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你既然願意歸降,那麼有什麼建言嗎?”姜德問道。
安倍泰親看着關白府說道“大人設想的決戰之地,應該是關原吧。”
“沒錯,平安京落入我手,關東也被我掐斷,無論是鳥羽還是白河都失去了糧草供給,他們要麼就反擊平安京,要麼就是回頭奪去關東,白河是聰明人,只要和我打一場,他就會退向關東,而關原就是決戰之處!”姜德直言相告道。
安倍泰親嘆道“但還有一條路,平陰侯大人並未想到啊。”
“什麼路?”姜德疑惑的問道。
“安倍泰親用扇子在空氣中畫了起來“琵琶湖以南便是伊勢國、伊賀國,這兩個地方雖然多山地,卻相對平坦,如鳥羽陛下和白河陛下分兵一路從此處走,過觀音山便可到到達關東,無需太多,只要數千精銳,在關鍵時刻殺到大人派遣到關東軍隊的後背,大人就危險了。”
“什麼?觀音山?難道不是隻有不落關一條路嗎?”姜德還真的沒聽過這條路,但很快反應了過來。
後世日本戰國時期,織田信長命喪本能寺的時候,德川家康正在堺市,也就是此時的攝津遊玩,身邊只有十幾個人,他急需返回自己的本部,位於關東的三河國,卻因爲京都都是明智光秀的軍隊而無法走大路,就是由服部半藏帶着他穿過伊賀、甲賀等地,到達了關東,這條路幾百年後都少有人走,卻並不代表沒有。
現在關東只有成閔的一個師,如果成閔正在抵抗白河軍的突擊,卻被數千精銳攻擊側翼或者後路,那麼局勢真的會不堪設想。
“請平陰侯大人相信,我說的確是實話。”安倍泰親有些擔心姜德不相信他的話,說道“王宮之中有倭國全境地圖,只要看看便知。”
姜德心中盤算了一下,知道自己還有時間,說道“好,無論鳥羽、白河是否用此計,都算你一功,傳令!讓雷炯團加快速度來此平定關白府,令真田幸村率本部來此增援,令許貫忠立刻抽調第一野戰師一到兩個團,搭乘水路前往伊勢登陸,把守住觀音山,告訴許先生,二十六日之前,這個野戰團必須到位!”
傳令兵四散而去,姜德又看了一眼還在抵抗的關白府,說道“傳令軍士修整,明日進攻音羽山!”
——音羽山
藤原忠實看着狼狽不堪的鳥羽,嘴巴都合不起來了。
“陛下...那來的當真是宋人嗎?”藤原忠實還是不相信的問道。
“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怎會有錯?”鳥羽一邊大口大口喝着蜂蜜水一邊說道。
“陛下...如此一來,我等危矣,失了城中的糧草輜重,只要數日,軍隊就會因爲飢渴而崩潰。”藤原忠實想了想問道“宋人來了多少?”
“不清楚,但有騎兵。”鳥羽搖搖頭看向其他的公卿。
一個公卿說道“追我們的便有數百騎,想來總軍萬人是有的。”
“如果有萬軍的話,短日之內,恐怕難以以我軍之力攻復平安京了。”藤原忠實想着還沒消息的關白府中的家人,心裡是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不如和法皇陛下談和?”一個公卿提議道。
“不可!絕對不可!”源爲義立刻否決道,他可是從白河手裡叛變來的,要是重新議和,別人不知道會怎麼樣,他的腦袋被拿去祭旗的概率可是很高的。
“如不議和,我軍腹背受敵,又沒了糧草,能堅持三日否?”那公卿哼道“此乃國家大事,你一武夫,有何資格再次言論?”
源爲義被氣的火冒三丈,他看向藤原忠實,他很明白,鳥羽軍的核心人物並不是鳥羽,而是關白藤原忠實。
藤原忠實也是頭疼,這哪裡是議和,以白河的老辣,肯定會變成投降,那可能的條件,他想想就腦大。
但想到還生死不知的家人,除非投降宋人,否則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報!!敵軍退兵了!”一個探子跑來報道。
“哦?這天色已晚,應該是準備吃飯了吧。”一個武將說道。
“不!”藤原忠實捏着拳頭道“看來白河陛下已經知道平安京的情況了。”
“怎麼會這麼快?”
“白河陛下在位多年,我軍中和他暗通款曲的人恐怕不少,之前我軍有勝機,他們還不會亂來,現在我軍丟了城池,他們現在還沒有把我們獻給白河陛下,已經不錯了。”藤原忠實搖搖頭說道“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來人啊!”
鳥羽還想掙扎,再次說道“如果法皇陛下不放過我等,那該如何?”
“呵呵...”藤原忠實歪着腦袋笑道“陛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只是聽從你的旨意行事罷了,我和法皇陛下可沒有什麼解不開的矛盾啊。”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時,幾個衛士走了進來。
“陛下已經累了,請陛下休息吧。”藤原忠實揮揮手說道。
“藤原!你...你們住手!放肆!放肆!!”
藤原忠實閉着眼睛,聽着漸漸遠去的鳥羽的哀嚎,看向周圍的家老、公卿、武士,說道“現在,誰願意去法皇陛下那裡呢?”
藤原忠實這個老奸巨猾的政客,對鳥羽本來就沒有多少忠心。
而那些公卿們,在此時更不會傻到出來說什麼,要說忠心王室,那也是忠心白河啊,這鳥羽無德無能的,算個什麼東西?
“大人!”源爲義見藤原忠實已經下定了決心,跪下磕頭道“如果是這樣的話,請大人拿我的人頭以示誠意吧!”
藤原忠實搖搖頭道“這倒是不用,如果法皇陛下連這點肚量都沒有,我反而要擔心我等的未來了。”
一個公卿請命前去和白河洽談合兵反攻平安京的事情,退下的源爲義則憂心忡忡的來到了自己軍中。
“家主,你的臉色爲何如此難看?賊軍不是已經退下了嗎?”一個武士看到源爲義臉色不好,走上前問道。
“啊,是義國啊。”源爲義看那武士一眼,然後說道“宋人偷襲了平安京,陛下已經到了音羽山,平安京全部淪陷了,現在關白大人正在準備和法皇陛下議和...”
“什麼?議和?那我們怎麼辦?”
源義國是源爲義的弟弟,他的兒子就是後來的足利義康,也就是開創了室町幕府的足利尊氏的嫡系祖上。
“我已經準備好了切腹了。”源爲義嘆道“只是對你們實在太抱歉了,最後居然會變成這樣。”
“陛下呢?陛下應該不會同意的啊。”源義國又問道。
“鳥羽陛下的意見並不重要,沒人會聽他的。”源爲義呵呵的笑道“恐怕我切腹之後,就該輪到他了吧。”
“怎麼會這樣...”源義國雙拳緊握,然後跺腳說道“這些公家的人根本不把我們的性命當一回事,要不是我們拼死作戰,哪裡有他們的好日子?當真是可惡!”
“慎言!”源爲義喝道“等我死後,就由你來當源家棟樑!你一定要讓我們源家昌盛下去!”
源義國跪倒在地,搖着頭,怎麼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現實,好一會兒才說道“既然公家對我們如此,何不如偷換門庭?”
“法皇嗎?也好,你就拿我的人頭去見他吧。”源爲義已經想開了,他解開大鎧,就準備剖腹。
“家主!”源義國抓住源爲義的手說道“我的意思不是去投白河,我們不是有更好的選擇就在身後嗎?”
源爲義疑惑的看向他。
“平陰侯是宋國的侯爺,聽聞他歷來禮賢下士,唯纔是舉,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在他手下爲官。
那所謂的真田幸村什麼的,原來都是普通武士,如今卻是統軍大將,難道家主還比不上他們嗎?”源義國的聲音越來越低,但也越來越有蠱惑力。
“家主,如果坐以待斃,我源家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存續下去,但如果我們投了平陰侯,進可以立功封賞,退也可以和平陰侯一起去宋國,也不失爲一個去處。
何況我們的家人可都還在平安京呢,請家主三思啊!”
不光光是藤原忠實或者源家,鳥羽軍的其他軍士中大半也有家人在平安京,平安京的丟失不僅僅代表失去了糧草補給,更讓鳥羽軍的軍心到了崩潰的邊緣。
昔日三國時期,關羽大意失荊州,而他的軍士大都是荊州人,使得東吳幾乎兵不血刃的瓦解了關羽軍團,改寫了三國曆史走向。
源爲義本來對鳥羽就沒有任何忠心,他要說也是藤原忠實的人,但現在藤原忠實已經擺明了要放棄他了,他也就沒有了再對藤原忠實效忠的想法。
“如果要走,不能只有我們幾個。”源爲義看了看四周說道“我們幾個人現在去投平陰侯,只會被瞧不起,他回來的時候聽旁人說鳥羽陛下被囚禁在雙林院,不如帶陛下一起去投平陰侯!”
“帶陛下?”源義國沒想到源爲義比他還狠。
“事不宜遲,立刻召集我們的族人和信得過的武士,讓他們分批秘密前來這裡,我們今夜就動手!”源爲義下定了決心說道。
“嗨!”
——當夜
藤原忠實正看着白河給他的手書,白河得知了平安京被宋人佔領的消息後,一開始還真沒準備聯合藤原忠實,而是準備消滅藤原忠實後再去進攻宋人,他對自己手裡的力量很有自信。
所以當藤原忠實派來的公卿表達藤原忠實希望議和的時候,他便提出了幾個要求,第一個就是要藤原忠實把鳥羽送到白河軍中,第二個就是要藤原忠實交出兵權,然後才能談其他。
“太苛刻了,這樣的條件我們根本沒有任何保障。”
有公卿對白河的條件不滿意的說道。
“是啊,交出所有的兵權,誰來護衛我們呢?”
“關白大人!關白大人!”
一個武士連滾帶爬的滾了進來,都沒跪好就說道“關白大人,源爲義反了!他帶人攻擊了雙林苑,陛下已經是被搶走了!”
“什麼!快!!快去追回來!”藤原忠實被嚇得站了起來,然後揮舞着雙手督促道。
“是!”衆人也知道情況緊急,不再多說,退下帶着軍士就去追擊源爲義。
源爲義帶着百餘人,此時正在山路上奔跑,鳥羽被一卷席子卷着,被抗在一個壯漢的肩上,鳥羽只覺得胃都快被顛出來了。
“只要出了山,就有平陰軍的騎兵出沒,我們就安全了,大家再加把力!”源爲義看着遠處隱約可見的火龍,給衆人打氣說道。
那條火龍自然就是追兵,率領追兵的是幾個公卿,在源家叛亂的大背景下,藤原忠實已經不敢再信任其他武士了。
“快!追上去解救陛下!”追兵們也想到出山的危險,各個都想着要在出山前追上前面的源爲義。
“看!前面是山門,衝過去!”源義宗指向前方的寨門說道。
守在寨門的倭軍軍士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看着衝過來的源爲義,連是攔還是放都不知道。
“快快開門,我乃源爲義,封關白大人命令,率軍去查看平安京的情況,快快開門!”
守將仔細一看,發現真的是源爲義,便道“此事本將並未收到消息,請大人出示手令。”
“這簡單,你過來看就是。”源爲義佯裝從懷裡拿手令,等守將走上前,一刀將其砍翻,然後喝道“此獠不遵將令,我已殺之,你們再不開城門,與此人同罪!”
守寨門的軍士大都見過源爲義,又聽說他有關白指令,根本不敢覈實,只得開門,源爲義見山門打開,立刻帶着軍士下山去了。
等了一刻鐘,幾個公卿坐着轎子帶着追兵才姍姍來遲的趕到,聽說源爲義已經跑了,看着黑乎乎的山腳,牙一咬就繼續往下追了過去。
他們一邊追着,一邊想着等會如何和藤原忠實表述自己的忠誠勇敢。
你說是用詩文表述好,還是用能劇表述好呢....
源爲義又跑了大概一炷香,穿着戰甲,帶着武器的他們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已經和普通人走路差不多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