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目送老人離開後,哪吒搓了搓發冷的胳膊,緊張的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真的要離開這兒嗎?”
夜幕一點點壓下來,黑漆漆,烏沉沉,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將衆人兜在裡面。瑟瑟的寒風吹起,刮的那枯樹枝丫亂顫,月光打下來,映照到地上,像是張牙舞爪的妖怪,迎風起舞,詭異妖冶。
杜筱筱最是膽小,她身子微抖,咬着牙說,“當然了,你沒聽老伯說這晚上不安全嗎?難道不怕冤魂索命嗎?”說完,作勢要離開。
衆人也有跟上去離開的趨勢。
就在這時,季晴暄卻沉聲說道:“我還不想離開這!”
聲音依舊清冷,但仔細聽卻帶了一抹不容忽視的執拗。
杜筱筱趕緊撲了過來,緊拽着她的手臂,“小表嫂,這晚上可會有冤魂索命,你不害怕嗎?”
季晴暄只是愣愣的站在那,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
雷震子見她這樣子,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他握住她愈發冰冷的手,看着她那張被月光照得發白的小臉,柔聲問,“你是不是懷疑楚熙然就是你的前世,所以你想留下來查個究竟?”
季晴暄擡起頭,清冷的眸子直直的望進雷震子的眼睛裡,她堅定的點了點頭,“我總感覺自己好像真來過這似的,對這裡的一切都有種熟悉的感覺,我想查清楚!”
“好,我陪你!”
兩人彼此間何等的默契,一個眼神便已心照不宣。
聞言,衆人面色凝重。
唯獨哪吒不合時宜的興奮道:“好像挺好玩的樣子!什麼冤魂索命,小爺我纔不怕呢!我們可不是普通人,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啊,還會怕一縷魂魄?表小姐你要是害怕,你先走好了!”
“你說什麼?”杜筱筱被哪吒氣得直跺腳,雙手叉腰,整個臉氣鼓鼓的,“你再說一遍!誰怕了?”
ωωω✿тTk an✿¢〇 “好了,你們倆別吵了,天黑了,我們趕緊找個地方歇息吧,這麼大個村子,我相信總有一間屋子是稍微好點的,讓我們有瓦遮頭,總不至於露宿荒野。”金吒趕緊拉住哪吒,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好!”衆人趕緊起身去尋找落腳之處。
一路上,杜筱筱悶悶不樂。
杭陌陽過來安撫,“表小姐別害怕,萬一真有什麼冤魂的話,我一定寸步不離保護你的!”
杜筱筱本就氣悶,他一句話,就把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點了起來,可本該怒氣衝衝的話,見杭陌陽一臉關切的樣子,生生轉了語氣,任誰聽了都是嬌滴滴的嗔怪,“誰要你保護啊?你保護好你自己再說吧!”
說完,杜筱筱心裡那點火是徹底沒了,轉而是一絲絲的甜蜜往心尖上竄,滋潤得她面帶酡紅,還時不時偷偷瞄了身旁的杭陌陽幾眼。
衆人把星河村裡裡外外尋了一圈,總算髮現一個像是祠堂的破屋子算是比較完整的,屋頂上至少還有幾塊瓦片能遮頭,只是裡面破破爛爛,亂七八糟,佈滿許多蜘蛛網和灰塵。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拾乾淨,勉強能落下腳。
祠堂的供桌上擺了很多神像,但並不看得出是什麼神,或許是他們尤邑族的祖先之類,兩邊都有匾額,刻着奇奇怪怪的文字。
慕苡蓁在供桌底下掃出了一個被打碎的雕像,是個女子的雕像。雕像上下身被截斷,儘管沒了曾經的光鮮色彩,但面部輪廓依舊清晰能辨。
那清冷的眸子,挺翹的鼻頭,遠山眉,櫻桃嘴,這姣好的面容讓慕苡蓁愣住了。
她張着嘴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這不是晴暄姐姐嗎?”
聞聲,所有人圍了過來,看到那雕像,也都愣住了。
這女子的容貌和季晴暄確實十足相似,只是穿着髮飾打扮不同,一副異族風情裝扮。
“難道她就是聖女楚熙然?”雷震子喃喃道。
“所以那老伯沒有騙我們!”哪吒一拍腦袋,驚呼道。
季晴暄接過雕像,仔細的端詳着。
沒看幾眼,頭便疼得厲害,簡直像要炸開了一樣。她疼得弄掉了雕像,雙手抱着頭,在地上直打滾,“我的頭……好疼啊!”
話音落,她便痛暈了過去。
“晴暄,晴暄!”雷震子被她這樣子給嚇到了。
這下衆人徹底急壞了,平常誰有個小病大病的,有季晴暄這個大夫在,保準藥到病除,可這回季晴暄病倒了,大家可真是一籌莫展啊,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上哪找大夫,只好暫且先在祠堂待一夜,第二天再做打算。
雷震子一直緊緊的抱住季晴暄,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她,嘴裡不停的呢喃着:“晴暄,你不會有事的!”
衆人看在眼裡,皆是唏噓和感動!
一路以來,雷震子都是大家的主心骨,大事小事一般都是他來拿主意。可如今主心骨塌了,他們也沒了主意。
漸漸的,夜深了,勞累了一天的衆人開始進入了夢鄉。忽然,外頭傳來了悽慘可怕的聲音“嗚……嗚”!
是個男子的聲音,蒼涼而駭人,聲音透着很強烈的怨氣,迴盪在整個山谷之中,縈繞在整個村子裡,那透骨的哀怨讓人不寒而慄。
衆人都被這個可怕的聲音給驚醒了,杜筱筱嚇得渾身發抖,她裹緊自己的衣裳,捂着耳朵,上下牙打架,“什麼聲音啊?叫得這麼悽慘,難道是鬼夜哭?冤魂索命?”
雷震子不得已放下了季晴暄,沉聲囑咐道:“小莛、蓁蓁,你們留在這照看好晴暄和筱筱,其他人和我出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在這裝神弄鬼!”
他本就存了一肚子的火氣,爲什麼好好的季晴暄偏偏到了這星河村落了個頭痛的毛病?爲什麼那老伯會將她錯認成那聖女?她和那勞什子的聖女又有什麼聯繫?莫非她的前世真的是楚熙然?那雕像又是怎麼一回事?
在季晴暄暈厥過去那一刻,這些問題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他,他心底壓抑的煩躁噴薄而出,急需要一個發泄口。
杜筱筱害怕得抓緊剛要踏出門口的杭陌陽的衣角,委屈的懇求道:“小陽子,你不是說過會寸步不離的保護我嗎?”
“這……”杭陌陽看她紅通通的眼睛,整個人害怕得都在發抖,有些不忍。
雷震子瞭然,沉着臉,“陌陽你就留下來吧,我和哪吒還有金吒出去就可以了!”
雷震子、哪吒和金吒離開了祠堂,順着聲音一路來到山坡上。
夜晚,陰風瑟瑟,哪裡有半個人影!要不是那哀怨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他們還真以爲自己幻聽了!
“熙然,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聲音在幾座山的中間迴盪着,縹緲虛浮,又殷切哀怨,像是對心愛之人的呼喚,卻又讓人毛骨悚然,腿腳發軟。
哪吒打了個哆嗦,搓了搓胳膊,氣得直跺腳,“喂,你到底是人是鬼?少來嚇唬人,有種的就現身出來跟小爺我單挑!”
“呵!哪裡冒出來的小毛孩?竟敢大言不慚,在我的地盤還敢撒野!”聲音一改剛纔的哀怨,變得狠厲毒辣,刺耳的聲線直穿衆人的耳膜,腦袋“嗡”的一聲炸開。
哪吒捂着耳朵,那根反骨被挑起,整個人怒不可遏,反擊回去,“什麼你的地盤?你是什麼東西我們都還不知道,你憑什麼說這是你的地盤?”
雷震子拍了拍哪吒的肩膀,示意讓他不要亂扯開話題。
他上前一步,斂着眉眼,沉聲問道:“難道你是莫逸辰?”
話音落,那邊叫囂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
半晌後又再次出現。
“沒錯,你是誰?你認識我?”聲音異常的淒冷蒼涼。
“我是熙然今生的丈夫,熙然已經死了,已經投胎轉世,她這一世叫季晴暄,你和他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請你放過她,不要來騷擾她,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這一切不過是雷震子的猜測而已,沒想到竟令那聲音有了強烈的反應。
它先是咆哮了一聲,然後得意的大笑道:“哈哈哈,丈夫?不過我想你至今都還未得到過她吧?”
“你……?”被當衆戳穿私事,雷震子有些懊惱,怒舉風雷棍卻不知道找誰發泄,因爲他從頭到尾都看不到人,只聽到聲音而已。
“楚熙然這麼喜歡做聖女,那我就詛咒她,讓她生生世世做聖女,永永遠遠都是清白的處子之身,不能和心愛的男子結合,不能成爲完整的女人,更不能生兒育女,哈哈哈!”
雷震子恍然大悟,原來季晴暄的“病”是因爲受了詛咒。
對方的囂張,讓他一腔怒火無處發泄,燒得他理智全無,他心疼自己的妻子,卻又不解,恨恨的質問道:“爲什麼?你既然那麼愛熙然,爲什麼還要害她?要詛咒她?”
“不錯,我是愛她,可是我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也是拜她所賜,如果不是她,我豈會變成這樣?是她!是她出賣了我,她爲了她聖女的身份出賣我,讓我被全族的人活活打死。在她的心目中,聖女的身份纔是最重要的,什麼海誓山盟在她眼裡根本分文不值,我的命她更不會在乎!”那聲音充滿了貫徹骨髓的恨意和猖狂。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胡說!”
雷震子不允許任何人詆譭季晴暄,哪怕是她的前世,他也不允許。
那聲音不理睬雷震子的話,繼續道:“是她將我害成這樣的,我恨她,我要詛咒她……”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雷震子發了狂似的拿起風雷棍四處亂揮,雷聲乍起,烏雲密佈,夜幕漆黑,地動山搖,一時間煙塵滾滾,瀰漫滿天。
“小公子……”
見雷震子瀕臨暴走,哪吒想過去勸阻,卻一把被金吒攔下,他繃着一張臉,微微搖搖頭,“哪吒,別去了,讓小公子發泄一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