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毛小龍補充道,“小慶娘與林語森的一次交易,使得她不甚懷孕了,一個寡婦懷孕,必定會遭到非議,所以一直幫助小慶的秦楠這次一心想要幫她,但他是一個大男人,去藥店買女人的滑胎藥,甚是不妥,於是這件事情,就由秦楠的好兄弟——何少爺代辦了,何少爺在城中辦事,又有誰敢過問呢?只是可惜,藥店的夥計偷偷將藥賣給了何少爺,卻私吞了藥費,老闆發現賬目和藥材對不上,便當衆說夥計偷了藥材,夥計被逼無奈,只好說出買主是何少爺。至此,我在小慶家門口收集的紅花等藥渣便和這些線索聯繫上了。”
毛小龍長出了一口氣道:“所以秦楠推倒小慶娘,恐怕也是得知了她懷孕後的過激做法。”
“那這些又說明了什麼呢?”沈古問道。
“這些說明了,秦楠和小慶家的關係,弄清楚這些,便可以得知,小慶口中的‘皆皆’其實就是爹爹!小慶已經六歲,他非常聰明,知道什麼是爹爹,秦楠對他很好,他便在心裡把秦楠當做了自己的爹爹,有什麼好東西,都想着給秦楠留一份。”毛小龍想到了那天在小慶家看到被包了好幾層的包子,想必是小慶執意留下來給秦楠的吧。
毛小龍回了回神,接着說:“小慶曾經遞給我花生吃,他叫花生只叫前一個‘花’字,但是他口齒不清,便把‘花’叫做‘發’!由此我推測,小慶應該經常拿花生給秦楠吃,秦楠在書院中,只和小慶與何少爺關係最近,但是,平時上課的時候,秦楠和何少爺又很冷淡,並不在衆人面前做出很親密的樣子,所以,平時在書院裡,最能接近秦楠的人,就是小慶!”
“難道?”沈思怡失聲叫道,“是小慶下了毒?”
毛小龍搖搖頭:“這不可能,他喜歡秦楠,又那麼小,斷然不可能給秦楠下毒,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假借小慶之手,給秦楠下了毒。”
“怎麼下毒?”有人好奇道。
毛小龍苦笑道:“皆皆,發,七!”
何應止目光一閃:“你想說,小慶會說,‘爹爹,吃花生’麼?”
毛小龍無奈點頭:“恐怕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何應止的臉色很難看:“會是誰?”
毛小龍悠悠轉向角落裡的一個人:“這個人,恐怕是——她!”
毛小龍所指之人,竟然是年過半百的楊嬸,這不由得又使在場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看着手握掃把縮在角落裡的楊嬸,沈思怡揚起嘴角問道:“爲什麼是她?”
毛小龍眉毛一挑:“這不是思怡妹妹告訴我的麼?”
“我?”沈思怡反問道。
毛小龍抿着嘴點頭道:“難道不是麼?如果不是,你爲什麼要擋着我的面去問楊嬸,你給她的飛燕草種子去了哪裡。”
“啊?”楊嬸忽然回過神來,緊緊地盯着沈思怡。
毛小龍看着她們怒目相視的樣子,不禁輕咳了一聲道:“石大小姐心善,看見楊嬸操勞,便上前招呼,你表面是與石大小姐鬥氣,實則卻在暗示我,你曾經將飛燕草的種子給了楊嬸,我不知道楊嬸是不是無心,竟然也當着我的面告訴你,種子不見了!”
毛小龍說話間在大廳中慢慢地踱起步子來:“我沒記錯的話,飛燕草是有毒的植物,而且
尤其種子劇毒,研成粉末給人吃下,會使人中毒身亡。”
毛小龍又看了看楊嬸:“其實你並不是想跟沈姑娘要來種子種花,你的目的不過是想拿來種子給秦楠下毒!”
曲多福聽到這裡,臉色都白了,急急道:“不……不……”
毛小龍安慰地看了他一眼道:“秦楠曾經出手打傷過曲多福,我並不知道曲多福碰壞了他的什麼東西,才使得他如此暴怒,但是,肯定是對他非常重要的東西,所以,一向不善言辭的秦楠激動之下打傷了曲多福,楊嬸跪在地上求秦楠放過曲多福的時候,已經懷恨在心,然而秦楠意識到楊嬸也是一個可憐的母親時,才發現到自己做錯了事情。”
毛小龍看了看楊嬸,有些惋惜道:“我知道楊嬸曾經有一個兒子亡故了,所以,她對曲多福的栽培非常用心,儘自己所能對這個唯一的兒子呵護備至,她這麼愛自己的兒子,怎麼能夠忍心讓他受到委屈?雖然楊嬸表面不說,一直隱忍,可是這樣強烈的母愛,恐怕會抵過一切清醒理智的吧。”
毛小龍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楊嬸是不是專程跟沈思怡要來花種毒害秦楠,但是,不會種花的楊嬸,多半是不知道花種的毒性的,所以,花種有毒,肯定也是思怡妹妹告訴楊嬸的,或許在那個時候,楊嬸才動了要用花種給秦楠下毒的念頭。”
“楊嬸又不跟秦楠接觸,她怎麼下毒?”有學生沒頭沒腦地問道。
毛小龍一揚眉毛:“你難道不記得,書院裡和小慶走的最近的人,除了秦楠,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楊嬸!”
毛小龍盯着楊嬸道:“小慶習慣給秦楠喂東西吃,所以,你便將小慶經常給秦楠吃的花生中摻雜了飛燕草之毒,教給小慶叫秦楠吃下。反正王元死的時候,小慶在旁邊玩耍,林語森死的時候,小慶也在附近,那麼。你這樣做,既能給秦楠下毒,又可以成功地轉移衆人的視線,引導衆人把重點放在小慶的身上!”
楊嬸忽然淚眼婆娑起來,她幾步走到曲多福身邊,伸出粗糙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了曲多福年輕的臉龐,顫聲道:“我沒有想到……我不知道他會死……我只是想要懲罰他一下……”
毛小龍冷哼一聲:“你不知道他會死?那麼你把毒下在小慶也能摸到的花生上,就不擔心他也會中毒麼?多福是你的兒子,難道小慶就不是他孃的兒子?你爲了自己的兒子,就可以任意去傷害別人的兒子嗎?”毛小龍語中帶憤,驚得楊嬸一陣顫抖。
毛小龍緩了緩語氣,接着說:“你說你不知道他會死,那麼,給崔通下毒,你也沒有想到他會死嗎?”
此話一出,又震驚了衆人,紛紛叫道:“難道崔通也是她殺的?”
“她爲什麼要殺了崔通?”
毛小龍瞟了瞟面色蒼白的楊嬸:“自己的兒子天天跟一個口舌伶俐且在書院中人緣較好的人在一起,作爲一個生命中只能看見自己兒子的母親,她的心裡能好受麼?更何況,你們忘了吧,錢章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嘴不好!”
“沒錯!他說話總是口沒遮攔!”有學生附和,毛小龍笑笑:“想必是錢章什麼時候說了不合時宜的話,傷着了曲多福,雖然曲多福傷心了一陣,卻被楊嬸記在了心裡。”
“那也是錢章的事情,爲什麼她要殺了崔通?”
有人提出疑問。
毛小龍說了這麼久,很是口渴,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喝了兩大口,才緩緩說道:“你以爲,曲多福總是出去給你們買早飯,就不會受傷麼?”此話一出,衆學生都噤聲了。
毛小龍冷冷一笑:“崔通在學生中的人緣最好,曲多福跟他走的那麼近,卻依舊要受到別人的嘲弄,爲什麼?答案不過只有一個,那就是,崔通和錢章本就是發起嘲弄曲多福的始作俑者,有了大家最喜歡的崔通的支持,所以,你們才能這樣爲所欲爲地欺負他!楊嬸看在眼裡,心中怎麼能不生氣?可是,她沒辦法直接站出來與你們對峙,因爲她沒有能力,她只能隱忍在心。而在此時,曲多福身邊還有一個朋友——齊千佑!”毛小龍看了一眼齊千佑道,“不知道齊千佑和曲多福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關係,當曲多福遇到麻煩的時候,齊千佑都會及時跟上去。只可惜,他也是個膽小的主,所以,當所有人都集合起來欺負曲多福的時候,他沒有勇氣站出來與衆人對峙,只能默默地在後面爲曲多福說說話,或者……是將曲多福買包子欠的錢及時補上!”
齊千佑聽着才見了幾面的毛小龍一語道出了他的心機,不由得羞赧地往後縮了縮。
“所以,楊嬸固然愛子心切,卻對於幫過自己兒子的人,還是很感激的,不知道以前齊千佑對多福有多照顧,所以,楊嬸在殺了崔通之後,也爲齊千佑賺取了一個推薦名額。”
齊千佑聽得目瞪口呆,原來自己的推薦名額,竟然是這樣得來的。
毛小龍看着楊嬸道:“反正秦楠已經死了,那麼你爲了曲多福,再多殺一人也在所不惜,所以,乾脆連經常帶頭嘲弄曲多福的崔通也一併殺了,還正好令齊千佑能夠將空缺的名額給補上!”
楊嬸被他說得無話可說,垂下了眼瞼,兩手緊緊地攥着曲多福的衣襟。
而曲多福卻遲遲沒有緩過神來,癡癡地發着呆。
“你能解釋崔通是怎麼中毒的麼?”沈古皺眉問道。
毛小龍點點頭:“齊千佑說,崔通在吃飯前就有些不舒服,那就是說,他在吃飯前就中了毒,也有可能在吃飯中就中了毒!大家都是吃一樣的飯,爲什麼只有崔通中毒了?那麼,唯一可以做手腳的地方,便是他的餐具。”
“餐具?”齊千佑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崔通家並不缺錢,所以有時候他會交五文錢給書院來負責……”
“那就是了!”毛小龍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楊嬸本就是書院的清掃,去廚房做些瑣碎的事情也是正常……於是,楊嬸在吃飯前在碗裡下了毒,並且給崔通盛了飯,所以,只有崔通一人中毒,其他人卻沒事。於是,崔通最後離開廚房的時候,或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中了毒,依舊和平時一樣往花園趕去,這個時候,楊嬸悄悄地跟在後面,碰巧在花園玩耍的小慶看見了遠處的楊嬸,便向楊嬸跑去,由於前幾次小慶的出現,所以這次衆人依舊又把目光放在了小慶的身上,由此引出了小慶害人的謠言。”
楊嬸被毛小龍頭頭是道的分析驚得瞪大了雙眼,她顫抖着指尖說:“不……你一定看見了……你就在附近?要不?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毛小龍抱臂搖了搖頭:“不是我都知道,是你自己心虛,自古常言,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