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年幼時,常與素琬姊姊在一起廝混,比跟自家長姊與哥哥還要親近許多,隨着年齡增長,許是因性情、喜好不同,感情才稍稍疏遠了些,可那打小建立起來的情誼,卻還是一般人都比不了的。
是日,梅兒正在後園梅樹下武劍,忽聽有人撫掌嬌聲讚道:“好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丈夫,多日不見,劍法更是精進了許多呢!”
梅兒和伺候在一旁的兩個丫鬟見是素琬小姊來了,忙都笑着跟她打招呼。
梅兒將寶劍還鞘交由丫鬟收着,後快步過去嗔怨道:“琬姊姊怎麼好久也不來看妹妹了?莫非把梅兒忘了不成?”
素琬笑道:“姊姊哪兒像你,芳齡未及豆蔻,我卻早過了破瓜之年,這總藏在深閨登門提親的人還絡繹不絕呢,若是常出來招搖,那保媒拉縴的人,還不把門檻兒給擠破了!”
梅兒對男婚女嫁之事尚未開竅,隨口道:“姊姊年滿十八!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難道就沒有心怡的人麼?”
素琬嘆道:“此事哪兒能由咱們女兒家做主的?還不是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梅兒小嘴一撅道:“姊姊說的哪裡話來,想伯父伯母也是個開明的人,寵你還嫌不夠呢,總不至於非着逼你嫁個不稱心的人吧?”
素琬道:“這到是真的,不然也不會拖到這會兒了,其實,我今日來,就是想讓妹妹拿個主意呢?”
“哦!且說說看!”梅兒好奇地問道。
素琬問詢道:“如果一個是尊貴的皇子,可嫁過去卻是做妾;另一個只是個普通大臣家的公子,嫁過去可做正室,你說嫁給哪一個,要更好些呢?”
梅兒搖頭笑道:“這個‘雞頭鳳尾’謎題妹妹可幫不上忙,若姊姊真是兩難抉擇,不如就折下一枝梅花,憑掰花瓣來看看天意怎樣吧?”說着,隨手摺下一朵梅花來,抵到素琬面前。
這實不過是梅兒的一句玩笑,可素琬還真就這麼做了,最後那剩下
一瓣,居然所指的正是皇子,她們哪裡知道,這姻緣卻是前世早就註定好了的。
此事定罷,梅兒又問:“當今皇子中到了適婚年紀的共有五位,不知是哪位皇子這麼有福氣,能娶到姊姊呢?”
素琬道:“是四皇子勇親王承漢,聽人說他到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將才,之前所娶的嫡王妃,還是你姨母皇后娘娘給保的媒呢!”
梅兒道:“哦!姊姊說這位王妃,可是妹妹舅舅府上的秀怡姊姊吧!她家的牡丹可是全城開得最好的!”素琬笑着點頭應是。
梅兒笑道:“這可巧了,姊姊是海棠,秀怡姊姊是牡丹,如今京中兩枝名花都要嫁到王爺府裡了呢!”
素琬玩笑道:“是啊!不如你這一枝梅花也嫁過去好了!”
梅兒嘻嘻一笑,道:“姊姊當皇子是皇上嗎?三宮六院的!”
素琬不服氣道:“嘿!這事兒,可還真是說不定呢!”
自打這次後,素琬便再沒來過郎府,後來聽說沒過多久,素琬小姊便風風光光地嫁過去了。
進入三月,冰雪消融,萬物復甦,梅兒鍾情的梅花還沒有開敗,迎春花、桃花已迫不及待的競相綻放了,京城裡到處洋溢着早春的氣息。
梅兒孃親烏氏應長姊皇后娘娘之邀,帶着小梅兒入後宮前去拜會。孃兒倆個在神武門出示了娘娘手書的邀帖後入宮。烏氏此前常來入宮,早就熟悉路徑,因此也無須麻煩宮裡的內侍引領了,並說也不需要輦轎,爲的就是梅兒邊走邊賞玩一番宮裡的新奇景緻。
母女倆才一入宮苑,梅兒便立刻被這裡的蒼松翠柏給吸引住了,其形態甚是高大遒勁,主幹足有幾人合圍那麼粗,不禁駐足嘖嘖讚歎。
烏氏俯身貼近女兒臉龐指着那大樹道:“這些古鬆多過了百歲,是宮中歷代皇帝從名山大川中精選移栽而來的,加上園丁悉心培育,這纔有了今日這般壯觀。”
梅兒撲閃着雙眸,喜道:“以前總在畫兒裡
見到古鬆,那時只當是畫師們刻意將美化的,竟不信世上真有這般好看的大鬆,今日見了這宮裡壽星鬆,才知道那些畫師筆下的不過爾爾!”
梅兒言罷,仰頭望向直插雲霄的樹冠,真有遙不可及之感,那松針一團團、一疊疊,猶如層雲簇擁之勢,欹斜層疊。更有趣的是,時不時的還能見到幾隻松鼠在枝杈間竄來跳去,甚是讓人覺得橫生妙趣。
再看遠處幾株,形態又各不相同,有的探出手臂彷彿是在招手迎客,有點昂首屹立彷彿是在舉目遠眺,梅兒忽然生出許多敬仰之情,禁不住雙手合十朝它們拜了幾拜。
烏氏不盡啞然失笑道:“後宮裡的奇珍異寶多得是,你才見了幾棵松樹就如此了?”梅兒聽了心中歡喜,忙拉着孃親快帶着自己往裡面走。
果不其然,她們一路走來,處處都有奇花異草、珍禽異獸,梅兒只恨自己一雙眼睛都不夠用了。經過“四景園”,梅園裡的梅花,更是令她心曠神怡。
穿過倚梅園,便到了修竹園,方纔還是歡呼雀躍的梅兒,頓時靜怡了下來,烏氏有些詫異,問她因何如此?
梅兒含情說道:“都說‘鬆、竹、梅’是歲寒三友,我平日素愛梅花,因也對鬆、竹格外關注。梅花與我不分彼此,自不必說,方纔見那古鬆時,纔看了一眼,便早已被它的壯闊所折服,讓人心生崇敬。而這會兒見到這片竹林,才真明白了‘竹外有節禮,中直虛空’的意境,您看這些竹子湛清碧綠,在微風下沙沙有聲,如翩翩君子玉樹臨風一般,讓女兒甚是喜愛呢!”
梅兒說着走過去,伸手去愛撫那些竹的枝葉,只感到清涼潤滑,手感極佳,忽而葉子上一滴露珠滾落到指尖上,晶瑩剔透,宛如一顆珍珠,梅兒將它銜入口中,居然很是甘甜清冽,不盡嘴角上翹“嘻嘻”笑了兩聲。
恰在此時,忽聽園內傳來“啪”地一下棋子落盤之聲,進而聽一青年男子得意地說道:“打吃!七弟這回怕是在劫難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