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山谷裡已是萬籟俱寂,只有風還在吹。
言無信在吃了天葵煎的藥湯以後,很快就睡了。連着幾天翻山越嶺,馬不停蹄的揹着單佑霖趕路,他早就累壞了;再加上自己本來就有傷在身,雖不重,但也一直沒有好好休息調理過,如今又遭暴雨淋溼,這鐵打的身體也會支持不住的。
臨睡前,他還念念不忘他的龍大哥,一直追問天葵他到底怎麼樣,有沒有救,會不會死之類的。
唉,這份深厚的兄弟情讓人看了怎不動容?更何況,天葵她一個女孩子家的,心地好心腸又軟,又怎不會起惻隱之心呢?
天葵拖着腮幫子盯看着熟睡的言無信,那毛糙又凌亂的前劉海甩蕩在額前,一張油頭粉面吊兒郎當的嘴臉,真是越看越討厭。
隨後,對着言無信吐了吐舌頭,起身到隔壁房裡去睡了。
這間“無妄小築”是天葵軒的別院,是墨寒和妻子無妄相遇的地方,也是用來儲存草藥的地方。只是自從無妄死後,他就鮮少再來這裡,但是這裡一直保持着原來無妄生前擺放時的樣子,每當無妄忌日他都會到這裡來小住幾天。
丑時,子時剛過不久,不知道是不是湯藥裡有利尿的作用,言無信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的下牀想去茅房小解。
於是,他就跌跌撞撞東蹭西蹭的到了外面的院子裡,還沒到茅房呢他就尿急的鬆開褲子隨地方便了。
接着,喘了口氣,轉了個身跌跌撞撞的閉着眼睛往屋裡走。出來的時候是左轉,這進去應該是右轉纔對,但是他現在睡眼迷濛暈暈乎乎的就順手往左轉了。
左邊那間,是天葵的房間。
言無信摸着摸着,就摸上牀了。天葵正睡的香呢,根本不知道,還一個翻身的把手搭在了言無信的腰上,兩個人就這樣抱着睡了。
一睡,睡到了天亮。
朝陽映紅,浮雲流動,晨露爬滿窗臺,一片山清水秀。
只是……
“啊——!”
“啊——!”
“呃?發生什麼事,着火了還是?”
言無信猛地從睡夢中驚醒,身體不由得打一哆嗦的愕然起身,揉着眼睛狂問。當他看到天葵閉着眼睛,張大嘴巴在尖叫的時候,也發出了同樣驚人的叫聲。
“你,你這個淫賊,你這個色魔,你這個下流的混蛋!啊!!”
天葵“咻”的下牀,拿起藤鞭就對着言無信狂甩。
“喂,你發什麼瘋啊!我……我又沒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在你牀上的嘛!”
“死淫賊,我好心救你,你居然……你……你!!哼,看打!”天葵羞憤的漲紅臉,盯着言無信就是一頓亂抽。
“什麼淫賊啊,我……我哪有淫你嘛我!”言無信一邊跑一邊嚷嚷。
“你!我打死你!”
“我要是淫你的話,你……你衣服還能穿那麼嚴實嘛!”
“你……你這個無賴……我打死你打死你!”
天葵氣的眼珠子都綠了,不停地甩鞭,言無信呢就不停地躲,房間裡立馬發出了叮鈴哐當的桌椅散架的聲音。
“喂,你夠了啊!我可不是打不過你!我看你是女人才不跟你計較的,你再亂打的話我就不客氣了!”言無信翻了個跟斗,從窗戶穿了出去,隨即騰飛而起,跳到了屋檐上大聲說。
“哼!
”
天葵則不依不饒的跟着他,也起跳翻到了屋檐上,兩人互相糾纏的打鬥着。
這個上午,真是格外熱鬧。
打鬥了半天,兩人的武功似乎不相上下,言無信便使出冥聖劍法中的隱劍步法與其對陣,一路凌空踏步的扶竹穿梭於竹林間,想要用輕功躲避之法耗其內力,繼而靜下心來好好說話。
言無信真的不明白,怎麼這一覺醒來會在她牀上呢?
“你這個無賴,別跑!”
言無信回頭看了看,隨後雙手交錯,從這根竹子繞到那根竹子,兩人像是在玩家家酒,躲貓貓的遊戲。
不知道追打了多久,兩個人才體力不支氣喘吁吁的放慢了速度,緩停了下來。
“喂,你別過來,讓我想想昨晚上到底怎麼會去你……”
“你還說!”
“你別蠻不講理的行不行,我真的沒對你做過什麼嘛。”
“哼!”
言無信眉頭緊皺,歪着腦袋苦思冥想了很久,終於讓他想起來了。
“啊!我記得我是半夜起來小解,然後……然後……就摸着牆摸着摸着大概就走錯了房間,所以就……就爬你牀上去了。”言無信撓着後腦勺,一臉尷尬的說。
“鬼才信你呢,你根本是心術不正,圖謀不軌還在這兒切詞狡辯,實在太可惡了!”天葵火冒三丈的就是一頓怒罵。
言無信鬼珠子一轉,身形如風又出其不意的輕盈移步,站到了天葵的身邊點了她的穴道,嘿嘿。
“你……你想幹嘛?”
“你不是說我圖謀不軌,說我是淫賊麼?你反正也不信我說的話,那我於其背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還不如讓它名副其實一下嘛,對吧?”
言無信說着,嘴角斜揚,壞笑着從天葵的背後彎下腰來,故意貼近了她的臉。
撲通撲通,只覺得心臟在飛速跳躍,好像就快要跳出胸口了。天葵的臉頰紅彤彤的,像是剛剛成熟的番茄一樣,好可愛。
“我再說一遍,我真的沒有對你做過什麼,你要是還是不信,我就要……”
言無信再次貼近天葵,做了一個預備一親芳澤的動作。
“我信,我信你了嘛!你別亂來!”天葵閉上眼睛,急的亂嚷嚷。
“你早信我不就完了。”
“你,你這個無……”
“你再說看看?”
言無信走到天葵的面前,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顎,色迷迷的看着她,把她嚇的立馬把那個無賴的“賴”字給硬吞了回去。
“這才乖嘛,呵呵。”
“你快解開我的穴道,快點!”天葵嘟着嘴叫着。
“不行,那怎麼行?我纔沒那麼笨,我一解開你就又打我了嘛。”
“我……”
“是不是,我沒說錯吧,哼!”
言無信單手撐在竹杆上,摘下一片葉子叼在嘴裡,歪斜着身體撇着嘴看着天葵,在想究竟該怎麼辦。
“這樣吧,我把你抓去讓你爹救我龍大哥。”
“不行不行,會把我爹惹火的。”
“那怎麼辦?姑娘啊,我看你心地挺善良的,人又長的那麼可愛,我求求你想想辦法救救龍大哥吧,我求你了。”
“這個……”
“只要能治好,我讓你隨便怎麼樣都行,千刀萬剮都行。”
言無信睜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求着天葵。
“這辦法嘛也不是沒有……”
哦?言無信立馬一臉興奮的看着她,兩隻賊眼啊在放光。
“可以去找豔影婆婆幫下忙。”
“豔影婆婆?”
言無信納悶的重複了一句,天葵就在那兒一個勁的點頭。
“她會治病?”
“哎呀,你別問那麼多了,總之我有辦法讓爹給你龍大哥醫治。你快把我穴道解開,我保證不會再打你就是了。”
“真的?”
“嗯!”
說着,言無信就半信半疑的幫她解開了穴道,還是有些吃不準,乾脆先請罪說說好話吧。呵呵。
“剛纔我言無信有過得罪之處,還請姑娘海涵。”
“你叫言無信?好奇怪的名字,我叫江天葵,大家都叫我天葵。”
“天葵……呵呵。”
這兩個人就像是調皮嬉鬧的孩子,一會兒還追着打打殺殺的,這會兒又樂呵呵的笑起來了。有時候,人與人之間情感的轉換與昇華真的很玄妙。
“咕嚕嚕”
這一鬧騰就到了午時了,言無信的五臟廟又在叫了。
兩個人並肩而行,一路有說有笑的回到了無妄小築。
“言無信……”
單佑霖從門縫裡一看到言無信,就立馬叫喚了起來。其實先前他倆打鬥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但是沒有力氣喊話,只好眼看着他們一路追打了出去。
“龍大哥!龍大哥你醒了真太好了!”
“你們倆真像是一對歡喜冤家。”單佑霖見言無信和天葵雙雙笑嘻嘻的進門,便調侃起來。
“呵呵。龍大哥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
“辛苦你了言無信,我……”
單佑霖真不知道要說什麼,他雖然還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是他知道一定是言無信一路跋山涉水揹着他來的,所以,十分愧疚。
“龍大哥,這裡是單國的竹海鎮,這兒有一位神醫就是這位天葵姑娘的爹,據說什麼病他都能治好,你放心吧,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腿,讓你恢復行走的。”
“我的腿骨和手肘都已經斷了,怎麼可能還治的好?”
單佑霖躺在牀上,神情絕望的一臉嘆息。
“誒,我爹啊治傷筋斷骨的最拿手了,我爹‘妙手神醫’的封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喲,只要我爹肯出手就絕對能治好你。”天葵燦爛笑着,自信滿滿地說。
“雖然這位江神醫挺古怪的,但是天葵姑娘她會幫我們的,龍大哥你就放心吧。”言無信倒好水,走到牀沿,給單佑霖飲用。
“呃……唔……噗……”
什麼?血!龍大哥吐血了!
跟着,單佑霖就又暈了過去。
“天葵,這,這怎麼回事啊?”
天葵臉色一沉,立馬過去把脈,繼而說:“他內傷過重,傷及臟腑,脈象雜亂而虛沉有性命之危,恐怕撐不過三天。”
“撐不住三天?我現在就去找江神醫!”言無信一把抱起單佑霖,神情緊張的就往外衝。
“言無信!”
“言無信!”
“你不能去,去了就真的沒救了,我爹不會救他的!”天葵立馬跑到言無信面前,雙手打開的攔住了他的去路,大聲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