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喜歡他的笑臉,今天看到他的態度這麼冷淡,她心裡覺得好難過。

“七點多了,你不是還沒吃飯?”

“沒關係,我回去再吃。”她邊量邊記錄,從三樓客房又走到客廳裡。

“我已經請張嫂煮好飯菜,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吃她煮的東西嗎?”

他承認自己是有點壞心眼,故意提出裝潢老家的要求,其實只是爲了能有多一點時間和她相處,但他沒想到她面對工作時,態度這麼認真強硬,反倒讓他開始覺得內疚。

“我快弄好了,待會吃一點。”

知道自己沒辦法說服她,潘勝榮只能跟着她,直到她把所有尺寸都敲定,才拉着她下樓吃飯。

“你確定沒有要再加什麼東西了嗎?”苑映緣扒了一口飯,順手拿出筆記本準備記錄。

“沒有。”說穿了,那隻不過是要讓她晚點回家的小心機罷了。

“你不要等到我要回家時才又跟我說要弄什麼,小心我翻臉。”

“你還在氣我昨晚害你睡老家?我又沒阻止你回去。”

“蕭炫呈就住在我隔壁,我要是三更半夜纔回去,他一定會發現。”正因爲這樣,她不得已纔會在老家住一晚,不過一“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他果然還是生氣了。”

“嘖,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

“他纔不是那種人,要不然我不會願意爲他做這麼多。”

“是是是,你眼光獨到,只要是你看上的全都是夢幻逸品。”潘勝榮沒好氣地夾菜到她碗裡。

他覺得奇怪,既然他們已經在交往,蕭炫呈有時也會去她家,那他應該就會發現她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是個邋遢宅女,爲什麼還願意跟她交往?難不成他真的愛上她了?

“你要快點幫我調貨,要是到時候跟我說你找不到,我就跟你沒完沒了。”要是真買不到那款項鍊,她可就損失慘重了。

“我已經幫你找到了。”

“真的?”

“都已經下單了,還假得了嗎?”他起身到客廳矮櫃裡拿出一張列印出來的訂單,湊到她面前。

苑映緣一把抽走訂單,雙眼緊盯着上頭的編號和商品圖,開心的站起身,張開雙臂緊抱着他。“謝謝你,你真是太棒了”她興奮的大叫。

儘管播勝榮有點受寵若驚,但既然是她投懷送抱,他沒道理不回抱嘛。

但,就在他的雙臂環上她的瞬間,她越過他的肩頭看到一張熟悉的俊臉,此時正怒瞪着她,突地,她只覺得一陣惡寒,連忙鬆手,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屋外。

“……你怎麼會來這裡?”

蕭炫呈的利眸緊瞅着她,一想到剛纔她和潘勝榮緊緊抱在一起,胸口便狠狠刺痛着。

中午吃完飯,他故意叫西恩載她回家,還特別交代西恩在一樓等着,只要看到她一出門,就跟着她,看她會去哪裡,再馬上通知他,豈料當他接到電話,趕到這裡時,竟會撞見這一幕,他的心揪痛得難以承受。

她發現他沒有反應,表情看起來好像很痛苦,她趕緊又上前了幾步,但她都還來不及開口解釋什麼,便見他往後退了一步。

“炫呈?”

“我想,我們應該先暫時冷靜一下。”

潘勝榮的老家不小,外頭還庭院,原本管家看到他來,想要進屋通報一聲,卻被他阻止,當他走到庭院終點,正巧透過落地窗,清楚着到屋內兩個人的互動。

他知道自己該冷靜下來,但是這一幕,幾乎將他逼瘋,他能不出手打人,已經算很有修養了。

“我們暫時分開一陣子吧……”他心痛的瞥了她一眼,把話又重複了一遍後,扭頭就走。

苑映緣怔楞在原地,一時之間無法消化他說的話。

爲什麼需要暫時分開?她做錯什麼了嗎?

“蕭先生,不就是誤會一場,何必這麼生氣?”潘勝榮追了出來。雖說情況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也要負點責任,但他就是無法忍受映緣被誤會。

聞言,蕭炫呈停下腳步,回頭伶冷瞪了他一眼,便隨即離去。

“天啊,原來他是個悶葫蘆。”潘勝榮不禁嘆氣。

“沒關係,我回去好好跟他解釋,他就不會生氣了。”她的嗓音微微顫抖,急忙跑回屋裡拿公事包。

她必須要快一點,誤會就像污垢,要是不快點清除,一旦累積太久,日後想要清理,就得耗費雙倍的力氣。

苑映緣火速趕回家,第一件事不是打開自己的家門,而是猛按他家的門鈴。

她連按了好幾次,看到從大門門縫透出微光,確定他一定在家,於是她不放棄繼續按,按到他按下對講機的通話鍵爲止——

“不是說好了暫時冷靜一陣子嗎?”他淡漠卻帶着怒氣的語調,透過對講機,狠狠撞擊着她的心窩。

“那是你說的,我又沒有答應。”她委屈的扁嘴。

“我需要冷靜一下。”簫炫呈看着螢幕上,那抹侷促不安的身影,心又是一陣揪痛。

“我可以解釋。”

“你要解釋什麼?”

“你問我,我就回答你。”真要她解釋,她還真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解釋起,她甚至連他誤會了什麼,也還不是很清楚。

他問得很無奈。“你到他家做什麼?”

“和喬伊玩。”她下意識撒着謊,想要避開一些重點。

“那個時候,喬伊在庭院裡。”

“纔剛玩完。”

“其實你根本不知道喬伊在哪裡吧……”

聽到他這麼說,她不禁楞住,是這樣嗎?她只專注在工作上,豐民本沒時間和喬伊玩,自然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哪裡。

蕭炫呈重重吐出一口氣,他不過是隨口說說,想要套她的話,但她的沉默,卻讓他更加確信她在說謊。

她一直在騙他!

“我……”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但如果不硬擠出一點聲音,這樣的沉默,教她幾乎無法呼吸。

“你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過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問道。

她楞了下,無法反駁。是啊,她想給他的驚喜就是不能說的秘密。

沒聽見她的迴應,蕭炫呈更是心灰意冷。“你不說,我也不會勉強你,就讓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彼此沉澱一下。”

“可是……”

“就這樣。”他放開通話鍵,轉身走回客廳,整個人癱在沙發上。

她呆站在門外,想按門鈴,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解釋什麼,因爲那樣只會讓她編出更多的謊言。

所以,她單純的想,等她拿到夢幻逸品再好好跟他道歉,他一定會原諒她的。

隔天晚上,苑映緣又跑去按他家的門鈴,然而這次不管她怎麼按,房裡一點回應也沒有,打他手機也沒有接,她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裡,抱着失落的心情,她回到自己家,開始縫製布偶,一邊鼓勵自己,也祈禱逸品快點到手,好讓她結束這場鬧劇。

她想念他老愛逗弄她,想念他幫她縫布偶,想念他偶爾的壞心眼,想念他的微笑……

就這麼過了幾天,當苑映緣完成第一百零一隻的布偶時,潘勝榮剛好也把那條夢幻逸品交到她手中,她迫不及待地趕到蕭炫呈的公司,想趕快把這驚喜送給他。

可惜她趕到公司,卻沒看見他的人,打他手機也沒有迴應,問過公司的人才知道,原來酒店工程有狀況,他在那邊處理,於是她急忙趕過去。

一到酒店,現場的情況有點混亂,她隨便抓了個人來問,隨即搭電梯上樓,終於在二十樓找到蕭炫呈,他臉色鐵青,問題似乎真的很嚴重,於是她擔心的快步走向他,“炫呈。”

蕭炫呈猛地擡眼,似乎對她的出現感到有些意外。“你怎麼會來?”

“我……我有東西要給你,可是你的狀況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現場的氣氛很差,有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

“這是我的問題,你先回去。”廠商接二連三出問題,開幕日期又不能更改,搞得他現在一個頭兩個大,再加上她對他造成的衝擊,完全超乎他能控制的範圍,讓他的情緒始終在臨界邊緣遊走,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她還是很擔心。

他用力閉了閉眼。“你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她不解的看着他。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他冷聲近乎無情地說。

苑映緣震愕地望着他,他冰冷的語氣彷彿化爲利刃,刺進她胸口,痛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我……只是想幫你。”好一會兒,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看來今天不是解釋誤會的好時機,也許該像他說的,先讓彼此冷靜一點再談。

“不用,謝謝,請你回去吧。”

“爲什麼你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並沒有做錯什麼。”她只是想給他一個驚喜,爲什麼這份驚喜卻反而讓兩人的感情變得更糟?

“對,你沒有做錯什麼,錯的人是我。”他帶着心痛的笑,自嘲道。

“我不懂……”

“你當然不懂,因爲你根本沒有試着要了解我,更沒有用心維護這段感情。”

他其實並不奢求她瞭解他,因爲他愛她,所以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但當這段感情已經出現謊言和不信任時,他突然覺得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

他現在只想冷靜下來,先把工作處理好,再仔細想想他們之間的問題。

“我有。”

“你有?爲什麼我感覺不到?”他冷冷的瞥了一旁好奇的員工們一眼,幾個人立刻鳥獸散。“映緣,我要你走出來,走到我的心裡。”

能不能不要讓他覺得,這段感情是他自己一個人一廂情願,這樣太難堪了。

她直視着他,彷彿用眼神在詢問他,她到底該怎麼做纔算真正走進他的心。

“平常我要你出門,你推三阻四,但是你卻可以三不五時到潘勝榮的家。”這一點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他此誰都清楚她有多懶得出門,可是她爲什麼就可以這麼勤快的去找潘勝榮,和他有說有笑的一起吃晚餐,甚至摟摟抱抱……這算什麼?

“但是,我……”

“沒有但是門他難以壓抑心中的憤怒,音量不自覺大了幾分。

苑映緣緊咬着下脣,淚水已在眼眶裡打轉。

“你心裡不是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嗎?”他別閉眼,逼自己忽略她的悲傷。

“那是……”

“那是代表你心裡確實有段忘不了的情傷”

“嘎?”

“潘勝榮說得那麼有把握,我原以爲是笑話,但現在看來應該是真的。”

苑映緣一頭霧水,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忘不了的情傷,就是潘勝榮,對不對?”

“跟他……”

“你曾經說過,你喜歡過他。”

“是呀,但……”

“因爲他花心,所以你選擇放棄?”

“是啊。”她用力點着頭。

“你雖然是這麼說,但實際上呢?”不給她插話的機會,他又強硬續道:“畢竟曾經喜歡過,你又是那麼死心眼的人,就算現在對他還有所依戀,我也不會感到意外,只是你不該瞞着我。”

苑映緣徹底傻眼,根本不知道這誤會到底是打哪來的。

“如果要分手,請你提早告訴我。”

“我沒有。”聽到分手兩個字,她激動的反駁他。“我只是想給你驚喜”說完,她趕忙從包包裡拿出一個包裝得非常華麗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