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跟阿全媾合的那個男屍乃劉家人,是劉御龍的親生兒子,不過不是在我村中長大,因爲是在外面亂搞出來的私生子,故而我並不認識他。
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具男屍當初好像是崔和尚弄過來的。
“二桃,我總覺得你不是在幫我,而是故意跟我作對,好像是有意拯救這村裡的人,你是不是想當個啥大俠?”劉御龍笑得有些奇怪地說道。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立刻將臉耷拉了下來。
“你滅了狗精、陰屍、血屍這些邪物,要知道,那些可是我精心培養出來的,非常辛苦!”劉御龍開始掰着手指頭算賬,語氣變得冷硬。
“那是爲了做給村民看。”我不鹹不淡地說道,掏出木梳開始梳頭。
“連我的麾下的一員大將,殭屍,都讓你給消滅了!”劉御龍目光一凜,凌厲地說道。
“當時那種情況下,若是不滅掉殭屍,如何除去潛龍,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潛龍是非常難對付的,它能喚醒地層底下的地龍,一旦地龍覺醒了,呵呵,到時候那種壯大恐怖的局面你確定你能掌控得住嗎?”我振振有詞地分析道,唾沫星子亂飛。
“......好像都是你的理兒,但有件事兒我也是整不明白,鑽入你鏡子中的無牙鬼,用棒槌幫你打退了大嘴怪物,你爲啥也滅了它?別跟我說你當時是被突然嚇了一大跳,並非是故意的,就你這膽魄,恐怕天塌下來你都不會眨下眼睛吧,你他媽的老喜好裝!”劉御龍有些挖苦地說道。
“無牙鬼又不是你派來的,好像跟你沒啥關係吧,幹嘛要刨根究底呢?”我頗爲不滿地說道。
“我問問不行嗎?我就是想知道原因,你快說吧,別哆嗦!”劉御龍催促道。
“我之所以誅滅無牙鬼,是因爲不想讓它再重新投胎轉世,由無牙鬼託生成的人一世短暫,命運多舛,下場悲厄,降落到誰家,誰家就是一個無比悽慘的家庭,人間磨難坎坷已夠多,何須再增,所以我認爲無牙鬼這種東西,存在越少越好。”
說到這些,我不禁變得煩躁不安,狠狠地往自個腦袋上捶擊了一下子,懊喪地繼續說道:“或許我作法欠全,挺對不起無牙鬼的,畢竟它是信任我才鑽進我鏡子裡的,但事情往往是兩面性的,哪有十全十美的!”
“你他媽的個雜毛蛋,搞了半天,你到底還是懷着一顆仁慈之心啊!”劉御龍瞪眼斥罵道。
“臭嘴最好給我放乾淨點兒!”我指着他怒聲吼喝起來,“劉御龍,老子可不是怯你,大不了咱們不再交易,若要幹架的話,我奉陪到底!”
愣怔了半晌,劉御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二桃,你的翅膀好像硬了。”
“一直都是這麼硬!”我揚着眉說道,漸漸咧嘴嘴巴得意地笑了,“咋滴,是不是嚇着你了?”
劉御龍哈哈大笑起來,往手上吹了口氣,噗嗤一聲,他的手掌登時熊熊地燃燒起來,竟然是黑色的火焰,伸過來對我說:“敢不敢跟我握一下手?”
黑色的火焰,其實上就是地獄之火,可以在十分鐘之內燒鐵化鋼。
見狀,我不由得凝目謹慎起來,但還是不想輸了氣勢,便橫心咬牙,將右手探了過去,和劉御龍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
我們的手還在互相緊握着。
黑色火焰依然在燃燒着。
扯了扯嘴皮,劉御龍笑得比哭還難看,說二桃,我到底還是低估了你。我將頭略低下去,鼓起腮幫子,對着被黑色火焰纏繞着的手也吹了一口氣。
黑色火焰熄滅了。劉御龍的臉色變了變,漸漸地鬆開了手。
我也鬆開了右手。
“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二桃,不可估量!”劉御龍嚴肅着一張臉孔,顯得較爲認真地說道。
沒有說話,我又用木梳打理起了頭髮,剛將木梳交換到右手中,它就瞬即化成了一堆灰燼。
“你這樣的人實在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跟你成爲敵人!”劉御龍目光緊緊地盯着我,語氣有些急促地說道。
“但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成爲朋友!”不疾不徐地說完這句話,我轉身走了出去。
幾分鐘後,我來到了杲村,張大羣家的簡易樓前。
善鬼裘嵐曾說過,這座樓今天就要倒塌了。
那位魂師亦曾說過,這座樓塌下來,會喪生六十八個人。
至於我,是從來不會白救人的。
但我究竟還是來了。
或許命運中早已註定,我是會來的。
走進樓裡,裡面又深又暗,昏黃的燈光亮着,散發着一股刺鼻的黴味。
就在電梯門口,我發現了那位穿着新鮮花綠衣裳的中年婦女。只見她臉色煞白,大黑眼圈濃重,猛一看,還以爲是個鬼魂,但投在地上的半個影子出賣了她,半身在陰,半身在陽。
是魂師!
她看見我,臉色霎時變了,說二桃,你來幹啥。我淡淡地說,救人。她說你不是答應我不會救麼。掏出那張彩票,我說怕中不了獎,再被你耍了。她說你放心,一定能中獎的,不信你等今晚開獎時,兌一下不就知道了。
將彩票重塞回口袋裡,我不再說話了,摁了一下電梯的按鈕。
譁嚓一聲。電梯門開了。我欲要邁步進去。魂師騰地挪過身,阻擋住了我,聲色俱厲地說,二桃,就你那點兒三腳貓的本事,最好別來挑戰我。
“三腳貓的本事?”我的眼睛細眯了起來,然後慢慢裂開嘴笑了,伸出一根手指頭,往牆上戳了一下。
牆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圓洞,水泥掉落下來,裸露了鋼筋。
“這不算啥,這樓的質量本來就不好,少賣弄,快滾回去!”魂師喝斥道。
又笑了一下,我將手指頭觸摸到了鋼筋。
鋼筋迅速被燒紅了,融化,斷掉。
“你......”魂師非常驚訝,臉上表情就跟吞了一個囫圇鴨蛋似的。我冷不丁地朝她的喉嚨上戳了一下子。
嘣地一聲。
她的喉嚨上出現了一個血洞,將脖子貫個對穿,一股血噴灑到了她身後的牆上。
過去了良久,她還在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着,但投在地上的半個影子逐漸消失不見了。她死透了,身體之所以佇立不倒,是因爲有個白鬍子老頭兀然出現扶住了它。
是裘嵐。
它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說我好餓,好久沒吃東西了。我說你想吃啥。它盯着魂師的屍體,兩眼放饞光,說我就想吃這個。我愣了一下,說想吃就吃唄,反正留着也沒用。
於是,裘嵐就大口地啃着魂師的屍首吃了起來,食相難看,就像一頭餓狼撕咬着,沾得滿嘴都是血,白鬍子都染紅了。
待它吃飽後,屍體還剩下半截子,就問我咋處理。我摸出一道赤符,往殘軀一丟,噗啦一聲,火苗瞬時躥起,熊熊燃燒起來。
裘嵐說,二桃,你就像當年的鐘馗。說罷,它臉色一變,猛拍大腿喊叫一聲不好。
轟隆隆一陣巨響,頭頂上彷彿炸雷一般。
十三層高的簡易樓兀然坍塌了。
幾乎沒有任何前兆,我被埋葬在了廢墟中。
這次我可沒有被砸暈過去,因爲我不想再裝了,身體倏地一掙,全身肌肉跳動,猶如觸電般,開始像條魚一樣抖動起來,頻率愈來愈快,將壓在身上的重物彈開,突然感到一陣輕鬆,我整個人像炮彈一樣急衝到了近百米高的半空中。
伸手到包袱裡一摸,我掏出了金剛傘,剛想將其撐開,但於一個無意的仰頭間,看到了閻婆正提着那隻裝琉璃球的布袋子,停飄在一朵不斷釋放閃電的烏雲下面,目光冷冷地瞧着我。
不想再示弱,爲了給閻婆下個馬威,我將金剛傘往腋下一夾,身體又開始像一條魚一般高頻率地抖動起來,彷彿空中就是海洋,我迅速朝上方遊了過去,來到了閻婆身旁,指着自己的臉說道:“老髒物,瞧你給我臉上種的這些黑麻子,咋個法子除掉?”
“滾開,別打擾我,沒看到我正忙着?”閻婆猙獰起面孔喝罵道。
“忙?你忙啥?我看你閒得很,在這吹風呢!”我的身體不住地觸電般抖擻着,圍繞着閻婆游來躥去,不敢停駐,否則就要往下墜落,畢竟我現在是正操控着一具實體性的肉軀。
“老身在渡劫,早晚有天你也得遇到!”閻婆怒吼道。
話音還沒落盡,一道青色閃電猛擊過來,劈在了閻婆身上。
伴隨着歇斯底里的嘶叫,閃電於眨眼間消失不見了,閻婆渾身冒着一股黑煙,緊閉着眼睛,哆嗦不止。
又是一道更粗的紅色閃電疾劈過來,正好擊打在了我的身上,瞬時起了一聲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