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她的聲音微微慌亂,帶着幾分顫抖和不知所措。
他手指一頓,擡眸看着她清亮純澈的眸子,忽然有些懊惱。
“別…”
她還在顫抖,握着他的手都有些冰涼。
他連忙鬆了手,剛纔的旖旎情迷頓時消散。
“別怕。”他給她整了整被自己扯亂的衣衫,呼吸漸漸恢復平靜,心中有些自嘲。忍了那麼久,緣何在此時剋制不住了呢?她纔剛對他態度好點,如今只怕又要覺得自己輕浮而心中厭棄吧。
“抱歉,我…”他想要解釋,她卻似乎還有些空茫,說道:“你受了傷。”
他一怔,低頭看着她,目光有些驚異又隱着某種亮彩。
鳳君華終於回過神來,想起剛纔自己剛纔說了什麼,臉色蹭的一下子紅了。連忙別過臉去,眼神閃躲着不敢看他。
“你好重。”
話一開口她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先前說那句話已經夠讓人誤會了,如今又…見鬼,她覺得今天晚上她又發神經了,不然怎麼會容許他吻她?還差點…
想起剛纔那般肌膚相貼呼吸相融,他的脣劃過她的脣,劃過她的臉頰他的脖子,那樣溫柔又盡顯珍惜的吻竟讓她一時間有些意亂情迷,是以沒有在第一時間推開他。
暗罵自己荒唐後又忍不住想,好想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對於他的靠近和觸碰便不再那麼抗拒了。這樣的轉變,到底是好是壞?
她怔怔的想着,頭頂上卻傳來他悶悶的笑聲,三分戲謔七分愉悅。
鳳君華皺眉,心裡有些憋氣。
“你笑什麼?”她一轉頭,脣又擦過他的嘴角,她似觸電一般,立即又偏過頭,心跳漏了一拍。趁着他也微微失神之際,她連忙伸手去推他,似乎在刻意的逃避什麼一樣。
“快起來。”
他低頭看着她,但見窗外月光淡薄的灑進來,照見她臉頰紅暈如桃,眼神溫軟似晨間湖面上氤氳的淡淡白霧,柔軟而朦朧,看得人不由得心旌搖曳心蕩神馳。
好不容易移開目光,想起剛纔她有些嬌喃的聲音,他又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倒是體貼她,翻身躺在了她身邊,環在她腰間的手卻沒有絲毫鬆動。
“喂…”
鳳君華有些不自在,“放開我。”
他卻不爲所動,“這裡只有一間牀,難道你讓我睡在地上?”
她擡頭瞪着他。
他卻笑意依舊,擡了擡自己受傷的胳膊。
“吶,你之前傷了我,我也是半個病人,病人是不能受寒的,不然傷口會惡化,嚴重的話說不定我這隻手就廢了…”
“別說了。”鳳君華有些不是滋味的打斷他,看了眼他已經包紮好的手臂。之前她被魔性控制,內力反噬傷及了肺腑,他要給她療傷,只怕這手臂也只是在確定她沒事了以後才匆匆包紮了一番吧。不過她雖然那時候她狂性大發,但好歹是自己出手,對於他的傷還是有分寸的。傷口是有點深,但還不至於廢了一隻手臂。他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讓自己愧疚,再沒理由趕走他而已。
罷了,反正又不是沒跟他同牀共枕過。上次她也是這樣傷重,他抱着她睡了好幾晚上,還算規矩。不過剛纔…
對上她疑問又有些羞怯的眼,他頓了頓,想起自己方纔的冒失,也有些愧疚。
“剛纔是我無狀。放心,以後不會了。”
他無聲嘆息,有些自嘲。他不是聖人,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而已。從前可以面對美色心靜如水,只是因爲那些女人都不是她而已。如今她就在自己懷裡,好不容易從之前的冷漠轉換到有那麼幾分溫情,但凡是個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沒有一點其他想法。
鳳君華臉色更囧,輕咳了一聲,打破此刻的尷尬。
“你能不能別抱着我?”
他靠得她如此近,隔着薄薄的衣衫,她幾乎都能感受到他肌膚的溫熱。尤其是他下巴觸及她額頭,他呼吸間噴出的熱氣薰得她有些頭暈。
雲墨揚眉,“又不是第一次,現在說這話,你不覺得晚了點?”
鳳君華一噎,很奇怪自己爲什麼沒有發怒,她覺得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見她不說話,雲墨輕笑一聲,在她頭頂道:“我不會碰你的。”想了想,又補充道:“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鳳君華差點噴出一口血來,不是時候?不是什麼時候?他腦子有病吧?當真以爲她稍微對他有一點好臉色了就開始蹬鼻子上臉?最讓她鬱悶的是,以前如果聽到他這樣說,她肯定一臉冷漠的踢他下牀。不對,以前她根本就不容許他靠她那麼近。可如今她除了有些氣結以外,好像並不是那麼憤怒。
“你身上有血腥味,我不習慣。”
很牽強的理由,她說出來都有些乾巴巴的。
他靜了靜,空氣有剎那的沉默。她忽然有些懊惱,他接二連三的受傷是因爲她,而且手臂上的劍傷也是被她刺的。她這時候說這話,好像顯得有些沒心沒肺。
厄…
某人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都沒心沒肺的,現在突然有了那麼一點良心,正想着該如何圓話,又聽他帶着笑意道:“無妨,睡着了你就聞不見了。”
鳳君華無語。再次確定,如果比起自戀和臉皮厚,這個人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不想再跟他廢話,經過之前打鬥和療傷,她也確實有些累了,便閉着眼睛開始睡覺。沒過多久,她就真的睡着了。
雲墨卻沒有睏倦,睜着眼睛看着她安靜的睡顏,眼神如風又如雲。他伸出手指落在她臉上,從眉眼一直滑到脣邊,靜而悠遠。
她如今不再排斥他,是因爲脆弱還是依賴?而這樣的心情,又能維持多久?是否明天醒來後,又恢復如從前那般冷漠?
他笑笑,有點無奈,更多的是自嘲。
火兒從他袖口裡跳出來,一雙碧綠色的眸子滴溜溜的轉動,看了看鳳君華,又看向雲墨,眼神很是鄙夷不屑。大抵在說,趁着人家受傷佔便宜算什麼英雄?哼,登徒子一個。
雲墨對它眼神表達出來的輕視毫不在意,“出去守門。”
火兒瞪着他,眼睛裡怒火上涌。
雲墨不爲所動,淡淡道:“她現在受了傷,我得守着她,你總不想看見她有危險吧?”
火兒開始猶豫,仍舊沒動。
雲墨諄諄善誘,“這件事辦好了,她也會給你記功。”
火兒眼裡閃過一道光,又有幾分懷疑。知道這男人的心思比它們狐狸還狡猾,它可不能輕易上當。
“你還想不想吃蓮子糕了?”最後下一劑猛藥,火兒立即垂下了頭,萬分不捨的跳下了牀,很是消沉的走了出去。
雲墨莞爾一笑。他的暗衛早就聯繫上他,這個地方自然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這個時候,那小東西在這兒實在是礙眼。狐狸的太子殿下是不會錯過任何和佳人單獨相處的機會的,對於任何煞風景的人或者動物,他都不計一切的擺平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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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近十天的路,終於快要到京城了。鳳含鶯一大早起來,就看見顏諾站在走廊上,眉頭緊鎖,似乎遇到了難題。她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
“喂,你怎麼了?”
眼睛瞥見他手中被揉碎的紙條,她不動聲色的道:“出什麼事了?”
“你姐和雲墨在靠近金凰邊境的一處無名山消失了蹤影。”
鳳含鶯怔了怔,眉頭緊鎖。
“有危險?”
顏諾臉色有些發沉,“我小姑姑派人去抓你姐,可是沒成功,反而受了傷。”
“你姑姑爲什麼要抓我姐?”鳳含鶯仔細想了想,“想拿我姐要挾雲墨?”
顏諾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紙條揉碎成灰,眼神有些深沉。
鳳含鶯若有所思,剛想說什麼。空氣中忽然降落幾個影子,如淡淡的煙,看不清形態和真容。鳳含鶯目光一縮,顏諾已經轉身將她護在身後,表情很冷。
“少主。”
有人說話,聲音低沉喑啞,有點刺耳。
“小姐聽說你和欣悅郡主一起進京,擔心有危險,特派我等來護送。”說話的人目光又落在鳳含鶯身上,其實那人渾身黑霧,根本看不見五官,但他的眼神卻很有威壓,帶着深深的陰冷。
“至於不相干的人,小姐說,少主還是莫要多管閒事爲好。”
不相干的人?
鳳含鶯揚眉,抱胸而笑。顏家的暗衛,果然非同凡響。
顏諾神色有些陰沉,而後又啪的一聲打開摺扇,神態漫不經心。
“小姑姑真是悠閒,老是插手我的事。”他看起來並沒有生氣,反倒是有幾分被長輩束縛的無奈。“我聽說小姑姑在雲墨手底下吃了虧,你們不去保護她,大老遠的跑到南陵做什麼?這要是小姑姑有個三長兩短,回頭老爺子定不饒你們。”原本警告威脅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不見半分威嚴,倒是像在開玩笑。
斂雙暗衛卻知他性格如此,越是漫不經心就越是難以靠近。
“小姐並無大礙,只是少主…”
顏諾閒閒打斷他,瞥了眼身後的鳳含鶯。
“一個小丫鬟而已,何時勞動小姑姑如此關注?”
鳳含鶯瞪着他,他不理會,慢悠悠說道:“不過既然小姑姑不放心,派你們隨行保護也行,我是樂得自在。”他笑得眉眼彎彎,神態很是輕鬆。
“下去吧,省得待會兒有人上來,以爲大白天的看見了鬼。”
暗衛並沒有走,有些遲疑的看向鳳含鶯。見顏諾雖然笑着,但眼神漸漸冷下來,無形的威壓釋放,壓得人喘不過氣。思索了一番,最後恭敬道:“是。”
幾個影子緩緩消失,迅速隱沒了氣息。
鳳含鶯皺眉,“喂——”
她剛開口就被顏諾拽住了手臂,然後拉着她走進了房間。
鳳含鶯揉了揉被他捏得有些發疼的手腕,擡頭正準備抱怨兩句,卻見他面色有些冷沉,不由得微微揚眉。
“哎,你好像對你那個姑姑很是顧忌?”
顏諾瞥她一眼,“她是我祖父的小女兒,自幼受我祖父偏寵,手上人脈與我相差無幾。而且…”後面的話他沒有說,眼神卻越發深邃。
鳳含鶯對顏諾也算是有幾分瞭解,知道這個人表面看起來浪蕩不羈,但絕對不是一個善茬,且非常有手段。能讓他顧慮的人,想必也不好對付。這個時候她倒是沒心情譏笑他,“這幾個人是來監視你的?”
顏諾瞥她一眼,眼神悠遠。
“我和她沒有利益相沖,她若要監視我,不會派斂雙,直接跟在我身邊就是。如今將身邊得力的幾個暗衛調到我身邊來,目的應該是你。”
“我?”鳳含鶯先是詫異,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你的意識是,因爲我姐?”
顏諾點點頭,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她跟雲墨有點私人恩怨,還有那個玉無垠,跟你姐關係匪淺。之前她在雲墨手頭吃了虧,大抵是想從你這兒找機會下手。”
“玉無垠?”鳳含鶯眯了眯眸子,玩味兒的看着他,“看來我姐的愛慕者不少嘛,呵呵,你想要追我姐,只怕難嘍。”
顏諾聽着她幸災樂禍的語氣,不由沒好氣的瞪她一眼。而後又悶悶的坐下來,“十二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那麼多人調查都沒個完整的結果?”
鳳含鶯背靠在窗邊牆上,雙手抱胸,懶洋洋道:“其實我更想知道十四年前普濟寺被燒到底怎麼回事?我不信我姐會無緣無故殺那麼多人,那個時候她才幾歲?一個小孩子,就算有些驕縱任性,也斷然不可能有如此心性手段,除非是逼不得已。”
顏諾沉吟着,半晌低低道:“普濟寺已經被你姐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那天去普濟寺的人也全都死了,根本沒留下絲毫線索。如果是有人刻意作亂,絕對不可能在各國無數高層人士精密調查下還沒有任何結果。”
鳳含鶯眸色冷下來,“你什麼意思?”
“別急,我話還沒說完。”顏諾一眼就看出她誤會了,忽然話音一轉。“你有沒有聽過玉晶宮?”
“玉、晶、宮。”
……
“玉晶宮是一座神秘的宮殿,它存在這片大陸上,但沒人知道它的具體位置。”另一座山頭,雲墨對躺在牀上的鳳君華道:“傳說玉晶宮宮主乃上古神族後裔一脈,在這片大陸上已經流傳了前年。玉晶宮的人輕易不涉紅塵,但其宮中之人,便是一個奴僕侍女,都會靈術和高強武藝,八位長老更是術法高深,能卜兇占卦,掐算前塵宿命。更甚者,能開闢時空,扭轉乾坤。”
“開闢時空?”
……
“開闢時空?”
鳳含鶯驚異的看着顏諾,眸中有某種很深刻的光彩在凝聚。
顏諾目光卻很淡,又很遠很深。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奇人異事,能掐會算觀天象看命格的人不在少數。”他負手而立,看向遙遠天際。“我懷疑當年送你姐去二十一世紀的人,便出自玉晶宮,且地位不低。”
……
鳳君華喝了藥,看向坐在牀邊的雲墨,眼神裡已經隱去了最初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雲墨看了她一眼,對她的異樣並未有多大的表情,繼續道:“哦,還有,據說玉晶宮裡有一塊姻緣石,可看清一個人前世今生姻緣之命。”
鳳君華嗤之以鼻。
雲墨只是淡淡笑了笑,“玉晶宮身份最高的是宮主,但八位長老有執事之權,實權比宮主還高。再者,還有聖女。聖女出生需要八位長老以神石驗證,再經由宮主敕封,爲玉晶宮神聖的代表。傳說玉晶宮有一則宮規,每一代宮主必須娶聖女爲妻纔可保玉晶宮世代不毀。聖女在玉晶宮內甚至比宮主更受尊崇,但一生必須爲宮主守節,除宮主以外,不可與其他男子有任何接觸,更是一生都不可踏出玉晶宮,否則必定遭受焚魂烈魄之刑,永生無法投胎轉世。”
鳳君華低着頭,若有所思。
“玉晶宮還有一個很奇怪的規定。”他嘴角微微揚起,不知道是譏諷還是嘲笑。“宮主娶聖女爲妻,但聖女所出之子不可爲下一代宮主,繼承人只能是庶子。”
鳳君華詫異的擡頭,“爲什麼?”
雲墨目光有些高深莫測,“玉晶宮看起來高不可攀神秘莫測,但如此強大的勢力,爲何沒有掃蕩整個大陸?可見其內部定有不爲人知的禁忌和桎梏。不然玉晶宮人人術法精通,早就令各國俯首稱臣了,哪裡還用等到今日?”
“也對。”
鳳君華表示贊成他的說法,又想了想。
“那聖女可是還有其他獨特之處?”
“唔…”雲墨笑睨了她一眼,“傳說聖女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但也有例外。如果在十五歲以後還未發現此等技能,便會處以焚火刑,再以神石尋找下一位聖女。”
鳳君華皺眉,“可是如果聖女死了,那宮主要娶妻不是還得再等十多年?”
“對。”雲墨點頭,“所以如果聖女非神石認定的宮主夫人,那麼宮主可先納妾生下繼承人,等下一屆聖女出現,再完婚。”
“這什麼破規矩?”鳳君華很不以爲然,“等下一屆聖女出生長大,宮主都老得可以做她爹了,這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玉晶宮遲早得覆滅在這些腐朽保守的規矩上。”
雲墨沒有說話,只是眼神越發深沉,又隱着某種瞭然而自信的微笑。
不知怎的,鳳君華對這個玉晶宮有一種莫名的排斥和厭惡。便轉了話題,“小鶯會有危險嗎?”
“如果顏諾保護得當,她還是安全的。”雲墨微微一笑,“你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他嘆息一聲,“這次你遭自己內力反噬,傷得比上次還重,至少一個月之內不能與人比拼內力,否者真的就保不住你一身修爲了。”
鳳君華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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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紅山,乃玉門關外百里處一座孤山。山如其名,土石皆爲紅色。據說很多年前這裡是一片名勝古蹟,有參天大樹奇花異石,美不勝收。但有一年不知爲何,天神降火,將這裡焚燒殆盡。連這裡的泥土山石,都邊成了紅色。山下的村民們在做飯,炊煙寥寥升騰而起,將那紅色暈染得淺淡了些。
明月殤目光眺望遠方,過了紅山,便是邊境瀛洲,高陽王的封地。他到這個地方已經三天,並沒有再繼續前行,只因他知道這個皇叔看似冷酷暴戾,實則心機深沉手段陰狠,稍有差池,此次前來查探的目的就會功虧一簣。
暗衛落在他身後,他沒有回頭。
“有消息了?”
“高陽王原本正準備動身啓程,可是前段時間接見了一位神秘來客,緩了行程。”
“嗯?”
明月殤微微有些訝異,面上卻絲毫不顯。
“神秘來客?”
“是。”暗衛道:“屬下等人多方打探,在瀛洲秘密調查了近半個月調查出來人身份十分神秘,且武功異常高強,來無影去無蹤,我們兄弟折損了八人。初步確定,是玉晶宮的人。”
折損八人。
太子密衛,從出生起就嚴酷訓練,人人都有獨特技能,身法飄逸輕功高深莫測,可謂所向披靡。一次性折損八人,是從未有過的記錄。
明月殤微微笑着,眼神卻一寸寸冷下來。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皇叔。”他靜默了一瞬,又淡淡道:“還查出什麼?”
暗衛有些猶豫,不太確定道:“屬下查出,十二年前慕容家事變,似乎與玉晶宮有關。”
明月殤霍然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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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中呆了幾天,鳳君華雖然還沒痊癒,但至少可以下地了,至於內力,只怕要好些日子才能恢復了。站在門口,深吸了口清晨的空氣,她轉過頭對身邊的雲墨道:“可以下山了。”
雲墨之前爲她療傷浪費了許多真氣,但他恢復得極快,不過短短几天,就又春光滿面,似乎功力又增長了不少。她有一次好奇的詢問過,他說這是他師門的獨特功法。練到了一定境界,體內真氣就會自動運行並且隨之增長,便是吃飯睡覺也在練功。尤其是在這山間靈秀無任何污濁的地方,真氣更是純淨通透,可修復之前稍微受損的經脈。算起來,這次是因禍得福了。
“嗯。”
他點點頭,又給她把了脈。
“恢復得不錯。”他笑了笑,“你所修煉的功法和我本屬同宗,也可自行調節養傷,多吸收這裡的空氣,果然對你的傷勢大有好處。”
怪不得他一直呆在山上不走呢,原來如此。
鳳君華不置可否,“如今山下戰事如何?”
雲墨牽過她的手,邊走邊道:“樑王中了龜燕的離間計,打到了凰靜蓉,兩人打了半個多月,發現中計,又一起聯手去攻打龜燕。如果不出意外,龜燕應該快要被攻陷了。”
鳳君華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並沒有掙脫,聞言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
“前後夾擊,到時候這龜燕國該怎麼分屬?”又想起他之前說過的話,道:“你要龜燕的城池,玉無垠不會從中破壞嗎?”到現在她已經能夠從容的提起那個名字,初見之時的疼痛已經慢慢淡化。也或許那些記憶還是太過模糊,那樣痛過以後也便釋然了,如今於她而言,也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雲墨深深看她一眼,目光裡有笑意溫潤流淌。
“他如今遇到了麻煩,無暇分身。”
“麻煩?”
“嗯。”
雲墨似乎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看了看前方官道。
“這裡是金凰邊境的一個小鎮,反正如今東越和金凰聯手一致對外,我們也不用換裝易容了。昨天我已經讓人遞了拜帖到金凰皇宮,不出三天,便有皇家軍隊前來相迎。”他頓了頓,回頭對她道:“到時候你可以見到你弟弟了。”
鳳君華對他口中的這個弟弟沒什麼印象,但既然是她的親人,或許可以問出一些事情來。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不是說我以前臉上都貼着紅斑嗎?那他還認得出我來?”
雲墨笑笑,“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而且你從小喜着紅衣,這是標誌。最重要的是,你忘了我告訴過你,你和你娘長得很像。雖然那個時候慕容琉風才一歲多,但他自幼聰明智慧早開,不然也不會這些年還念着你對他的好,也不會大老遠跑來找你了。總之你放心,他一定能認出你來。”
鳳君華點點頭,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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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斂雙暗衛到來以後,鳳含鶯總覺得那些人時時刻刻監視着她,讓她很不舒服。不過好在這種日子很快就走到了盡頭,趕了十多天的路程,他們終於來到南陵京城。
凡是皇城腳下,京城重地,繁華可見一斑。幾人找了家客棧住下來,顏諾以顏家少主的身份遞了拜帖去皇宮,就等着宮裡派人來迎接雲依。原本鳳含鶯是準備自己先走的,不過如今好像顏家的人盯上她了,她一個人離開的話會很危險,倒不如跟在顏諾身邊,至少安全有保障。
夜半三更,鳳含鶯忽然睜開了眼睛,屬於殺手的敏銳讓她察覺到空氣裡有異樣的氣息隱隱流動着,殺氣。
她一躍而起,衝出了門外,聽見隔壁雲依驚叫一聲。她猝然回頭,一腳踢開房門。屋內幾個黑衣人在打鬥,雲依被顏諾的人護着躲在窗幔後,見到她進來,立即就將雲依扔給了她。
“夜姐姐——”
雲依驚魂未定的叫出聲,鳳含鶯拉着她就往外走,轉身卻看見了顏諾。顏諾臉色有些沉,“你帶着她離開,我隨後就到。”他說話間摺扇一揮,身後一個黑衣人立即被強大真氣逼得後退。他轉身,幾個朦朧淡淡的影子若隱若現。
“少主。”
是斂雙。
顏諾臉色黑沉如夜。
“這也是小姑姑吩咐的?”
沒有人接話,只是回答:“小姐說了,少主被妖女所惑,吩咐我等爲少主除害,望少主諒解。”
“夜姐姐…”雲依顫抖的扯着鳳含鶯的衣袖,小臉煞白,語氣恐慌。
“別怕。”鳳含鶯拍了拍她的手,目光陰寒。
顏諾哼了一聲,懶洋洋道:“若我不許呢?”
“那屬下只能冒犯了。”話未說完,幾個影子四面八方而來。顏諾身影忽然變得透明,而後眨眼就消失無蹤,不過須臾間就和斂雙等人過了數十招。但他並不戀戰,拖了一會兒就把這方戰爭交給自己的隱衛,然後抽身去追鳳含鶯和雲依。
顏諾自然不會讓兩個女子就這樣離開,她們身邊有他的暗衛,隨時保護兩人的安全。
鳳含鶯剛拉着雲依出了客棧後不久,就又遇到了一批人攔截。看得出應該也是頂級隱衛,但看起來不像是顏家的人,他們的目標很卻是鳳含鶯。
雲依嚇得臉色更白,緊緊的抓着鳳含鶯的手,看兩方人馬廝殺,兵器相撞聲不絕於耳。
顏諾已經追了上來,看到前方戰鬥,眯了眯眼。
“是誰的人?”
鳳含鶯冷靜的問。
顏諾面色有些沉,“先離開再說。”他話音落下忽然身影飄離原地,手中摺扇如飛花席捲,攪亂了暗夜一幕昏沉。強大的真氣暗流席捲,連周圍的風聲都變得急切而鋒利,似乎要割裂人的咽喉。
鳳含鶯擡頭望過去,空中打鬥的兩人已經分開,落在屋頂上,遙遙對立。
那人負手而立於月下,只看得見衣衫華貴絲質柔軟如稠,身姿飄逸玉樹蘭芝。他微微側着身子,墨發在風中飛揚,似月中踏出的神仙。由於揹着光線,看不到他的五官形容。只覺得這人氣質絕佳,令人心馳神往心旌搖曳沉淪不休。而透過淡白的光輝,勾勒出他面部線條柔順如雕刻,一抹薄脣恰到好處。
雲依看得幾乎都呆愣住了。
鳳含鶯卻皺着眉頭,他是誰?看起來顏諾對這個人似乎頗爲顧及。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五皇子,久仰久仰。”顏諾確定了來人身份,倒是慢慢的笑了起來,仍舊沒有鬆懈半分。
五皇子?鳳含鶯挑眉,目光裡露出冷意。南陵五皇子明月軒,明月殤一母同胞的弟弟。哼,南陵皇室沒一個好東西。枉費長了一張好臉皮。
自從聽說鳳君華幼時勾引明月殤那些流言以後,她就先入爲主的對南陵皇室所有人都沒有好感,尤其這個人還是明月殤的弟弟,她更是沒好臉色。
“顏少主難得光臨南陵,敝國榮幸之至。”
明月軒的聲音隱在黑夜裡,淡然如煙,似紅塵之外的仙人,彷彿對塵世所有漠不關心。
顏諾笑嘻嘻道:“這大晚上的,不知五皇子這是何意?”他瞥了眼下方已經停止的打鬥,眼神有些深沉。
“沒什麼。”明月軒絲毫沒有心虛,淡淡道:“父皇聽聞欣悅郡主不遠萬里來爲皇祖母賀壽,卻在此京都重地遇刺,特派本殿前來相助。”他看都沒看雲依一眼,聲音依舊無波無瀾。
“想來顏少主還有家事未處理好,無法分心保護欣悅郡主安全,就交由本殿護送入宮吧。顏少主以爲如何?”
看似商量的話,語氣卻是不以爲然。很明顯,他不是在跟顏諾商量,而只是出於禮貌告訴他一聲而已。如是一般人說這話,難免有些自負狂傲或者輕視鄙夷。但他語氣悠然沉靜,絲毫聽不出有暗諷或者其他,只是很平靜的交代一件事而已,令人很難生氣憤怒。
鳳含鶯不由得挑了挑眉,這個南陵的五皇子,倒是個人物。
顏諾瞥他一眼,也不反駁,“甚好。”他聳了聳肩,輕鬆道:“反正是你南陵的客人,本少主只是負責相送而已,既然已經到達目的地了,也就沒本少主的事了。”
他看了眼不知何時而來的皇家衛隊,翩然落地。
鳳含鶯悄聲道:“你也要進宮?”
“你和那丫頭先進宮,我得處理點事,稍後再去找你。”
鳳含鶯沒反對,她如今被顏家的人盯住了,南陵皇宮倒是一個很好的藏身地方。
已經有宮人恭敬而來,對雲依道:“請郡主上轎。”
雲依收回落在明月軒身上的目光,面色有些紅,對宮人和善的點點頭。
“好。”
鳳含鶯充分將一個丫鬟的身份扮演得淋淋盡致,讓雲依扶着自己的手上了轎,隨後她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如今她是雲依的貼身丫鬟,和她同乘一輛轎子很正常,宮人也沒說什麼,放下了轎簾。
明月軒回頭看了顏諾一眼,說了聲告辭就上了馬,皇家護衛隊護送着欒轎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顏諾轉身就走。
轎內,雲依還握着鳳含鶯的手。
“夜姐姐…”
“別擔心。”鳳含鶯看了外面一眼,明月軒和欒轎同行,輕紗隱隱,遮住了他的身形,只看得見他握着馬繮的手纖長如玉,穩定如石,整個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沉靜安穩之氣,有點像…看透紅塵的出家人。那種脫俗的氣質,甚至感染到了她,令她一顆心也漸漸平復祥和。
她垂下頭,若有所思。
“夜姐姐,你在想什麼?”雲依見她似乎在沉思,不由輕聲問道。
鳳含鶯沒說話,只是想着。一看明月軒就非常人,肯定猜得到是她劫持了雲依。看他卻沒有說什麼,默認她扮作雲依的丫鬟,到底是何意?難道是因爲顧及顏諾在場?好像也不太對。她覺得,這些古人都心思太多,連她這個見慣風浪的人都看不出來這些人在想什麼。
“沒什麼。”
她淡淡道,心想哪有主子喚丫鬟爲姐姐的?明月軒就在旁邊,早就聽見了吧。
“我只是在想,我姐她們什麼時候纔來南陵。”
雲依不說話,一時無言。
……
欒轎很快到達目的地,卻不是驛館,而是五皇子府。
扶着雲依下了轎,鳳含鶯擡頭看着門匾,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明月軒站在身前,淡淡吩咐了聲。
“安排郡主住在客房。”
“是。”
有綠衣侍女低頭而來,“郡主請。”
“郡主遠道而來,爲何不稟明貴國陛下住進驛館?”鳳含鶯淡淡的質問。
明月軒已經轉身,門前燈光隱隱,終於將他的容顏照亮。雲依立即倒抽一口氣,眼神近乎癡然。那般容色,彷彿碧血桃花,洗盡鉛華的悽豔而絕美。明明那般華麗而驚豔的盛放,卻又如同雲霧繚繞的山巔之下,明澈秋水靜靜流淌。在寂靜中開出獨屬於自己的風華,卻又掩藏在朦朧雲霧之下。一眼看過去只覺得無法呼吸,第二眼看過去卻又覺得五官都模糊不見,只剩下絕美的輪廓和淡然出塵的氣質。
他有一雙很寧靜的眼睛,淡漠如煙,靜如流水。彷彿世間塵世,都無法在那雙眼睛激起半點波紋。而那眉梢眼角卻彷彿天生不甘於平凡,在沉默中瀉盡一地流光溢彩。
縱然是見慣美色的鳳含鶯,也不由得微微驚豔而欣賞。
“挾持郡主,私自外逃,如果你想住進天牢,本殿不介意成全你。”
他看都沒看兩人一眼,話一說完便飄然離去。擦身而過的時候,雲依一擡頭,觸及他微抿的紅脣和完美的下巴,不敢擡頭看他的眼,心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鳳含鶯有些咬牙切齒,明月軒果然知道她的身份。可是他爲什麼要救她?
“照顧好郡主,不得有任何差池。”
明月軒的聲音淡淡的遠遠的飄過來,他的身影卻早已消失在黑幕下。看方向,他似乎是去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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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墨和鳳君華已經來到金凰帝京。早在聽說金凰乃女子爲尊的國家之時,鳳君華便對金凰心生嚮往。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倒是讓她有些大開眼界。
不愧是女尊男卑,女主外男主內,出來找活計的都是女子,偶爾見到貧困家庭靠男子出來賣繡品胭脂水粉的也很少,而且金凰的男子打鬥都孱弱柔美,反倒是女子英氣勃發粗狂而剛硬。
“你妹妹和依依已經住進了南陵五皇子府。”
雲墨告訴她剛收到的消息。
“爲什麼不是住進驛館?”鳳君華詫異問他。
雲墨看向下方人流如織,“因爲…”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下方傳來喧譁聲。她低頭看下去,卻見兩隊身着黃色鐵甲的禁衛軍整齊而來。爲首的侍衛隊長眉間英氣凜然,威嚴道:“皇太女駕到,爾等還不跪地迎接?”
嘩啦一聲,客棧內所有人都放下杯盞碗筷,伏地而跪。
“看來是迎接你來了。”
鳳君華眯着眼睛看着下方,見禁衛軍後走出來一人。身着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頭帶赤金飛鳳簪,面如芙蕖,眸若星辰,盈盈朱脣,不點而紅。她目光淡定而寂靜,流蕩出天生的嫵媚風情,笑起來當真比海棠還豔。
“她就是金凰的皇太女凰靜芙嗎?”
雲墨‘嗯’了一聲,然後拉着她轉身下去。
剛下了樓,就聽見凰靜芙道了聲平身。而後又響起一個稍微稚嫩的女聲,有些驕縱,威嚴十足。
“掌櫃的,東越太子呢?不是說住在這裡嗎?怎麼沒看見他?”她一連幾個質問,短的是氣勢凌人頗有些高高在上的味道。
鳳君華腳步一頓,擡眼看過去。才見說話的女子站在凰靜芙身邊,雖然不若凰靜芙那般驚豔絕麗,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秀美佳人,年齡比凰靜芙小一點,那語氣做派,像極了被寵壞的大小姐。
“她是金凰十一皇女凰靜音,手握禁衛軍兵權,父家乃是三朝元老花太師。”
鳳君華點點頭,“難怪這麼囂張,能和凰靜芙一起來迎接你。”
那邊,凰靜芙已經輕聲斥責。
“十一妹,不可無禮。”
凰靜音不以爲意,眼角閃過不屑。
“我說九凰姐,不就是個賤民而已,你那麼客氣幹嘛?母皇讓咱們來迎接東越雲太子,可萬萬耽誤不得。不然稍有差池,惹怒了母皇,你我都吃罪不起。”
凰靜芙面色有些沉。
鳳君華眼神玩味兒,這麼沉不住氣,得幸虧不是皇太女,不然這金凰真的要改姓了。
兩姐妹正爭執着,忽然竄進來一個少年,一把就把兩人分開就闖了進來,四處尋找打量,急切道:“姐姐,你在哪兒?”
鳳君華一震,擡頭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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