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來不太好吧,會不會打擾你們一家人團聚?”王旭東遲疑道。
“不會,多個人更熱鬧嘛。”林啓風擺擺手。
見王旭東還在猶豫,繼續道:“你回不了家,那就把這裡當成家,一個人待在招待所多冷清,過年這幾天,就在家裡住下,正好帶你熟悉一下縣裡的情況,免得出門走兩步就迷路了。”
回想先前自己像沒頭蒼蠅一樣,在縣裡亂撞的場景,王旭東略微猶豫,然後便點點頭,應了下來。
“這就對了。”林啓風笑道:“等紡織廠建成投產之後,就得靠你經營、管理了,沒輛車怎麼能行,這樣,我給你配輛車。”
王旭東眼神微亮,臉上有些期待。
“老四,咱家那輛車呢?你給放哪了?”林啓風衝屋裡喊道。
“哪輛車?”
“二哥傳給你那輛。”
“哦,你說它呀,在煤棚裡放着呢。”老四邊說邊從屋裡走出來,好奇道:“你找它幹嘛,好長時間沒騎了,也不知道壞沒壞。”
“推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林啓風隨意道。
說完,拍拍王旭東肩膀,道:“走吧,旭東,帶你見見你的座駕。”
聽着兄弟倆的對話,王旭東內心隱隱感覺有些不安,情況似乎跟自己想的有些差距。
帶着疑惑跟在林啓風身後,走到院子裡的小角落,面對黑漆漆的小屋子,不安的情緒更加強烈。
“咳咳……”
林啓風進去一通翻找,蕩起大片灰塵,嗆得一陣咳嗽。
“找到了。”
聲音有些驚喜,接着就是一陣叮鈴桄榔,然後就見林啓風灰頭土臉,推着一輛鏽跡斑斑的破二八,從屋子裡走出。
不安成爲現實,王旭東有些絕望,微微顫抖的手,指着面前這輛車,不敢置信道:“林先生,這就是你要給我配的車嗎?”
“對,就是它。”林啓風點頭確認道。
把車停好,揮手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塵,從頭到尾將車仔細檢查一番之後,心裡鬆口氣。
“還不錯。”林啓風笑道。
王旭東一腦門黑線,無語道:“車輪都有點扁了,這還叫不錯?”
“矯正一下不就好了。”林啓風不在意道:“這車看着雖然破了點、髒了點、也舊了點,但車架子還在,車胎估計是爆了,給你換條新的,洗乾淨之後,騎肯定是沒問題的,有輛車去哪也方便,總比靠腿走要強吧。”
這輛車還是他老子留下來的,唯一值錢的物件,前世一直在他家服役到九十年代,堪稱傳家寶般的存在。
只是隨着他的重生,這輛車的重要性一降再降。
先是傳給二哥,然後傳給老四,在老四考上縣一中,家裡獎他一輛新車之後,它的使命徹底終結,只能放在煤棚裡吃灰了。
如今也算是廢物利用了吧。
王旭東抿着嘴脣,有些難以接受,委婉道:“明天就要過年了,修車店應該也關門了吧,現在想找人修,也怪麻煩的,要不還是算了吧。”
“家裡乾的就是修車的買賣,哪還用去找別人,一輛自行車而已,交給我就行,一個小時保證給你修好。”
站在旁邊看熱鬧的二哥馬上接了話,臉上帶着笑,信心十足。
“暫時先委屈一下吧,等紡織廠建成投產之後,一定給你配輛轎車。”林啓風跟着安慰道。
事已至此,不認也得認了,王旭東艱難的點了頭。
二哥拿了工具,就地開始修起來。
汽車都修了兩年,早已駕輕就熟,修輛自行車,簡直小菜一碟。
王旭東表情有些暗淡,感覺自己流年不利,倒黴事一件接一件。
今年的年夜飯,格外熱鬧。
林啓風回家這些天,沒怎麼見着面的大哥,也在下午碰了面。
一年沒見,大哥變化挺大,一身衣服整潔、鮮亮,看着派頭十足,人自信、也開朗很多。
臉上時常帶着笑,與過去老實巴交的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看的出來,大哥的日子過得不錯。
大嫂也有變化,打扮的很時髦,人也跟着年輕不少。
以往霸道潑辣的性子,在家裡暫時收斂,對老孃態度恭敬許多,來到家裡就進了廚房,幫着老孃一起忙活着年夜飯。
不管是不是裝出來的,至少把老孃哄得很高興。
兩歲多的小俊富,人很乖巧,安安靜靜的坐在屋裡,好奇的瞅着電視裡的小人。
旁邊還坐着小俊康,時不時架着胳膊拍手,莫名其妙就興奮起來,被俊富摸着腦袋,像個小大人一般教訓一番,重又安靜下來。
很有點哥哥的樣子。
大哥二哥各自攜妻帶子而來,一家九口其樂融融,外加王旭東這個倒黴蛋,十個人的年夜飯,氣氛很好,大家都很進行。
晚上八點,電視機裡準時準點傳來趙忠祥老師充滿磁性的聲音。
1983年2月12日,農曆戌狗臘月三十,第一節央視豬年春晚,準時拉開序幕。
由此,春晚成爲了國內電視節目的里程碑,也成爲了國人每年除夕夜的視聽盛宴。
晚會由王景愚、劉曉慶、馬季、姜昆四位主持人共同主持,趙忠祥致開幕詞。
四十多個節目,共持續四個多小時,迎接完新年的鐘聲之後,晚會纔算結束。
一家人看的興奮,大哥、二哥都沒捨得提前離開,堅守到最後,才意猶未盡的抱着孩子各自回家去了。
林啓風有些感慨,於他來說,第一節春晚瑕疵不少,但能再次見證歷史,還是挺高興的。
王旭東被留在了家裡,只是早早就歪在牀上睡過去了。
大年初一,如期而至。
對於拜年,林啓風心裡有些發怵,找了各種藉口,都被老孃無視,板着臉教訓一番,強制命令他跟着二哥一道出門了。
王旭東對此有些好奇,跟着一道去了。
然後就傻眼了。
原本只想見識一下農村的風土人情,哪成想,大老闆兄弟十幾人,浩浩蕩蕩進了別人家門,撲通一聲,齊整整的就跪了。
就剩他一人愣在原地,跟着跪吧,感覺太虧,非親非故的,憑啥給他們行這麼大禮。
可要是不跪,大老闆都磕了,他站着也不合適,萬一被記恨上了怎麼辦?
陸誠這個血淋淋的例子還擺在眼前,這要是在得罪了大老闆,以後的路就難了啊。
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別提多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