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越來越淒涼,越來越絕望。
雖然,之前,當他聽見蘇雪瑩說出這個天大秘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心裡認定了,這大概是真的。
可是,當被證實的時候,那種猛然升騰的虛無感和痛楚,還是佔據了他的整個身體!
他只不過是一顆晶體,虛擬的存在,他並不是一個人,他怎麼去愛良辰,怎麼陪伴她一生,怎麼給她幸福?
良辰……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突然仰天,嘶聲怒吼!
這個天地,似乎都感受到了他那心底化不開的濃稠的絕望和悲涼!
這樣驚才絕豔的一個男子,竟然並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不過你也無需太在意這點。”大鵬王靜靜地道,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痛苦和絕望,“憑本王的幻力,還是可以維持你幾十年的肉身和生命,你不會和正常人有什麼區別,當然,前提是你要跟我合作。”
“合作?”似乎是覺得自己的父皇對自己用這個詞很可笑,司徒玄寒大笑起來,良久,才道,“我要怎麼和父皇合作?”
“就是,幫我保守這個秘密,我也同樣會幫你保守你的秘密,從此以後,你依舊是太子司徒玄寒,朕依舊是這天下的帝王,等到朕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救出了綺羅,朕會帶綺羅離去,這天下,是你的。”
司徒玄寒麻木地開口:“可是我依舊不是有血有肉的人,怎堪做這天下的帝王?”
司徒震道:“朕在離開前,會留給你足夠的能源,讓你可以繼續維持正常人的生命下去,你放心,這天下,不僅是你在乎,朕也是在乎的,這天下,不僅僅是人類的天下,也是妖獸的天下,我必須有把握你能夠堪此大任,纔會離去!”
司徒玄寒道:“月綺羅會願意跟你走嗎?就算她以爲你是真正的司徒震,可是在她內心處早已恨透了司徒震,你又何來這麼充分的把握?”
“我只要能救她出來,必有辦法。”司徒震不耐煩地揮手,“雲沁,你沒有其他選擇,這是對你我父子最好的選擇!”
司徒玄寒突然問:“那良辰怎麼辦?”
“葉良辰?”司徒震的表情帶了些森寒,“她自然是要死的。從頭至尾,朕都沒有一絲一毫,讓她活下來的意思!”
“只因爲她是葉嵩和月綺羅的女兒?父皇,你身爲一國之君,爲何如此小氣?既然月綺羅都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女兒了,你又爲何不留她一命?”
司徒震沉默。
司徒玄寒直直凝視着司徒震,突然又冷笑道:“父皇,若是你這二十年,只是爲了將月綺羅救出來,你又爲何不去做?西海白島再厲害,也不見得就能完全阻擋你這天下第一強者,你爲何不去?我看,你代替司徒震,做這天下帝王的目的,並不像你說的這般如海深情吧?!”
司徒震突然勃然大怒道:“你懂什麼?!朕要讓這世間之人,不敢再將妖獸當做低等的存在,朕要有一天,妖獸能成爲這世間的主人,和人類共同存在!爲此目的,朕可以做任何事,可以犧牲一切!!!”
隨着他的聲音起伏,他那對巨大的雙翼每一片羽毛都散開,好似千萬把銳利無比的匕首,在這漆黑空間裡散發出點點刺骨的寒光!
明顯,他已經惱怒到了極致!
“而西海白塔就是阻止你這樣做最大的障礙,對嗎?”司徒玄寒微微頷首,“我終於懂了,你爲何遲遲不去拯救月綺羅,因爲你怕西海白塔發覺你其實是大鵬王!發覺你的野心!你的野心根本就不是什麼讓妖獸和人類共同存在下去,而是讓這個世界成爲妖獸的世界,讓人類成爲妖獸的奴隸!到那個時候,你就真正的不單是大陸第一強者,你還是整片大陸真正的帝王!唯一的帝王!”
司徒震沒有說話,他的翅膀突然變得更大,遮天蔽日,在半空中,成爲了一片畫布一般的背景!
而就在這片‘畫布’上,司徒玄寒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那是一個妖獸的世界,妖獸在大街上橫行,大搖大擺,頭戴珠寶華冠,而人類,則面無表情,麻木地擡着車,車內坐着華貴的妖獸,妖獸們圍在一片場地外,欣賞着人類的角鬥……人類互相撕咬,搏殺,血流成河……
這一幕幕,看得司徒玄寒心底毛骨悚然。
大鵬王,竟然有如此的野心,如此可怕的目標。
不論他自己是人,還是妖獸晶體,他都要阻止,無論如何要阻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會慢慢扶植我,最終有一天,打着我要爲良辰母親復仇的旗號,讓我去做這件事!而這件事做完以後,我在你這裡的唯一利用價值,就已經沒有了……”司徒玄寒語氣越來越低,“到那時候,你就會殺了我——啊不,你甚至不用殺了我,你只需要斷絕了給我的幻力滋養,我就會自己死掉。父皇,對不對,這就是你的夢想,你的目標,你的如意算盤?什麼爲月綺羅來殺死司徒震,變成這天下的主人,這麼美妙的故事,騙小孩子吧!”
“雲沁,你真的很聰明。”大鵬王聲音低沉,“和你母親很像。”
“父皇,你瘋了!妖獸是妖獸,大部分都沒有進化到有人類的智力,你讓人類作爲妖獸的奴僕,這怎麼可能呢?天下萬民怎會甘心受妖獸奴役?你怎麼會有這麼可怕,這麼變態的想法?”
“可怕?變態?”大鵬王厲聲怒吼,“就是因爲人類自以爲是萬物之靈,就活該是這世界的主人???這千百年來,人類是怎麼奴役妖獸的?隨意殺戮,奴役,用來做獵物,死了還要剝皮提煉,這些,有朝一日,朕都會讓人類還回來!雲沁,你只需要回答一件事,你到底願不願意和父皇合作?”
“那你願不願意放過良辰?”
大鵬王直直地看着司徒玄寒,開口道:“如果你承諾朕,斷絕了她的所有記憶,讓她的幻力歸爲零,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不成爲朕的障礙的話,朕可以饒她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