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夏見小孩拿着一根蒜香排骨,啃得噴香,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小孩要是一直這麼乖,這麼聽話,也不是不能養。
不不不,養不起!
林照夏急忙晃掉腦子裡的荒唐念頭。
不能見小孩可愛就昏了頭。
轉眼再細瞧這孩子,穿着普通,但沒有補丁,又是細棉布,應該不算窮的。
家裡有田有地,個個都有活計,孩子教養得也好,是莊戶人家中的小富農?
至少不會是缺衣少食的。
養不起!她連自己都快養不起了。
不過古代應該食物貧瘠,做法單一。瞧小孩雖吃得斯文有禮,但一臉滿足相,平時應該不太吃得上這樣的食物。
“好不好吃?”林照夏問他。
小腦袋點了點,“好吃!”太好吃了,長至喜歡。
林照夏笑了起來:“那再吃一塊。”
“謝謝姐姐!”一臉滿足。
林照夏卻是一愣。姐姐?呃……對,就是姐姐!
哪有她這個年紀就當五歲孩子的媽的。姐姐好!姐姐好啊,太好了!
立刻笑容滿面,又給他夾了一塊軟糯的扣肉,“那個排骨是油炸的,不能多吃,吃這個軟爛的。”
“好。”小孩很聽話,眉目舒展。
真好吃!這裡的東西都好吃,就是……這個筷子沒家裡的好。
長至看了看手中的筷子,不太滿意。這上面還有毛刺。
外祖父會做木工,家裡的筷子麿得可好了,筷頭還雕着好看的花。
想着終於家裡有一樣東西能比得上這邊的了,長至心情愉悅。
林照夏不知道他怎麼吃着吃着,就咧着嘴笑得開心,還當他吃到好吃的了,心情也跟着變好,在一邊直勸他多吃。
很快兩人就吃完飯。
林照夏見他抱着木偶不放,便跟他要了過來細看。
“你外祖父做的?做的真好。”是真的做得好,林照夏誇得真心。
手中的木偶是名年青女子,婷婷玉立,綁着髮髻,穿着襦裙,淺笑盈盈。臉上兩個酒窩,竟和她一樣。
小孩聽她說起外祖父,神情驕傲,“外祖父會的可多了,不止是會做木工活!”
這木偶做得好,和澤表哥還要搶呢。
可這是長至的娘,長至纔不給。
林照夏見他話變得多了起來,便繼續打聽他家裡的事……
“祭祀,守墓?守陵村?”
家裡的表兄弟姐妹天天都要去皇陵打掃,種松柏,添燈油?人人都是?
這難道是古代給皇帝皇子皇孫守陵的,陵戶?世代守陵人?
林照夏驚訝的看他。
長至點頭:“嗯,我家守的是皇陵中最新的一座,是上一個皇帝文皇帝的長陵。後天就是夏至祭了,所有的人都要去祭祀,小孩也去……”
林照夏張大了嘴巴。
“長至是聽澤表哥說要捉長至去填龍脈,才跑進山的。長至本來是想躲到大祭司走了纔出山,可是……”
小腦袋低了下來。可是,長至找不到外祖母了,長至回不去了。
眼眶立刻又紅了。
捉童男童女去填龍脈?這麼驚悚?
歐米茄!
林照夏久久不能回神,爲小孩的身份,也爲這讓人艹蛋的際遇。
見小孩神情低落,斂神安慰道:“別怕別怕,你都來了這裡,大祭司就捉不到你了,不用再送去填龍脈了。”
小孩先是愣了愣,後又吸起鼻子:“可是長至回不了家了,長至想外祖父,想外祖母。”
呃……
這讓她上哪找去。
兩人對坐,無語。林照夏不知如何安慰,見小孩要哭不哭的,思索半晌:“要不要看,動畫片?”
見小孩眼睛一亮,林照夏籲出一口氣。忙快速把電視打開,找了個動畫頻道。
長至坐得直直的,盯着牆上的大盒子,姐姐叫它電視,真神奇,一按裡面又有人,又有聲音,跟手機一樣。
長至不知道他們怎麼進去的,好奇怪呀。
怎麼不是貓和老鼠?長至扭頭看向林照夏。那隻老鼠好聰明的,那隻貓好笨,一直被老鼠欺負,長至想看。
“先看這個,這個也好看。”
知道他暫時回不去,林照夏便決定讓他適應當下。看這種大頭兒子小頭爸爸什麼的,對現代社會多些瞭解,挺好的。
“要是不喜歡再換。”
長至聽話地小腦袋點了點,倚在沙發上看了起來,目不轉睛。
林照夏癱在一邊,腦子亂亂的。
要是她還在上班,難道還能把小孩一個人鎖家裡?賊老天,是看準了她失業,才把人送來的?
天壽山下,大祭司的話讓守陵村的人大大鬆了口氣。
林秋山全身癱軟,慶幸不已。十八年前骨肉分離,天人永隔這種事,他再也不想經歷一次了。
“爹,這是好事啊!”林敬平安慰起老父。
同時也是狠狠鬆了一口氣。
他大房兩兒一女,大兒子和順也不過十二歲,最小的兒子和喜才八歲,都算在童男童女一列,哪個孩子被送了去,他都會如剜心一般。
三房的林敬寧夫婦也盯着自家一兒一女,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他家小女兒冬雪才三歲,還人事不知,這要送去填了龍脈,不跟割他們夫妻的肉一般?
耿氏看着一衆兒孫在身前,獨少了一個長至,更是傷心難過。
林秋山看了老妻一眼,眼神安慰,道:“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這回不用填龍脈了。
又想起和澤聽風就是雨,誆了長至進山,眼神凌厲地看向二兒子。
林敬安嚇了一跳,分辯道:“爹,您也不要怪和澤,鎮上人人都在議論,他也是聽了一耳朵,又年幼不知事……”
“他年幼不知事,你們也不知事?”林秋山忍不住喝斥。
當初也是見二兒機靈,託了女兒的功勞,便給他求來民籍,想着爲老林家留條後路。
這些年家裡省吃儉用,送他進學,又給他在鎮上開了間鋪子,給他娶了妻,又送了孫子進學……
可瞧瞧,如今全家都在找長至,可他二房就他一人留下了,跑了個乾淨。
林敬安受不住老父責備的目光,乾巴巴解釋:“爹,李氏也是怕耽誤了和澤進學,蘭貞也要回去跟女先生學規矩,不好總請假……”
三兒媳馬氏撇了撇嘴。
真要這樣,昨天就不該一家人全跑回來。平時人影不見,一到四時八節有大祭就跑回來,生怕少拿了好處。
當誰不知李氏的心思一樣。
還不是想拿恩賞,結交貴人?那蘭貞養得嬌花一樣,這是打着嫁入高門的主意呢。嘖。
聽了林敬安的話,其他人都不出聲。
林秋山掃了衆人一眼,對二兒子說道:“後天就是夏至祭了,大祭司主祭,應該是沒有貴人來了。家裡忙得走不開,你先別急着回去,明天再請些人來幫着找一找長至。”
“是,爹。”林敬安點頭應下。
“爹,明天我也請不當值的兄弟幫着再找一找。”林敬寧對老父開口。
因着妹妹的功勞,他被選入守陵衛當了個守陵衛兵,待遇比給皇陵打掃種樹強。
妹妹唯一的骨血,無論如何都要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