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王府的路上,馬車裡的帝辛仍然是老樣子坐在那閉目養神,但魏三韓五兩個王府護衛顯然在這次戶部之行中獲益匪淺,坐在馬車裡,抱着刀劍,神情緊繃,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激昂向上的精神狀態。
帝辛感知何等敏銳,自然也察覺到了,心裡暗自點頭,這次戶部之行倒是幫這兩位王府侍衛樹立了一股子精氣神,等回到王府,得好好幫他們改進一下功法,好生調教,就是兩個極好的班底。用不了多久,就能獨當一面。
馬車行到半途,“嗯?”,帝辛的神識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帝辛猛然睜開眼睛,連忙吩咐車伕停下馬車。
掀開車簾,是京城一處繁華的街道,熙熙攘攘,來往行人川流不息,絡繹不絕。
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攤位,有糖葫蘆,剪影,各種稀奇玩意,布匹農具,吃的喝的。
魏三和韓五跟隨帝辛下了馬車,護衛在帝辛兩旁,神色緊張地掃視每一個從身旁經過的人,在這種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他們很擔心人羣中可能混雜着刺客會對王爺不利。單憑他們兩個,很難守住四面八方。
帝辛看着身旁身體緊繃成弓弦的兩個護衛,心裡覺得好笑,以他現在的實力,雖然說武道和術士修爲纔剛剛入門,但以他從兩道合一中領悟到的法門,足以媲美二境高手,一般人可動不了他分毫,兩人的擔心屬實多餘。
不過,帝辛倒沒有責怪二人的意思,畢竟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實力,這麼緊張也是出於忠心,就由着他們去吧。
帝辛沒有在街道兩旁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攤位面前駐足,而是徑直來到了街道的一個角落。
這街道的角落,正癱坐着一個邋里邋遢的乞丐,身前還擺着一個破碗。這乞丐坐在那裡,看到帝辛這個穿着華麗的富貴公子來到身前,半點反應都沒有,也不叫喚,說些什麼大爺行行好之類的,乞討乞討,只是靠着牆,似有氣無力地用他那渾濁的雙眼繼續看着天。
魏三和王五看帝辛在這身前停下,很是不解,心說王爺是不是善心發作,想要接濟一下這乞丐。
但,帝辛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們都驚呆了。
只見帝辛走到這乞丐面前,沒有從腰間取出銀子放進這乞丐的碗中,反而是飛起一腳把這乞丐擺在身前的破碗,一腳踢得老遠。
那乞丐看自己的破碗就這麼被帝辛踢得老遠,仍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像個啞巴一樣一聲不吭,髒兮兮的臉上也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甚至,身子都沒有半點動彈,顯然也懶得去撿自己的破碗。
帝辛說話了,語氣帶着一絲高高在上的審問:“喂,那乞丐,怎麼半點反應也沒有到,本王到你身前也不叫喚兩句,怎麼,肚子不餓,不需要本王施捨你銀兩不成?”
那乞丐聽到帝辛問話,用渾濁的雙眼掃視了一下帝辛,方纔含糊地說道:“我要銀子有何用,即使天天不吃飯,我又餓不死,我又何必低着身子向人乞討呢?”
魏三聽完不屑嗤笑,眼前這個乞丐口氣倒挺大:“吹牛,人不吃飯,怎麼可能不死,餓暈頭,魔怔了吧?”
帝辛從腰間摸出幾兩碎銀,遞給韓五,讓他買了幾個肉包子回來。
帝辛彎下腰,把肉包子放在了乞丐手中。
誰料乞丐把手中的肉包子,往地上就是一扔,肉包子在地上滾了又滾,沾滿了灰塵。
帝辛彎腰撿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笑着問道:“怎麼,不吃嗟來之食?”
那乞丐平靜地說道:“你今日發善心能讓我吃上一頓飽飯,但我接下來不還是要餓着肚子,你還能頓頓都來接濟我不成。要麼,你就以後頓頓都來管好我的飯,要麼,你就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善心,別假仁假義。”
“你......”魏三不忿,合着王爺施捨你一段飯吃,還是虛情假意,你還準備讓王爺頓頓來,賴上了他不成。
帝辛撣撣包子上的灰塵,也不嫌棄包子在地上滾過,也不怕髒,就是滿滿地一口咬下,邊吃邊問道:“怎麼,你不會以爲本王負擔不起你一個乞丐一輩子的吃食吧?”
乞丐譏諷道:“王爺倒是好闊氣,還真準備養着我這個乞丐一輩子呢,但你讓我一個人吃飽飯,這算什麼本事?有能耐你讓全天下的乞丐都吃飽飯啊?”
帝辛兩三口啃完手上的肉包,用手帕擦了擦油膩的雙手,笑着說道:“如果我說我可以呢?”
乞丐聽了,愣了一下渾濁的雙眼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譏諷:“讓全天下的乞丐都吃飽飯,哈哈哈,你說你能夠做到,真是要笑死我,你以爲你是誰?天帝,還是什麼神仙佛陀,能夠吹一口氣就變出成千上萬擔米麪?”
帝辛正色道:“不去做,要怎麼會不知道不可以呢?我不能吹一口氣就變出成千上萬的糧食,但我能讓老百姓自己生產出,讓地裡長出成千上萬的糧食。讓天下的乞丐都吃飽,很難嗎?不過是一個小目標罷了。我還要讓天下的百姓,人人要飯吃,人人有房住,人人有衣穿。”
那乞丐聽得一番豪言壯語,自是不信,道:“你就吹吧,我只是個地位低下的乞丐,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自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魏三聽到此刻,也是有點反應了過來。裕王殿下向來不無的放矢,難道說眼前這乞丐還是什麼隱藏的高人。
魏三打起精神,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位老乞丐。
只見他衣着破破爛爛,滿是孔洞,不修邊幅,頭髮鬍鬚亂糟糟地滾成一團,雙眼渾濁無神,一點精神頭都沒有。形容枯槁,氣血衰敗,半點習武之人的氣象都沒有。
更爲重要的是,身上還流露出一股常年睡在垃圾堆的那種黴味和餿味,隔得近了,直令人反胃作嘔。
魏三情不自禁地在心裡畫叉號,這哪裡是什麼高人,高人即使扮蠢,也不至於這個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