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範氏,你不要得寸進尺!東昇有三個孩子,把錢都交給你,讓他們喝西北風去?”老村長看看院子裡可憐巴巴,補丁滿身的翠微,喝道,“再這般過分,小心我把你的老底抖落出來,看看你還能像現在般滋潤不?”
老村長這話說的所有人都莫名奇妙,只有王根水夫妻蒼白了臉色,雖然還是滿臉不甘,卻不敢再說一句。
“還不快回去,別在這丟人現眼了。根水你也該拿出個男人樣子,管管自己老婆,不然小輩人都跟着學壞了。”老村長訓斥道。
王範氏本想借着要肉吃興師問罪再把王東昇的另一半診費要回來,誰知連自己的一半也要拿出去,這簡直比割她的肉還疼!
心中惡氣難平,只衝着月娘發狠:“你這娼婦別得意,是我家的人就得守我家的規矩,早晚有一天老孃要把這些養老錢討回來!我養東昇這麼多年可不是白養的。”
“你就少說兩句吧!”王根水見王範氏口無遮攔,忙拉着她往外走。
王範氏這話說的蹊蹺,一般當媽的都會說我生你養你不容易之類的,從來不會單提出來養這個字,翠微心中一個荒唐地念頭一閃而過。
“走了走了,別在這愣着了!”王範氏路過王劉氏身邊,沒好氣的推搡一把,“到嘴的肉都讓你扣了,真是個敗家娘們!”
王劉氏心裡也不是滋味,本來就是想要一碗肉,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以後每月少幾百文錢入賬,這會也沒閒心跟婆婆吵架了,只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面。
王猛一直跟在他娘後面,目睹了整個過程,現在看到大伯家以後真的不再給祖母錢了,想到自己每月那麼多零用錢恐怕就要泡湯了,心裡早就把翠微恨透了。
呂寡婦倒是一直扶着王範氏,小心侍候着,一直扶出大門,又溫柔的安慰兩句,把王範氏感動的直感嘆東昇沒娶上這麼賢惠的媳婦。
人羣也都散去了,月娘給翠微擦眼淚,紫薇姐妹收拾碗筷,王東昇低頭收拾院子裡的肉和摔碎的碗碴子,呂寡婦卻又悠悠的折了回來。
這呂寡婦嫁到井口村也有十年了,丈夫是個病秧子兩年前去世,兩人一直沒有孩子。她有幾分姿色,又好打扮,看上去比村裡同齡的女人都年輕幾歲,看那扭捏作態的樣子就是自我感覺良好到不行的那種人。
她早就看上王東昇了。他高大白淨,又是個大夫,對人也和氣斯文,不像村裡那些大老粗罵罵咧咧,粗聲大氣的。
今天她聽到動靜,特意打扮了一番纔來的。方纔看到月娘一身粗布補丁,皮膚乾燥頭髮乾枯,站在屋前像個受氣包似的,更加覺得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再低頭自我欣賞一番,自信心更加爆棚。
尤其她才討好了王範氏,被王範氏大誇一頓,覺得已經半隻腳跨進王家大門了,而月娘已經是個下堂婦。所以纔敢公然回來挑釁。
她一進門就挽起袖子,殷勤的彎腰收拾東西。“東昇哥,這不是男人乾的活,讓妹子來好了。”
叫的真熱乎,堂屋裡四個女性都齊齊看過來,
王東昇也皺緊眉頭,冷淡的站到旁邊。
呂寡婦渾然不覺,搶過王東昇手中的碗碴,溫柔的勸道:“東昇哥,你千萬不要因爲今天的事煩心,婆媳之間鬧點矛盾是常有的。只是……”她頓了頓,擡眼朝月娘看了一眼,嘆了口氣繼續道:“王大嫂確實有些過分,做媳婦的哪能這樣爲難丈夫?她不知道婆媳吵架做兒子的就是受夾板氣,兩頭爲難的道理嗎?再說了,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再怎麼說,也不該鬧的這麼沸沸揚揚的,這讓東昇哥的臉面往哪擱?”
月娘是個聰明人,這時也看出呂寡婦的用心,只是她太厚道,怕和呂寡婦吵起來讓丈夫尷尬,自己氣白了臉也隱忍着不說話。只委屈又期待的看着丈夫。
翠微秀眉一挑,呦呵,綿裡藏針,這是小三插足的節奏啊。不過她暫沒說話,目前看來,這小寡婦是有心插足,可是爹的態度不夠明確,得讓他明確表態娘才能開心。
翠微暗歎一聲,這個娘哪都好就是太厚道。看來今後還要給她多洗洗腦才行。爹也是的,不知道護着老婆。這要是寵文,呂寡婦早就被虐成渣了。
那好,我就想辦法讓這對悶葫蘆爹孃開開竅。
“爹,這位大娘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人?”翠微笑吟吟的走過去,拉住呂寡婦的手,牽到王東昇面前:“再說了,怎麼能讓人家幫咱家幹活,我看爹還是把她送回去,順便好好感謝人家一下。”說着,就把呂寡婦的手往王東昇手裡塞。
月娘臉色煞白,翠微這孩子自打病好了一向聰慧懂事,今天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也嫌棄自己這個做孃的了?
其實當局者迷,紫薇采薇倒不着急,這個妹妹鬼點子多,這會子準是要整一整這不要臉的女人。
呂寡婦本來聽翠微一聲大娘,肺都要氣炸了,這回會子又高興了,“東昇哥,我正有些不舒服,你來家給我診治診治。”
王東昇責備的看着翠微,一手甩開呂寡婦,“弟妹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不舒服你自來我家診治就好。”
呂寡婦臉皮也真厚,又一把扯住王東昇的袖子,“那我就和東昇哥進屋瞧病。翠微,你把地上的肉和碗碴子收拾乾淨。”
呵呵,當真以爲自己是這家的女主人了。
翠微嗤笑一聲,語調頗爲誇張:“大娘真是好心,連我家的活計都做主分配了。比我娘會享受多了,我孃家裡有活只知道自己幹,連祖母大嬸家的也幫着幹,你看看累的面黃肌瘦的樣子,哪像呂大娘這樣臉色紅潤,比猴屁股還鮮豔幾分。再看我娘,剛纔祖母來找茬就知道忍讓,哪像呂大娘能說會道,把祖母哄的那叫一個順溜,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她兒媳婦呢。想來,呂大娘對自己婆婆更加孝順吧?”
說到婆婆,呂寡婦臉上有些不自然。她嫁過來時只有三間茅屋,瞎眼婆婆和一個病秧子男人。後來男人死了,她霸佔房子,趕走婆婆,不到半年瞎眼婆婆就凍死在道邊,這事當時鬧了好一陣子。
她斜眼看了翠微一眼,心想這小丫頭不是故意揭短吧?
難道她也識破了自己哄王範氏的目的?還說什麼自己的臉比猴屁股還鮮豔。這到底是夸人呢還是損人呢?
呂寡婦心裡七上八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那造作的笑容更加僵硬,簡直比哭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