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麼薄,原來寫得很簡單,就是每代的領主、神女、出生、死亡時間,連名字都不寫。事蹟除非重大,也不會上去,那被官員用劍捅死的鳳,也最多寫上了短短兩行字“癡書籍,五十餘年獨睡書房、不聞民生,衆跪門外勸阻無效,麒與神女多次勸無果,在世六十七年被禽官員用庫房劍器刺殺而崩,焚書一夜,書房盡毀,行刺者自裁。”
短短兩行字,其實包涵着多少飛禽走獸的苦累,多少血雨腥風。
在世六十七年,有五十多年只管看書,不管其他事。讀到天昏地暗,還獨睡書房、連生理需要都免了。這隻鳳,簡直讀書讀傻了。只可惜了一屋子的書,當浴火重生時跟着他一起陪葬,燒了一夜,全燒成灰了。否則現在的書房裡書會更多更好。
微微嘆氣,楚黛琳繼續翻了起來,每一條都仔細琢磨推敲,想象着當時的情景,直到彰固喊她去陪麒寒用晚餐時,纔將書放下。
坐到桌邊,麒寒看了看她,幽聲問:“那本書看了有什麼感觸嗎?”
多看書就會頭有點暈,其實看書也是費點體力的,她用勺懨懨地舀着飯菜:“記得太少了,不象人類,什麼《史記》什麼《春秋》的,哪朝哪代都寫得仔仔細細,甚至一段對話都能寫得比這本書多得多。”
“那是因爲沒有一個快記官,人類從夏商時期就有史官,可以說從有文字開始就記載歷史。”麒寒沒有先吃飯,而是饒有興趣的聊天起來:“那些帝王大約如廁時,史官都拿着紙和筆跟着,記下一言一行。”
她細細想了想後,利用所掌握的知識回答:“那是爲了約束皇帝的言行,就算昏君也儘量想青史留名、而不是遺臭萬年。古代皇帝是天子,有着無上的權利,那麼天子有時也會犯暈,憑着自己的喜好,比如殺個不順眼的大臣、冊立寵愛妃子的兒子當太子什麼的。那麼天子犯暈,大臣們就會勸諫,天子一怒,就要殺人。只有史官在,這些犯了暈的天子纔會有收斂。對了,領主和神女犯暈時,有誰能提醒?”
此時涼拌蔬菜已經放了一些時候了,麒寒左右看了看後道:“晚上叫上鳳焰聊吧,現在好好用晚膳。”
她笑了笑,低頭專心致志的吃晚飯。
吃完晚飯去寢室稍作休息,彰固和臨威端來了洗漱用品,說是待會兒去書房夜談,聊得太晚,可以就睡在書房裡。
弄完後,她又拿起那本書看了起來。
不一會兒,麒寒和鳳焰結伴過來了,說是閒聊。她不免有點吃驚,怎麼在她寢室聊了,還以爲是去書房呢。
彰固點上燈後,跟着臨威退下,三人坐在點着油燈桌邊開始夜談。
麒寒道來:“領主和神女出錯,是相互提醒。”
楚黛琳提出異議:“那麼三個都出錯呢?”
鳳焰想了想後回答:“天就會出預兆,如果不改善,那麼天災將越來越多,這也是龍族不敢輕易除去領主的原因。天災一多,貢品將減少、飛禽走獸會到領主這裡察看訴苦。如果天災再持續,影響到龍族的話,龍族都會出面提醒。再下去就是。。。”
鳳焰不語中,接下來大家都知道,就是內部忍無可忍,磨刀霍霍宰了只享受貢品,卻不幹正事的領主、神女。
雪刃雖然不會直接影響天氣,但是神女的行爲會影響領主的心情,造成的後果也是一樣的。她還假借領主命令,趨勢臣民滿足慾望,卻不知道這樣胡鬧下去,早晚還是自取滅亡。
夜深了,聊着聊着,聊累了索性都躺在了牀上,這樣更舒服點。
有睡意了,楚黛琳輕聲道:“麒,雖然我還沒有資格評判對與錯,但我認爲雪刃那時不得不除去,你做得沒有錯。做對的事,就不存在什麼天譴。。。而且也不存在什麼天譴,因爲雪刃根本就沒有死,沒死哪來的天譴?”
聊了很久,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房間很安靜,等麒寒側身時,楚黛琳已睡着了。
鳳焰也坐起,剛想起身,麒寒就心語道:“太晚了,就睡在這裡吧。”
也好,鳳焰又躺下,見麒寒儘量不發出聲響的拿過放在牀邊的薄毯,蓋在了楚黛琳的身上,隨後坐起,脫去了長袍。
鳳焰有點發愣,心語:“脫衣服睡?”以前有過一起睡,但都穿着衣服。
麒寒將長袍扔在一旁,小心躺下:“當然,要睡就睡得舒服點。反正這裡沒其他官員,不必保持什麼領主形象。”
脫了衣服睡當然更舒服,鳳焰猶豫着,心中響起麒寒的話音:“如果覺得身材不如我,那麼就穿着睡吧。”
鳳焰一聽,知道是激將法,苦笑了起來。那就脫了吧,上古時神女同時服侍兩位領主的事多得是,只不過到了近一二萬年,懂得了禮儀後,行事就含蓄了。
麒寒側身而眠,手勾在了楚黛琳的細腰上;而鳳焰則俯臥着,手握着楚黛琳的一隻小手,三人沉沉地睡去。
另一頭,東海上的三座小島中的一座上,豎立着一樁呈長方體的堅固建築,此建築只有扇門和鐵條狀的窗戶,如同一間正方體的監獄。從這屋子裡,不時傳出了類似鳥一般啾啾鳴叫聲,聲音劃破夜空、響亮異常。而門口守衛的蝦兵蟹將,殼很硬笑不出來,但它們鼓起的小黑豆般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形。
房內的一張大得簡直可以在上面蓋房子的珊瑚大牀,上面一龍一凰糾纏多時。白龍終於從龍嘴裡吐出一口氣後,如蟒蛇一般纏繞在青鸞的長長軀體終於慢慢放開,躺到一旁休息。
牀大就是派這用處的,否則根本就躺不下。
雪刃不停地喘息,等到氣息漸平,定了定心,總算變身爲了人形。而此時敖灝也變身爲人形,起身穿衣服了。
“不能留下陪我嗎?”她帶着嬌嗔地踢了踢腿,光着身體就坐了起來,一隻玉手捏着鎖在脖子上的鐵鏈,好象隨意玩弄一般的微微晃着。
敖灝穿着衣物,俊臉上露出無奈的微笑:“不行呀,我其實也想留下,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更何況有你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王后陪我。但是不得不走,明晚我再來陪你吧。”
雪刃有點不高興了,將手中的鏈子一扔:“明日白天就不能來嗎,晚上不能睡在旁邊,白天總可以吧?”
“這裡可是冷宮,不能太明目張膽了。”敖灝斜眼瞟了眼,嘴角掛起更多笑容,走到牀邊,輕輕撫了下雪刃的下顎:“你這小饞貓,剛完就想着又要了?”
雪刃微微癟嘴,用鳳眼眼神微飄過去,這讓敖灝更是心晃晃,半是安撫半是承諾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事畢竟是大罪,等到風頭過了,一定放你出來,繼續當王后。”
雪刃這才滿意了,臨他出門前,還在身後嬌滴滴喊了聲:“陛下慢走。”
敖灝從冷宮裡出來,倜儻地往另外島去。走到鏈接島與島之間的長石橋時,駐足了。他仰頭,突然來了興致,想看看月色和滿天星斗。
原本彎月當空,星辰眨眼的天空,才彈指時間,立即飄來幾朵烏雲,很快地下起細雨來。
敖灝愣在那裡,細細一感覺,雨中還夾着微風,舒爽之極。
站在油紙燈籠照亮的長橋上,修長的身影印在已經染出點點溼漉漉雨花的石板橋面上。對着濛濛細雨,長長舒了口氣:“天下風調雨順,神殿內還真是缺不了她呀。。。”
清晨,因爲微微的響動睜開了眼,看到麒寒和鳳焰正在套着長袍,看來他們都脫了衣服睡。
楚黛琳忍不住帶着剛醒來,微帶啞的嗓音問:“爲什麼領主不能在外界露出人性,而神女反而卻都可以?”
鳳焰繫着腰帶,笑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的慣例。有些說是領主的人形是雄性中最美的,爲了讓雌性看到後朝思暮想,影響了以後對同族的雄性繁衍。”
難道說神女的身體被雄性看到了,雄性就不會影響?細細一想,也許神女可以和任何雄性在一起,而領主則天性不會和不是同族或者神女之外的雌性在一起。如果領主的身體被雌性看到,一見傾心,隨後盯着整日的追求,煩都要煩死了,索性就不給看,包得嚴實最太平。
包得嚴實?中東地區的女人,一出門就要全副武裝、再熱的天,也是黑布從頭蒙到腳,那真的是安全了。。。如果兩位領主也這樣裝扮。。。想到這裡,楚黛琳笑翻了。
麒寒和鳳焰探知了她的想法,笑着搖了搖頭,想象力還真是強。
兩位領主走後,今日當班的戈弘和雲雕進來。他們好似很急,都恨不得幫着她擦身穿衣。
看了看他們,楚黛琳就明白了,笑着道:“就讓門外的其他人進來吧,你們消息還真靈通。”
話音剛落,等在門外的其他三人也進來了。
臨威速度極快,首先就閃了進來。隨後彰固和拎着保溫飯盒的黑鷹也進來了。
戈弘嘿嘿笑着,撓着後腦勺:“反正兩位領主已經答應了,選日不如撞日,今天外面很晴朗,索性就今天野餐吧。”
哪天不晴朗?一定是聽到後,五個人商量了一下,自說自話的定在今天了,楚黛琳憋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