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仲怎麼也沒有想到子受的陰神這麼不靠譜,這就被鄭無憂吃掉了。眼見鄭無憂就要盯上自己,他腦海中迅速閃過一道亮光,極力模仿起子受來。
原來的費仲矮胖猥褻,笑起來說不出的諂媚,但失去肉身之後,冥河老祖就親自動手爲他創造出一具肉身。
這具肉身雖然不顯得高大威猛,但畢竟也是儀表堂堂。
費仲極力想象子受作爲帝君的上位者氣質,把自己代入了子受,不說模仿得一模一樣,氣質上也有七分形似。
鄭無憂厲聲道:“你是誰?”
若是剛纔,鄭無憂狂性發作,就什麼也顧不得了直接撲上去把費仲撕碎,但是他剛剛吃掉子受陰神,已經逐漸冷靜下來,內心也猛然升起一股驚懼。
西崑崙山上的經歷一下子涌進腦海中,當初那具死屍的恐怖實力深深震懾着他,那道身影在他腦海中更是揮之不去。
“我是誰?你看看我是誰!”
費仲眼神斜睨,冷笑道:“吾爲大商帝君,掌管鴻蒙界!鄭無憂,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吞下我一縷髮絲分身!”
“髮絲分身?”鄭無憂猛然一震,剛纔他被萬千記憶干擾,發狂之下什麼也沒有想,此時想起來子受也未免死得太過簡單了,自己幾乎沒有怎麼費力就將他吞食。
那個西崑崙山的老師,殘忍,霸道,瘋狂,實力強大到沒邊,算計更是深似海,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死了?
而且哪怕自己剛纔吃掉那個人,修爲也沒有半分增長。
鄭無憂越想越是驚懼,而且冥冥之中他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一股強大的威壓便蓋在自己頭頂,彷彿有着什麼恐怖的存在鎖定了自己。
這不是錯覺,而是混元大羅金仙冥冥之中對於危機的預知。
當然,鄭無憂自然不知道盯着他的的確是子受,只不過子受遠在千里之外而已。
費仲見鄭無憂被震懾住了,緩緩擡腳,向他走去。
“踏,踏踏!”
“你是不是以爲,如今你已經能殺得了你老師了?”
費仲語氣緩慢,臉色漠然,雙眼不含感情,就像帝王在注視着他的臣民。
身上的修爲波動非常細微,甚至不如天仙,然而卻有一股王霸之氣自然而然地滲透出來。
鄭無憂看着費仲,愈發覺得此人完全看不清。
“不到天仙的修爲……是他,一定是老師!最開始見到老師時,他就如同一具死屍,看起來完全沒有修爲,老師計深如海,老謀深算,我怎麼可能殺得了他?”
鄭無憂後背冷汗涔涔直下,此時此刻他已經後悔了,後悔剛纔對老師動手。
他轉念一想,既然已經得罪了老師,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放過我,不如直接和他拼個魚死網破……
這個念頭一升起來,鄭無憂臉上便露出了猙獰的表情。
然而當他擡起頭來時,便見到費仲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心中剛提起的勇氣霎時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師的實力深不可測,他肯定在等我動手,一旦我動手,只有死路一條,不如趁現在求饒……他未必是老師,相貌和老師不一樣……但難道你忘了老師千變萬化嗎?”
鄭無憂腦海中轉過無數個念頭,臉色亦是變幻不定。
“老師,鄭無憂不敢,剛纔鄭無憂被腦海中的聲音干擾,纔會殺了老師的分身,還請老師饒我一命!”鄭無憂說道。
他在試探費仲,倘若費仲順坡下驢,那麼就證明此人是假的。
以他認知中的子受,倘若自己已經滅殺了他一具分身,那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饒過自己。
“既然如此……”
費仲心頭鬆了一口氣,便要說我就原諒你了,然而他看到鄭無憂臉上忽然浮現一抹殺意,心中猛然一跳:不好!他在詐我!
“給孤跪下!”費仲語氣急轉,冷喝道。
鄭無憂心中猛地一跳,只見費仲神情冷漠,眼神帶着嘲諷,彷彿在嘲笑自己的試探。
他急忙雙膝跪地,內心深處念頭百轉,低聲道:“還請老師恕罪,所幸老師並未被我傷及本體,僅僅分身……”
話未說完,費仲就一巴掌給扇了過去,重重拍在鄭無憂臉上。
鄭無憂被這一掌拍懵了,眼中殺意畢現。
“找死的東西!分身也是你能動的?給我掌嘴!”費仲厲聲喝道。
鄭無憂嚇得冷汗涔涔,擡起手掌便開始抽自己。
“老師饒命!老師饒命!”
費仲冷冷盯着他,一句話也不說。
越是這樣,鄭無憂心中就越恐懼,因爲這正是強者的做法。
別說分身被吃,就是分身被傷到了,作爲強者,也不會輕易放過對方的。
僅僅只是自扇巴掌已經算是小的了。
“你可知道我爲什麼不殺你?”費仲冷冷道。
鄭無憂道:“因爲老師慈悲爲懷……”
“因爲我還用得到你這個狗東西!”費仲直接就一腳踢到鄭無憂臉上,鄭無憂哪裡敢運氣抵擋,直接被踢得吐出兩個牙齒。
這一幕把遠在鴻蒙洞天窺看的子受也給看呆了。
鄭無憂吐出一口鮮血,臉上卻不敢有絲毫的不敬,跪在地上道:“是,是……老師,鄭無憂任老師驅馳,絕不敢違抗!”
費仲冷冷地盯着他:“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老師請說,鄭無憂自當全力以赴。”鄭無憂恭恭敬敬地道。
費仲說道:“你去鴻蒙界,幫我取一件東西過來。”
鄭無憂道:“老師,你要我去取什麼東西?”
費仲心說我怎麼知道取什麼東西,反正去面對真正的帝辛吧。
當下費仲也是冷冷道:“問那麼多幹什麼?你去了就知道。”
“是,弟子立馬就去。”鄭無憂不敢多說,恭恭敬敬地跪在原地:“弟子不敢在老師前面先行。”
“嗯。”費仲冷漠地應了一聲,擡起頭來,看到高逾萬丈的絕壁之後,整個人一下子沉默了。
尼瑪,這讓我怎麼出去?
按理說,他應該直接撕破時空,牛嗶哄哄地走出去,給鄭無憂留下一個高深莫測的身影。
再不然,則是直接身化金光,離開天澗。
再差的是直接駕雲起飛,雖然檔次低了點,但畢竟接引準提也經常這樣做。
最差的就是借五行遁術離開。
但是關鍵問題是……
他壓根不會啊!
是的,別說起飛,就連五行遁術也不會啊!
雖然費大臣的身體是冥河創的,理論上能活幾百上千年,但關鍵問題是他壓根就沒有學習過道法神通。
爬出去?
倒是做得到,但關鍵問題是,鄭無憂這個狗東西還在這裡啊!
難道說,爲師近來不喜歡飛翔,就喜歡攀爬?
這不給鄭無憂一巴掌扇死?
就在費仲沉默的時候,鄭無憂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老師……爲什麼望着天空發呆啊?
難道不會飛出去嗎?
這個想法一冒起來,鄭無憂心中就是一跳。
不會飛出去?難道這個“師父”其實不是仙人?難道是假的?
若是不然,何以遲遲不走?
鄭無憂道:“老師,你望着天空,還在等什麼人嗎?”
費仲冷汗開始往下流,我等人?我等你媽啊……
我踏馬的怎麼離開?
鄭無憂越瞧越不對勁,緩緩站起身來,眼中閃過一抹殺意:“老師,你爲何不上去?”
費仲心中叫苦不迭,完了,怎麼辦?誰來救救我?
……
鴻蒙界中。
子受摸了摸下巴,臉上露出笑容,費仲這個狗東西,出破綻了吧?
這種必死之局,我就不信他還能圓回去。
……
“老師,你不會……無法上去吧?”鄭無憂向費仲走近,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明顯。
費仲忽地仰天打了個哈哈,一來掩飾自己的心虛,二來給自己思索的時間。
“鄭無憂啊,我問你啊,元始天尊的坐騎是什麼?”費仲情急之下,隨口問道。
鄭無憂愣了一下,說道:“我聽說是九龍沉香輦。”
“嗯,”費仲揹負雙手,問道:“那通天教主呢?”
“據說是一頭奎牛。”
“太清老子的呢?”
鄭無憂道:“是一頭板角青牛。老師,你問這個做什麼?”
費仲道:“我只是想到,這三位教主都有坐騎,坐騎皆是世上稀奇之物。只我沒有,實在酸苦。我身爲大商帝君,出行沒有一頭能懾得住人的坐騎,未必讓人瞧不起。不如……你來當我的坐騎吧!”
費仲說完心裡就咯噔一下,我踏馬的亂說什麼了,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鄭無憂一下子懵住了,讓他一個混元大羅金仙當人坐騎,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然而轉念一想,鄭無憂心中卻更爲驚懼,面前這個人不把自己當人,而是當成坐騎,他完全就看不起自己。
可越是這樣,越是證明此人就是那個惡魔。
費仲道:“嗯?怎麼?不願意是嗎?”
他知道不能改口,轉過身來,說道:“爲老師做牛做馬你也不願意是麼?你剛纔可是說了,任老師驅馳,難道這就改口了?”
“弟子願意,弟子願爲老師坐騎!”
鄭無憂急忙趴在地上,挺直後背。
“哼,倒也有趣。”費仲臉上微笑,實則硬着頭皮坐了上去,如坐鍼氈。
“走罷,我們去碧遊宮一趟,我要讓那通天看看,我這新收的坐騎。我這坐騎,只怕他也未曾見過,哈哈!”
費仲心念一轉,不如直接去碧遊宮見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自然能夠對付這個鄭無憂。
“是,老師,不去大商了嗎?”鄭無憂道。
“我讓你去哪你就去哪,一頭坐騎費什麼話!”費仲冷冷道。
“是,是。”鄭無憂恭恭敬敬,四肢運氣,載着費仲託雲而起。
……
鴻蒙界中。
子受整個人都傻眼了。
這個狗東西,這麼會整事?
這樣也能糊弄過去?
子受真的沒有想到費仲居然會讓一個混元大羅金仙趴下來當坐騎,這種操作,只怕洪荒中僅他一個人敢這麼做。
一般而言,混元大羅金仙已經歷劫不磨,幾乎不死。
每個混元大羅金仙都有自己的傲氣,哪怕對方強自己太多,也不可能心甘情願給人當坐騎。
然而鄭無憂這個混元大羅金仙卻根本不是自己修煉來的,他是修行狍鴞神功,掉強者獲得修爲,一路升到混元大羅金仙的。
換句話說,他沒有混元大羅金仙的那種傲氣。
再加上此人心性無比狡詐,貪生怕死,費仲越是表現得瞧不起他,不把他當人,他心中越是害怕,越是不敢亂來。
也是之前鄭無憂心智發狂,纔會出手擊殺子受陰神。
如若不然,只怕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做這種事。
“有意思,這個費仲這是要去碧遊宮找通天教主求救了吧?”
子受摸着下巴微微一笑。
他原本想要親自出手滅殺鄭無憂,但是眼下這種情況還是讓他決定先看看。
……
費仲騎在鄭無憂背上,雖然表情平靜,實則如坐鍼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誰能想到自己會騎着一個混元大羅金仙出行?
而這個混元大羅金仙還把自己當成了大商帝君。
如果被識破的話,絕對不是死那麼簡單的事了。
“截教中有我不少認識的人,到了截教這個狗東西鐵定不敢亂來,到時找到通天教主,讓通天教主替我鎮殺鄭無憂。”
費仲腦海中迅速轉動着,他不是不想去鴻蒙界找子受,而是覺得去截教更近一些。
這種情況下,當然是哪個近去哪個。
鄭無憂雖然被費仲騎着,呈現一個別扭的姿勢,然而卻飛得平平穩穩。
很快,紫芝崖就出現在面前。
紫芝崖上長滿瓊花瑤草,四處飛鷺白鶴,數名碧遊宮弟子正守着碧遊宮大門。
費仲眼見到了碧遊宮,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到了這裡,鄭無憂就不敢亂來了。
“大商帝君來了,快快迎接!”鄭無憂開口大叫道。
守門的碧遊宮弟子擡頭一瞧,只見一個男人騎着另一個男人飛來,姿勢說不出的詭異,都是吃了一驚,大感詫異。
“大商帝君?大商帝君來碧遊宮做什麼?”
“快去稟告大師姐。“
費仲從鄭無憂身上躍落,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放下去了,說道:“這是我新收的坐騎兼弟子,我要去見通天教主!”
便在這時,金靈聖母迎面走來,詫異道:“你是……費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