈺下一刻霍地起身,氣勢洶洶。水凝煙見狀,擰緊眉頭,冷冷道:“皇甫鈺,既然你吃飽了,麻煩你立刻出去,不要影響本小姐用膳。”
皇甫鈺見水凝煙真的生氣了,連忙苦着臉坐下,故作委屈道:“煙兒,人家被壞人欺負,你不但不幫我,反而還兇我。我真是遇人不淑,我的命好苦啊!”
水凝煙看到皇甫鈺裝腔作勢的樣子,打了個寒顫,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皇甫鈺,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讓我吃飯?就非要噁心我?”
“好吧,煙兒,我錯了。”
水凝煙對着皇甫鈺翻了個白眼,說道:“皇甫鈺,人家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也沒有說錯,你幹嘛要對號入座?你的心思我很清楚。我知道你沒有任何的壞心思。”
“煙兒,你真好,還是你理解我。”見水凝煙替自己說話,皇甫鈺頓時心情大好。
水凝煙說道:“我話還未完,你沒有壞心思,但對我有不該有的心思。你應該知道咱們兩人的身份差距。我很感謝你對我的好,可是我只想過寧靜無憂的生活,所以,我們永遠只能是朋友。”
皇甫鈺聞言,一下子安靜起來,俊美無儔的臉上再無一絲往日的玩世不恭。而是寫滿了受傷。水凝煙知道自己如此拒絕對方,的確很傷人,可是她沒的選擇,若自己不向皇甫鈺說明白,再糾纏下去,對兩人都沒有好處。
水凝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旋即起身道:“好了,皇甫鈺,謝謝你請客。我先走了。”
水凝煙喚過水灝、水翎,雖然兩個小傢伙對美食戀戀不捨,但也看得出眼下氣氛不對,所以乖乖地跟着水凝煙走了。
水凝煙離開後,司徒少恭望着僵坐在那兒的皇甫鈺,沉聲道:“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而你的身份,除了給她帶來一個高貴的身份,還能帶來什麼?可惜,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如果你是真心愛她,倒不如尊重她的選擇。若你不肯放棄,你可以想辦法讓自己強大到有朝一日,可以帶她給想要的生活,也許她會被你感動。”
皇甫鈺霍地擡起眼簾,有些吃驚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司徒少恭微笑道:“整個東璃國,除了當今太子,還有哪個人敢叫皇甫鈺?”
皇甫鈺微微一愣,司徒少恭撂下一句“保重”,便和暗四離開了雅間,徒留心緒複雜的皇甫鈺。
司徒少恭出了香滿樓,已經沒有了水凝煙等人的蹤影。
“走吧,回去。”司徒少恭吩咐道。
一路上他再沒有說一句話,可是暗四卻覺察出他家主子心事重重。司徒少恭的確有心事,那就是他感覺自己很不對頭。這五年來他偶爾腦海裡會出現某個場景,覺得很熟悉,就像之前發生過一樣,可無論如何回憶,就是想不起來了。
自從前兩日在梅林邂逅那個女人後,這種情況出現的越來越頻繁了,而且他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一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司徒少恭暗自拿定主意,他不想渾渾噩噩地活下去,他一定要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回到四方聖殿,司徒少恭不準任何人打擾,獨自去了書房。
他坐在書案前冥思苦想一陣兒,隨即做了一個大膽猜測,那就是他出現了片段失憶,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也許,這一陣兒老覺得那些似曾相識的場景其實都是以前真實發生過的。
司徒少恭覺得也只有這個理由才合乎情理,才能解釋他的異狀。接下來就是驗證自己的猜測,他找了大多關於失憶方面的書冊,想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訊息。
部分失憶的原因有多種多樣,主要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摔傷腦部從而影響了記憶功能,而且損傷的是近期記憶功能,以前的事情能記得,但是近期的事情不能記住,尤其是剛發生的。另外一種是對於自己不願意回憶起來的過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
可是,司徒少恭覺得自己的這種情況,看起來根本不像這兩種情況造成的,於是他只能偏重尋找一些記載離奇病症的書冊。
書房裡的藏書很多,高達兩丈的書架有好幾個,司徒少恭從下午開始翻閱相關的醫學書冊,一直忙到次日早上,他的雙眼熬得佈滿血絲,卻依舊沒有放棄,忍住眼睛的酸澀疲憊,他終於在一本十分古老的手札冊子上看到有關方面的記憶。
絕情蠱,一種能讓人忘記情愛的蠱毒,對人身體沒有多大的傷害,服了絕情蠱的人,診斷不出中蠱,但是會讓人永遠記不得,那個曾經讓自己深愛過的人,而且關於心愛之人相關的記憶也不復存在。解開絕情蠱的唯一方法,就是用心愛之人的心頭肉做藥引……
司徒少恭看到這裡,身子猛然一震,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停。翻閱了成千上萬的書冊,唯獨這個中了絕情蠱的症狀倒和他的情況比較接近。
便在這時,他猛然想起昨日在街上看到那個女人爲兒子插髮簪的一幕,腦中靈光一閃,心道:若是自己之前腦海冒出的畫面是真的,那麼他就一定可以找到那件白玉梨花簪。
想到這裡,司徒少恭內心如潮水一般起伏不定,有些激動,還有些緊張,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調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