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晨陽還未升高,大地剛剛褪去黑案,光亮鋪灑開來卻未照耀的每一個角落。晨起的鳥兒紛紛出來覓食,清亮的樹林中,瀰漫着一層氤氳的霧氣。晨露還掛在青草的尖頭,搖搖晃晃間突然墜地。略微有些潮溼的地面,突然地震一般的開始搖晃起來。
廣袤的草原上,塵土飛揚,紛亂的鐵騎聲彷若來自天際,由遠及近,透着一股肅殺之氣,將祥和寧靜的早晨,生生變成了殺伐不斷的戰場。
“報…”一名士兵急促的闖進主帳之中,慕藍楓剛剛將盔甲穿戴完畢,“輝耀聯軍大舉進攻,三裡外開始叫陣”。
慕藍楓身子一怔,果然被他猜對了。
“傳令下去,整兵迎敵”,他沒有別的選擇,若是不應,軍心會更加的潰散,若是迎敵,那將是一場惡戰。
帳外,號角聲響起,士兵慌亂的腳步聲打亂了了一大早的寧靜,盔甲摩擦的聲響帶着一股悲鳴,慕藍楓走出主帳,望向那不遠處的彤國營帳,不免的哀嘆一聲。
慕國兵力一向較弱,他不知道彤國爲何要幫他,可是若沒有彤國的話,他慕國早已被輝耀聯軍攻佔,而如今,他彤國的戰神消失許久,軍心還不及他慕國,若是讓彤國也出兵,必然敗退,可若是彤國不出兵,那不止慕國,就連彤國都會滅亡。
彤國營帳一樣的集兵一樣的慌亂,慕藍楓望着那邊,邪魅的眸子變得狠戾起來。
耀無凡輝凜天,你們欺人太甚。
他們以爲他負了天兒,並以此爲藉口攻打慕國,可是他們知不知道,他也在悔恨,也在尋找天兒,難道他們可以後悔,他就不可以嗎?還是說,天兒,根本就是他們的藉口而已。
一個時辰的時間,彤國和慕國的軍隊整頓完畢,慕藍楓一身盔甲坐在戰馬上,立於兩軍前方,恢弘的聲音響徹了兩軍。
“如今輝耀兩國逼戰,本宮同彤國王爺商議過後決定,此戰由本宮指揮,王爺留守軍營,各位將士,王爺期待你們的凱旋!”
他們彤國的戰神到底還是沒出現,之前的那些猜測,漸漸的在彤國士兵的心裡變得真實起來,望着彤國萎靡的士氣,慕藍楓眼神有些晦暗,可是再擡起時,透着一股堅定。
長劍一指,戰馬上的颯颯風姿迎風而去。
“出發!”
九天不明白爲何這幾日彤景嵐加快了步伐,不過看他凝重的神色,隱隱猜到了些什麼。孫婆婆沒想竟然還會騎馬,他們連日來日夜趕路,孫婆婆那孱弱的身子竟然未現出一絲的疲憊。
彤景嵐對孫婆婆是有些防備的,若不是九天三番兩次的求情,孫婆婆早就死在了彤景嵐的手中。
這日,將近正午的時候,他們到了四國的邊境。
這裡已經沒有多少人家了,爲了躲避戰亂,本就不太繁華的城鎮更加荒涼了起來,一路上,連個乞丐都沒有。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到處都是翻動的物什,到處都透着百姓的悲鳴。
彤景嵐在鎮子裡也絲毫未停頓,策馬上了鎮外的一座高山,那裡,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九天和孫婆婆策馬跟在後面,可當她們爬上山頭的時候,山下那綿延的廝殺,扼住了她們的咽喉,奪走了他們的呼吸。
兩方軍馬廝殺成了一片,早已分不清是敵是我,不同的盔甲不同的標誌,可誰還會看那個,數十萬人殺紅了眼,只要是自己身邊的人,都成了自己的敵人。到處都是流淌的鮮血,到處都是殘躓斷臂。濃重的血腥味將瀰漫到了山頂,血紅的山腳下早已看不清原來的石礫或是花草。
對面不遠的高處,兩方主帥立在馬背上,冷眼看着腳下的廝殺,雙眼冷漠至極,好似山下的,不是戰爭,只是集市而已。震天的鼓聲從山頂傳達着一個又一個的指示,兩方軍隊不停的變幻陣勢,不停想將對方置於死地。
九天站在那個不起眼的小山丘上,看着腳下的一切,震撼了。
頭一次,她看到了真正的戰場,這纔是你死我活的征戰,這纔是用血肉拼出的生存,看時,它卻成了這四個男人爭奪天下的踏腳石。
對面,輝凜天和耀無凡均跨在戰馬之上,一個黑色盔甲透着冷寒,一個銀色盔甲透着冰凝,兩張俊顏不似以往的俊雅,卻似乎更加的神采飛揚。
只是看了一眼,九天便不忍再看下去了,那不是她認識的輝凜天,也不是她認識的耀無凡。輝凜天溫潤溫和,好似春風一般沁人心脾,可如今滿身都透着死亡的氣息,冷凝的氣勢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劍。耀無凡雖然狂妄不羈,卻也是一派雍容,如今的他,冷漠的雙眼帶着征服,黑色盔甲彷若經過了鮮血的浸染,透着絲絲寒氣,讓人不寒而慄。
而另一邊的制高點上,慕藍楓同樣一身盔甲跨在戰馬之上,只是,他沒有那兩人的神采飛揚,反而緊皺着眉頭,臉色不佳。
半年多了,自從九天離開之後,已有半年時間,可是沒想到,再看到那張邪魅的俊顏時,她竟然心口還會絲絲的疼痛。
山下,廝殺扔在繼續,可是略微的呈現了一邊倒的局勢,很顯然,慕國和彤國軍隊,已經不敵了。
彤景嵐好似沒看到山下的激戰一般,雙目如鷹隼一般犀利,卻並未有任何的動作。孫婆婆自一上山來就沒再動作過,好似被點了穴道一般死死盯着山下的廝殺,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
“屬下參見王爺”,本來還算安靜的小山丘,因着突如其來的馬蹄和盔甲磨擦,沾染了山腳下的廝殺血腥,九天不悅的轉頭,正看到彤景嵐脣角泛起的一抹冷笑,嗜血。
是那個去桃花村迎接彤景嵐的傲慢少將軍,他身後依然跟着那一小隊,個個眼裡充滿了狂熱,那是因爲他們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戰神,可是卻忽略了旁邊九天投來的兩道咬牙切齒的恨意視線。
若不是他們,桃花村依然美麗而平靜,若沒有他們,那麼多村民也不會受傷,美麗妖嬈的桃花不會被鮮血染成了豔紅色,她恨他們,若是可能,她想殺了這一隊的彤國士兵,可是她還是有理智的,她心裡明白的很,他們只是聽命而已,而發出命令的人,正是自己身旁滿身冷凝和嗜血的彤景嵐。
那一隊士兵小心翼翼的將一把弓箭遞到彤景嵐手中,另外幾名士兵在不高的小山丘頂上架起了戰鼓。
九天始終不太明白,彤景嵐明明沒死,爲何非要隱藏自己,彤國和慕國已經君心潰散的不成樣子,從山下的打鬥就能看得出來,或許過不了兩個時辰,彤國和慕國軍隊就要全軍覆沒了,可他卻仍舊不現身,而這一隊士兵卻準備了這些東西,他到底在打算什麼?
孫婆婆一雙眼始終緊緊盯着山下的戰場,似是被戰場上的廝殺和無情嚇住了,年邁的身子不住的顫抖,可是九天早就沒了安慰她的心思,如今,她也在糾結,慕藍楓,輝凜天,耀無凡,無論哪一方戰敗,都不是她相看到的。
“你到底要做什麼?”彤景嵐脣角的那抹嗜血的笑容,讓她心顫不已,好似有什麼東西將她的心整個糾了起來,很難受。
“你很快就會知道”,邪佞的臉上帶着冰寒的笑,那笑,彷若衝出封印的惡魔,帶着對天下的報復讓人膽寒。
彤景嵐運起功力,拉開了那一支勁弓,一支怪異的長箭對準的,正是戰場的正上方。
不可否認的,彤景嵐雖嗜血無情,可他確實擁有天下第一的容貌,加上滿身的華貴和王者之氣,那拉開弓箭的姿勢,好似運籌帷幄着整個天下,看到他這幅樣子的那一瞬間,九天竟然呆了一下。
可是隨即便恢復了神智,也明白了這一箭的意義。
寬厚的手掌猛地鬆手,長箭帶着一股凜冽的聲響,“嗖”的衝上空中,拼命廝殺的戰場上沒有人注意到這支箭,可是當這支箭在戰場上空“嘭”的一聲爆裂開來時,幾十萬的兵馬齊齊都愣住了。
那是一支信號箭,顏色很奇特的信號箭,它是黑色的,就同將它推上天空的勁弓一樣,全身泛着高貴的烏金色,就連在空中爆炸之後,那瀰漫的煙霧,也都是黑色,好似,天空中開啓了魔界的入口。
萎靡的彤國士兵,在看到空中瀰漫的黑色煙霧時,節節後退的步子竟然突然穩住了,廝殺扔在繼續,可是卻不再是一面倒的局勢,而是奮力的反擊。
信仰是支撐一個人的支柱,而彤國士兵的信仰,就是他們的戰神王爺,彤景嵐。
而他們的神,回來了。那在空中久久揮散不去的黑色煙霧,正是他們的神才能用的信號。
慕藍楓心中一喜,目光四處尋找放出那一箭的人,耀無凡和輝凜天似是也猜到什麼,臉色齊齊變得難看,一樣的四處搜尋起來。
三個人,三雙眸子,就那麼直直的射向了不遠處的那個小山丘頂。
那裡,有一名男子手握勁弓,滿身的冰寒飄到了方圓百里之處,寬大的衣袍迎着山風颯颯作響,滿身的修羅氣息震懾了所有人。
三個男人齊齊怔住了,因爲,彤景嵐身邊還有一個白衣的女子,那麼熟悉的容顏,那麼熟悉的冷漠,那麼熟悉的眉目。
她,正是他們爭鬥的藉口,那個印在三人心底的人,鳳九天。
四個男人,一個女人,這不僅是天下的戰場,還是感情的戰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