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除了現在家裡的六口人,其實還有一個真正的戶主,那就是喬媽媽的丈夫。
但他不經常回來,有時一年半載都見不到他的身影,屯子裡的人大多都不認識喬媽媽的丈夫。
也不知他在外面幹什麼,只是從他的言談舉止上猜測他可能是個幹大事的人。
喬家最新的一代年齡還小,一個四歲,一個三歲,都是小子,長得虎頭虎腦的,很招人喜愛。
喬家寬敞明亮的三間大瓦房在屯子裡很顯眼,蓋在了一個前低後高的土坎子上,四周的院牆也結實嚴密。
屋裡的後牆洞子就是藉助後牆外的土坎子掏出來的,只是出口開在了屋裡的後牆根上,用衣櫃遮擋住以後,是又結實又隱蔽。
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很管用,既能藏人又能藏東西。
喬家兒媳婦在做晚飯的時候就趕回來了,她怕婆婆着急,又惦記孩子,就急匆匆地往家趕,腳上都磨出了泡。
這新鞋有些夾腳,回到家就讓她放到了一邊去了。
藥是買回來了,但是不全,喬媽媽看了以後表示說這就很好啦,主要的都有了,沒有湊全的也都能用其它的藥代替,一定能管用。
“胡大叔正好在家,聽說是你讓去買藥,還真是上心,翻箱倒櫃地找了好一陣子,才湊了這些,人家的好藥一般是不賣給外人的,都留着自己用呢。”
“我知道。他跟你爹有交情,我纔敢打發你去。
這個胡大嘴,真名叫胡大海,是個遊方郎中,但醫術也不是很高,能忽悠。
他就是能搗鼓藥,找他看病的不是很多,到他那買藥的卻不少。
你跑了這麼遠的路,已經夠累的了,就先別忙着抱孩子,去歇一會吧,今天我讓茹珍做晚飯。”
喬家兒媳婦沒有聽婆婆的話,她知道婆婆一宿沒睡,藥買回來了可能還要處理,於是就急忙抱起孩子走回自己的屋子,她想讓婆婆清淨一會。
喬媽媽並沒有歇着,她拿過藥,該搗碎的搗碎,該煎服的先浸泡在水盆裡,準備給依然昏迷中的馨月快些熬藥,好快些讓她服下去。
一直忙到吃完飯,喬媽媽才忙完,她飯也不吃,就急忙讓女兒點上蠟燭,自己端着煎好的藥,讓兒子幫忙挪開衣櫃,跟女兒茹珍一起前後照應鑽進了後洞子。
馨月還是直挺挺地躺在那裡,喬媽媽查看查看,也沒見有啥起色。
茹珍也幫着把馨月挪動挪動,來回翻翻身,上下揉搓揉搓,活活血。接着,母女二人合力把馨月扶了起來,抱在懷裡,準備給她喂藥。
“怎麼喂不下去呢?她也不喝呀,看樣子是喝不下去。
這氣也不足,半天喘一口,還很微弱,我看這樣下去恐怕是緩不過來了?她這是咋被那幫鬍子們弄的?也沒見有啥大傷,怎麼就這麼重呢?”
“唉,這麼小的孩子,那些喪盡天良的鬍子們也下得去手,真沒人性!
小道姑是被那些鬍子們給禍害的,這麼小的年齡那能經得住鬍子們如狼似虎的折磨,又羞愧又上身氣滯下身血崩,還不背過氣去。
彆着急,慢慢來,先往嗓子裡潤,能嚥下一點算一點,時間長了就能喝進去一些。”
“我看她全身好像都腫着呢,兩個胳膊和肩頭腫得更厲害,下面到現在還淌着血呢,這藥又喝不進去,真急人哪!”
“慢慢調理吧。我搗了一些藥,等會兒給她胳膊、肩頭、肚臍眼和下半身都塗上藥,能管事。
咱們給她喂的藥我加了一些紅糖,既治病又解餓解渴,還能去內傷,喝進去一點就能挺一陣子。
咱們勤喂幾次,等慢慢緩過來就好了。這胳膊是吊在半空中時間太長了,早已不能動了,必須得慢慢恢復。
老吊在半空中,真氣都懸了起來,我把她放在這裡,也是想讓她接接地氣,放心吧,慢慢會好起來的。”
喬家母女一邊抱着馨月喂藥,一邊你一句我一句地嘮嗑,既是打發時間,緩解疲勞,更是爲了讓馨月聽到人的說話聲,以喚回馨月出竅的靈魂。
可是不管喬家一家人怎樣努力,都三天過去了,昏迷不醒的馨月還是不見明顯的好轉。
喬家一家人急得團團轉,但卻拿不出更好的辦法。
但是喬家人並沒有放棄,特別是喬媽媽,除了白天,幾乎是不離小馨月左右,盡全力照顧她,給她療傷,企盼她儘快甦醒過來。
很多時候都是一邊療傷,一邊聲聲呼喚,充滿着愛憐與焦躁……
分不清是白天還是夜晚,迷迷蕩蕩的馨月懷着極度的羞辱和滿腔的仇恨在荒野上漫無目標的遊走。
要往哪裡去,去幹什麼,馨月一概不知,她只是強迫自己遊動,不能停下來,至於爲什麼要遊走,馨月不知道,也不去想,可能也想不明白,只覺得本來就應該這樣。
“馨月,你這個不肖徒孫!哪裡去?快給我回去保護留下的寶物!”
那是洞陰師太嗎?端坐在太極坐墊上向馨月飄過來,到了馨月面前停下,眼睛也不睜,卻滿臉威嚴,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
“師祖,你復活了嗎?是不是憋在裡面難受?徒孫幫你打開墳塋,放你出來吧。”
馨月想跪下來跟洞陰師太說話,可不知爲什麼跪不下去,甚至想停下來都不可能,只是晃晃悠悠地圍着洞陰師太打轉,馨月自己感到很奇怪,可洞陰師太卻不以爲然。
“不許胡說!不許亂跑!立即給我回去!”
洞陰師太此時已經有些勃然大怒。馨月仔細一看,師父雲霄不知啥時候也跪在了師太面前,身上還有多處在流血,一言不發地匍匐在地。
馨月一見師父,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想對師父傾訴。
就在馨月即將撲到師父腳下的時候,洞陰師太突然從太極坐墊上一躍而起,巨人般的大手一揮,一隻手抓住師父雲霄,另一隻手抓住馨月,凌空旋轉起來。
那力道,那速度,讓馨月根本動彈不得。搖了一圈又一圈,突然用力一揮手,把馨月和師父雲霄從兩個方向拋了出去。
馨月覺得一陣眩暈,被拋在空中的身體飛向遠方,洞陰師太和師父雲霄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馨月一人搖搖欲墜地在空中滑行。
本想用雙手抓住些什麼,可手腳都不聽使喚,也抓不到什麼,只能任由身體向地面墜落下去,嚇得馨月一身冷汗,一陣驚恐,連同一聲無奈的慘叫。
“哎呀,快看!醒過來了,自己都能動了,真的醒過來了!”
一直陪伴在馨月身邊的喬媽媽母女倆見馨月已經能主動翻身,並且手抓腳蹬,還伴隨着聲聲怪叫,雖然力氣不大,聲音還是很微弱,但足以讓母女倆興奮異常,這些天來的辛苦和擔憂終於沒有白費。
“天又快亮了,這是第五天了,這小丫頭終於有救了!茹珍快點去,煮點小米粥,多加些紅糖,看小道姑能不能吃?”
茹珍按媽媽的吩咐鑽出後洞子,去給馨月準備吃的。喬媽媽一人留在後洞子裡,一邊給馨月按摩,一邊輕輕地呼喚。
馨月真的有些緩過來了,能夠自己翻身動彈,調整一下不舒服的姿勢。
喘氣也比過去均勻有力,臉上也好像恢復了一些血色,過去常有血水流出的下體也不那麼嚴重了。
有時還說出一些不着邊際的胡話,有時睜開眼睛驚恐地來回張望看看。確實有所好轉,但並不理想,看來要想完全恢復正常還得需要一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