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甘願做替身

朝歌軍營。

沈泠汐已經連續找了好幾個大夫爲黛婭診治臉傷,皆是無果。

黛婭早已心如死灰,她不是沒有想過找鳳青青報仇,但她又不想讓沈泠汐夾在中間左右爲難,她深知姐姐一人身處朝歌勢孤力弱,她們二人也根本不是朝歌的對手,她心裡還是希望沈泠汐跟着自己回西岐,但苦於不知如何開口相勸。

黛婭涉世未深,什麼心事都寫在了臉上,沈泠汐哪裡會不知道。儘管二人相認不久,但血脈之情卻割捨不斷。沈泠汐爲了不讓黛婭傷心失望,更是爲了彌補自己沒有保護好她的過失,主動提出陪同黛婭回西岐。

只是她並未將自己此次的行蹤告知衆人,只道回家探親,衆人也並未起疑心。臨走前,沈泠汐將寒冰掌的心法和秘訣傳授給了趙公明,並叮囑其潛心鑽研。

此行,她換上了黛婭平日的異族裝扮,帶着蒙面的黛婭一同前往西伯侯府。

楊戩看到“黛婭”安然無恙的回來,興高采烈的迎了上去,很是激動,“小雅,你終於回來了!這幾天你去哪了?可把我擔心壞了,他們去朝歌軍營尋你,還好小公子說你沒事,這真是太好了!”

楊戩滿心歡喜的看着眼前這個“黛婭”,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身旁站着的人。

沈泠汐輕輕掙脫楊戩的手,向後退了一步,面色淡然,看着楊戩緩緩道:“那日早上我看你睡得正香,不忍打擾,便想出去找吃的,誰知一個不小心,腳踩了個空,摔下山崖,幸好得了玲兒姑娘相救,這段時間都是住她家裡養傷,我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怪可憐的,便將她一起帶了回來以還救命之恩,你們不會介意多收留一個人的吧?”

這麼一說,楊戩才注意到她身旁還有一位以紗遮面的姑娘。

楊戩拱了拱手,感謝道:“原來是玲兒姑娘救了小雅,真是太謝謝你了,既然玲兒是小雅的救命恩人,也自然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當然歡迎,侯爺向來熱情好客,我想是不會介意的!”

黛婭只是眨眨眼睛,點頭以示禮貌迴應。

楊戩見玲兒不作言語,心思靈透,便猜到了。

沈泠汐看了二人一眼,淡淡道:“玲兒是個可憐人,口不能言,容貌也有所缺陷,常年戴着面紗,還望大家……”

“小雅一向是最善良的,我們也定會好好待玲兒姑娘的,放心吧!”還沒等沈泠汐說完,楊戩就已開了口。

沈泠汐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他一眼,這人好像真的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咦,不對啊,既然你一直住在玲兒姑娘家,那爲何那位朝歌公主會知道你平安無事,還讓小公子轉告給我呢?” 楊戩蹙了蹙眉頭,疑惑道。

此話一出,沈泠汐倒是愣了。

黛婭只是告訴了一堆她自己平日的喜好,以免別人問起來會穿幫,可是楊戩說的這件事,她二人卻是全然不知的,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這……”

忽然侍女來傳話:“楊將軍,請移步,大夥正等着你進飯廳用餐呢!”這纔打斷了楊戩的思路。

他一拍腦袋,不好意思道:“嗨,我光顧着高興了,小雅,玲兒,你們也餓了吧,我們先去飯廳吃晚飯吧!”

在侯府的這段時間裡,黛婭一直陪在沈泠汐左右,處處提醒指點,二人竟然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沈泠汐也通過這段時間與西岐之人的相處,逐漸改變了自己之前對他們的偏見,深感他們是重情重義的好人,對楊戩更是欽佩和仰慕,奈何他們之間始終是對立的,且立場不同,血海深仇橫亙於二人之間猶如不可逾越的鴻溝,這令沈泠汐非常糾結和不安!

一日,風和日麗,豔陽高照,楊戩約了“黛婭”一塊去釣魚。

二人來到西岐城外東邊的一池清泉旁,興許是山水緣故,靠近清泉越近,越發感到涼爽愜意,讓人很是舒服。池水掩映在這一片綠中,寧靜愜意,置身其中彷彿是人間仙境,讓人心曠神怡。

楊戩拿出魚竿,鉤上魚餌,隨手一甩,只聽見“撲通”一聲,魚鉤帶着魚餌落入水中,濺起了小朵水花,漾起了圈圈波紋,甚是好看。

沈泠汐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楊戩釣魚,動作很是熟稔,看樣子他深諳此道。

而不遠處的一處隱蔽的叢林里正躲着一個人,那人遠遠的朝清泉這邊觀望着。

時間過了許久,還是沒有魚兒上鉤,楊戩倒沒有失落,只是嘆了嘆氣,收回魚竿,“看來今天運氣不好,要你來陪我釣魚,是不是很無聊?”

“還好,有山水作伴,倒也愜意!”沈泠汐搖搖頭,望向遠方,嘴角帶着一抹連她自己都未發覺的笑意。

“我小時候住在山裡就喜歡打獵和釣魚,不過這麼多年沒用了,手藝竟然生疏至此,本想着讓你嚐嚐我烤的魚,今天怕是不成了!”楊戩有些歉意。

“沒關係的,釣魚本來就是最講究耐心的,你慢慢來,我等着!”

聞言,楊戩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黛婭”,皺了皺眉,隨意道:“我覺得這幾日的你和往常有些不同啊!”

沈泠汐心裡一怔,故作鎮靜,“哦?是嗎?有什麼不同?”

“以前你大大咧咧,話很多的,也特別愛笑,笑起來很美,是個急性子,可最近變得憂鬱沉默了很多,也收起了往日的笑容,但卻又有耐心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樣急躁了!”楊戩將魚餌掛上,又再次拋出魚線,發出“叮咚”一聲。

“那你覺得是以前的我好一些,還是現在的我好一些呢?”沈泠汐問出這句話,差點咬到舌尖,她甚至話已出口便後悔不已,暗罵自己失心瘋,全然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嗯……都好,無論是活潑的你還是沉靜的你,我覺得都一樣好,你在我心裡是最好的!”

言者有心,聽者倒是無意。

沈泠汐垂下腦袋,卻是有些害羞了,微紅着臉頰,心撲通通的跳個不停,儘管她知道楊戩誇的並不是自己,但此刻她的心中就是無比的開心。

眼看魚兒即將上鉤之際,忽然天空又下起了傾盆大雨,楊戩趕緊收起魚竿和籮筐,拉着沈泠汐跑去避雨。

楊戩一邊跑着還一邊嘟囔,“這老天真是太過分了,每次我們兩個出來玩,都會碰上下雨,簡直太倒黴!”

可是這回附近沒有山洞,倒是有一個破舊的亭子。

二人趕緊衝進亭子裡,沈泠汐輕輕的捋了捋鬢邊沾了雨滴的秀髮,清澈的雨水洗滌過她那張秀麗絕俗的臉,顯得格外清秀靚麗,而且她那優雅的動作不禁令楊戩看呆了眼,一時竟然忘記抖落自己身上的雨水。

“小雅,其實我早就想對你說了,我從小時候就喜歡你,你回到狄羌後,我也一直在等你,希望我們能有再見面的機會,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讓我們重逢。還有,侯爺已經同意借兵了,過幾日我就陪你回狄羌去救你父汗,到時我再向大汗提親,只是,你可願意嫁給我?” 這一番話楊戩鼓足了勇氣,他握起沈泠汐的手,萬般柔情。

“我……”

這一切對沈泠汐來說,來得太突然了,她完全沒有準備,而且眼前求婚之人的對象也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妹妹,她怎能同意呢?可她又不敢斷然拒絕,怕傷了楊戩的心。

楊戩看到沈泠汐猶豫不決,欲言又止的樣子,也感到是自己唐突了,可是他向來直爽,做事說一不二,既然話說出口了就不會收回了。他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小玩意遞給了沈泠汐,“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只是西岐的一個將軍,我們身份本不匹配,我也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送給你作聘禮,只有這個狗尾巴草編織的手鍊,這是我小時候我娘教我編的,它是我娘送給我的禮物,我一直帶在身上,現在我把它送給你,雖然寒酸,但卻是我最珍重的東西,小雅,我是真心實意想娶你爲妻的,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沈泠汐任由楊戩爲其帶上手鍊,她看着眼前的人,心酸不已,這個男人,自幼便孤身一人,和她的經歷何其相似。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她承認她被感動了,她那顆常年冰冷的心不知不覺的在融化。

她另一隻手緊握着這狗尾巴草手鍊,雖然它毫不起眼也不名貴,但在她的心裡卻比任何金銀珠寶都要珍貴。

“怎麼好端端的哭起來了?我送你手鍊不是要勉強你,只是想表達我的一片心意。” 楊戩擡手爲她拭去眼角邊的淚水,極致溫柔。

沈泠汐胡亂的搖頭,淚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人,“我只是太感動了,你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會不接受呢?這手鍊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禮物了,我一生一世都要戴着它!”

此時此刻的沈泠汐或許已經忘記了自己根本不是黛婭,她完全投入其中,無法自拔的陷進了楊戩的溫柔愛意裡。

楊戩一把擁住沈泠汐,雙臂緊緊的將她圈在懷裡。

暴雨過後,天空出現了彩虹,映射着在亭子裡相擁的二人,這畫面太唯美,可是這一幕卻深深刺痛了躲在不遠處的黛婭。

她沒有地方避雨,渾身溼透,淚水模糊了雨水,卻要強顏歡笑,這樣的結果不正是她自己一手安排的嗎?一個是她深愛之人,一個是她苦心尋找多年的至親,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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