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婆婆是桃花村裡唯一懂得些醫術的人,只是爲人平時有些怪癖,一般沒有傷痛的人是不會到這裡來的。孫婆婆家在桃花村的最西方,這裡緊挨着山林,同村子主要的院落也有幾百米的距離,可是據說孫婆婆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這裡出了鳥鳴之外,幾乎沒有別的聲音。
孫婆婆沒有孩子,靠着給村民治病收點口糧,雖然她不喜結交,可村民依然會照顧她。
自九天來到桃花村,就見過她一面,那還是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九天突發奇想響想繞着村子周圍走走,便一個人進了村子不遠處的山林之中,本來她可以靠着日頭辨別方向的,可不知哪來的雲朵擋住了太陽,讓她一時之間找不到方向在林裡迷了路,就在那個時候,她遇見了正在山林立採藥的孫婆婆,她上前問路,那孫婆婆只是擡眼看了看她就徑自起身走了。
後來,還是她跟在孫婆婆身後才走出了那片山林回到村子裡。
九天走到孫婆婆的院子口時,正巧送二娃來治傷的村民走了出來。
“是九姑娘啊,來看二娃還是?”一名漢字看到九天顯然有些高興,憨憨的笑着。
九天微微點頭,“恩,看看二娃傷得嚴不嚴重,我恰好也懂些醫術,看看能不能幫上些忙”。
另外一名漢子突然驚叫了一聲,看着九天有些敬畏,“九…九姑娘,你不會真的是神仙吧?”
還不等九天否定呢,那漢子大驚小怪的說:“你會那個什麼武功,一個人能把野豬打死,還會飛,這也就算了,你還會識字,連醫術你也懂了,九姑娘你不是神仙是什麼”。
幾個漢子呵呵的憨笑起來,九天被他們一時逗得也高興起來。
九天揶揄的對着那個漢子說:“我若是神仙啊,先讓夏紅同意春奉你的求婚,省得看到人家夏紅就嚇得說不出話來”。
那漢子本來還在笑呢,一聽九天如此說,臉頓時紅了起來,一隻手指着九天結結巴巴,“九…九…九姑娘…你…”
“哈哈哈哈…”其他人一見那春奉的樣子,個個樂得前俯後仰。
九天也不再理會他們擡腳走進了孫婆婆家的院子。
孫婆婆家的傢俱物品很少,卻有好幾間的屋子,都是爲受傷的村民準備的。
“孫婆婆”,九天朝着那個正爲二娃上藥的佝僂人影輕喊,孫婆婆擡起頭淡淡的看了九天一眼,沒有說話。
“孫婆婆,我也懂些醫術,我幫你吧”,九天不避諱的挽起袖子,走到孫婆婆身旁,拿起一些藥草就開始研磨起來。
孫婆婆停下手裡的動作,看着九天熟練的將三七草磨碎,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拿起溼了的帕子爲二娃擦乾血跡,看着她分寸不差的將三七草覆在二娃的腿上。
眼裡,終於現出一絲表情。
“你叫什麼名字
?”蒼老的聲音透着一股陰冷。
九天略微擡頭,“打家都叫我阿九”。
“阿九?”孫婆婆唸叨了一聲,彷彿在細細品味,“你來這裡多久了?”
“三四個月了吧,我喜歡這裡的一切,所以打算在這裡直到老死”,九天笑笑的說着。
“你爲何會想在這裡定居,你不喜歡外面的花花世界嗎?”
九天一頓,雙眼閃過一絲微痛,“外面的花花世界縱然充滿youhuo,可也是充滿了險惡,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嗤笑怒罵榮華富貴,虛情假意貪念慾望,哪一樣,都是腐蝕人心的毒藥,看得太多了,突然想要平靜的生活”。
孫婆婆突然凌厲的看向九天,那雙晦暗的眸子突然迸射出鋒利的光芒。
“你到底是誰?”
九天甩甩手上的藥草,拿過繃帶開始爲二娃包紮,“我只是一個被世人傷透心的女子而已,孫婆婆不必害怕,我是真的喜歡這裡,從第一眼看到這裡開始,我也不會做傷害桃花村村民的事,孫婆婆請放心,我只是,想要一個清心寧靜的安身之所”。
孫婆婆犀利的眸子狠狠瞪着九天,似乎要從她眼中看出什麼一樣,可是九天一直很淡然,她一圈一圈的爲二娃綁着繃帶,繃帶綁好之後還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最後,她伸手在二娃身上一點,解開了他的穴道。
“孫婆婆,聽說昨天村裡有人救了一人回來是嗎?村長讓我過來看看”。
孫婆婆依舊看着她不說話,而九天也在瞪着她的回答,大大方方的任她看。
許久,孫婆婆終於移開視線,雙眼中的犀利又變回冷淡,別開頭,粗糙蒼老的手朝着另一間屋子指指便不再搭理九天。
“謝謝您”,九天輕聲說完,便轉身走進那間屋子。
屋子不大,陽光卻很充足,只有一張牀靠在窗下,暖暖的光線照在那閉着雙眼的人身上,泛着一層淡淡的光輝。
九天放輕步子靠近,纔看清那人的長相,不禁也突然怔了一下。
脣似三月扶柳,眉若遠山之黛。雖然閉着雙眼看不到其中的幽邃,可是隻是那翩然蝴蝶般長長的睫毛,就知道,那會一雙讓天地失色的眸子。如雪如玉的肌膚有些蒼白,可仍掩飾不住那柔膩舒服的觸感。高挺的鼻樑,緊抿而又細薄的脣,帶着男子特有的剛毅和堅韌。
九天並不是沒有見過長的好看的男子,輝凜天的溫潤如玉,耀無凡的狂妄霸氣,慕藍楓的邪肆不羈,任哪一個都是天下少有的美麗人物,可是,在這個沉睡的男子面前,他們便不由自主的遜色了一些。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美,男生女相,卻並不覺得妖異,反而看了很讓人舒心。
略現蒼白的臉色透着一股病態,可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眼花,她竟然能在那張沉睡的美顏之上看到一種冷冰冰的倔
強。
九天走上前坐在牀側,素手拿起他的一隻手把起脈來。
突然,牀上的男子彷彿做了噩夢,渾身顫抖起來,頭不斷的搖晃着,一雙劍眉緊緊蹙起,口裡也喃喃細語。
“不要走…孃親…不要走…”
很小的聲音,九天卻聽得清清楚楚,美麗的眸子露出一絲悲憫,一隻手竟不由自主的輕拍那個極不安穩的人,男子似乎找到了依靠一樣,雙手突然抓住她的小手,嘴裡依舊呢喃着。
“孃親不要走…不要拋下阿景…不要拋下阿景…”
九天擰眉,試着抽了抽手,可是那男子的力氣很大,她的手被他死死抱在懷裡,試了幾次便放棄了。
她看着睡得極不安穩的他,眼裡多了絲疼惜。
他一定受到了什麼樣的傷害吧,不然不會在睡夢中都喊着孃親,他是不是從小就失了孃親,所以在心底渴望着那份親情,就算是身體受到創傷的睡夢中,依然忘不了。
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可憐人。
稍微平復一些的情緒,不知因爲夢到什麼,那男子突然又激動了起來,毫無徵兆的大喊一聲:“孃親,不要拋下阿景…”便再也沒了聲響。
“哐啷︕”一聲巨響也隨之而來。
九天嚇了一跳,看過去,原來是孫婆婆手裡端着的藥碗落在了地上,黑色的藥汁流了一地,瓷碗也已經碎成了好幾片。
孫婆婆一邊蹲下身子,一邊抱怨的嘀咕,“喊什麼喊,不知道老婆子年級大了不經嚇嗎?好不容易熬了半天的藥,又得重新熬了,真是冤家”。
九天起身上前,接過孫婆婆手中的碎碗片,又將孫婆婆扶了起來。
“這些雜事還是我來吧”。
孫婆婆似是沒好氣的瞪了九天一眼,又看看牀上的人,“他怎麼樣?是不是快死了?”
“不會死”,九天將碎片扔掉,拿起掃帚打掃那些灑了一地的藥湯,“他傷得很重,可是不至於會死,只是,他中了毒,若是不快點解的話,他就會死了”。
“中毒?”孫婆婆擰眉。
打掃完,九天重新走到牀邊執起他的手把脈,“他一定是會武功的,身上打鬥的傷已經被您處理好了,他恐怕是隨着水流漂到桃花村附近的,但是後腦勺磕上了石塊,所以,他頭部受到了撞擊,這是導致他現在昏迷不醒的原因,這不會致命,我也能讓他醒過來,可是他恐怕會失憶了”。
孫婆婆訝異的看着九天,眼裡都是不可思議。
九天繼續說道:“他身上的毒不是什麼厲害的毒藥,可是要解此毒就必須要一味血芝,血芝生在冰寒之處,桃花村附近是沒有的,需到外面去買,再有,我還在想,他,要不要救?”
“你什麼意思?”孫婆婆眼神又凌厲起來,不滿的看着九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