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是張屠夫家殺生太多,所以遭了報應,老天讓他們家的獨子賠命,也有人說是張屠夫家平時做人太不仗義,所以老天讓他中年喪子,反正衆說紛紜。
農村人就這點不好,那家出事了,不同情便算了,還給人家傷口上撒把鹽,讓人家還能不能活?
我知道這個張屠夫家,張芙蓉的啊爹叫張青,這個人生的五大三粗,在這個全村都沒有一個胖子的時代,張屠夫吃的白白胖胖的,因爲他是個屠夫,全村操辦任何紅白喜事要殺的牲口都是張屠夫殺,所以張屠夫殺氣特別重。
而且這個張屠夫喜歡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殺掉的牲口的下水他都是不給東家的,悄悄的就帶走了,有時候更是藏一些好料子,東家又不是傻子,一頭牲口有多少肉明眼都能看的出來。
有一次一戶人家辦喪,要掛一頭乳豬祭祖,後來那頭乳豬沒有了,東家就奇怪了,還以爲詐屍了呢,害的人家又是請神婆又是請道士的,折騰了好幾天才消停,直到有一天東家去給張屠夫家結算的時候才發現他那小二子在家啃乳豬呢,氣的東家跟張屠夫好打一架。
張屠夫五大三粗的多厲害?東家打不過,被打了一身傷,末了走的時候詛咒張屠夫不得好死,詛咒他死孩子,果不其然,這天張屠夫的小兒子就給淹死了。
張屠夫家的小兒子可是個寶貝蛋子,張屠夫本來只有一個女兒,他非得生一個兒子,現在的老婆不能生了,就去外面找別的女人生,好不容易纔生下來這麼一個兒子,但是現在倒好,就白白的給淹死了。
老村長見碎嘴的人多,就趕緊攆他們回家,水庫裡的孩子基本上都上來了,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可憐了張屠夫一家。
張屠夫趕到的時候身上的油布圍裙還沒摘下來,上面都是血,他之前在給一個東家殺牲口,聽到自己兒子給淹死了才火急火燎的跑過來。
他一見到自己兒子的死樣,之前凶神惡煞的樣子都沒了,也哭的跟個淚人一樣,抱着自己兒子說一些胡話,我聽的真切,都是罵自己殺生太多遭報應,也罵老天不開眼怎麼報應到他兒子身上。
其實要我說,天下父母心,平時別看張屠夫凶神惡煞的,但是人到喪親之時,都會動容,而報應這回事也說不準。
佛家說的話,夫妻是緣分,善緣孽緣前世註定,子女是債,討債還債無債不來,只是這個小子是來討債的還是來還債的就說不準了,興許張屠夫做過什麼好事呢,讓他得到這麼一個兒子來替他還債。
但是我看他躲過這一劫躲不過下一劫,因爲他臉色已經鐵青了,人的面相有三種面色必死,黑,青,灰,張屠夫已經青氣入腦,這是因爲他平時殺生太多殺氣造成的一種煞氣。
我就拉張屠夫,我說:“趕緊帶孩子回去吧,孩子已經去了,你總不能讓他光着屁股曝屍荒野吧?”
張屠夫不領情罵了我一句,讓我滾蛋,然後繼續抱着他兒子哭,我心裡就納悶了,你可以不領情但是我不能不救你,我說:“色青橫於正面,喚作行屍;氣色暗於耳前,名爲奪命,你兒子已經爲你擋了一災,你要是在執迷不悟,你會步你兒子後塵。”
胡半仙爺爺的書裡寫的明確,色青者,死氣也。顴上,眼上曰正面,若青氣橫於此位者,主有災疾,故曰行屍,期至其以災害橫至,說的就是張屠夫這個樣子。
張屠夫聽了我的話,這個時候才擡頭正眼看我一眼,或許他認出來我是胡半仙的親人,所以態度就緩和了一下,張屠夫說:“你要是真這麼厲害,把我兒子救回來,拿我的命抵。”
我知道張屠夫愛子心切,但是人死閻王收,孫猴子那麼大的本事也不能把死的人給放回來不是,所以這個要求我真的沒辦法,張屠夫見我不說話,就丟下孩子,一頭扎進了水裡,在水面上飄着,大罵水猴子,非得讓水猴子出來跟他拼命,還說讓水猴子放了他兒子拿他的命,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在水裡亂折騰。
我不知道水猴子到底存在不存在,胡半仙爺爺的筆記上也記載過,他曾經收過一隻水猴子,但是寫的比較模糊,古人說話神神秘秘的總是讓人模棱兩可,不過我可以確定這種東西確實有。
大壩上沒幾個人在了,那個胖子王紅看着張屠夫覺得稀奇,跟我說:“他會浮水嗎?咋一沉一沉的呢?”
我聽到王紅的話才注意張屠夫,當時心裡就是一驚,張屠夫還是咋咋呼呼的,但是說的話已經說不清楚了,他的身體在水裡一上一下漂浮着,每次上來不到一秒鐘就沉下去,我知道壞了,肯定是水猴子又在作怪了。
王紅見了心眼大的很,就要跳下去,我急忙攔着,我說:“你下去也是死,水猴子天生怪力,在水裡沒人是他們的對手,你得把他引上案來,你去找個繩子來,我來救張屠夫。”
王紅心裡也害怕,能不下水也就不下水,他聽我的囑咐去找來了繩子,這時候張屠夫已經沉下去了,就剩個頭髮在水上飄着,時不時的手神上來掙扎一下,他女兒張芙蓉在岸上喊:“爹啊,你咋來,上來啊。”
我聽着張芙蓉喊的悽慘,就趕緊脫衣服,我一邊脫一邊往水裡走,我對着張屠夫喊:“好熱的天啊,水深不深啊,你過來接我一下,我下去一塊洗。”
我故意喊了那麼兩聲,把腳伸進水裡,說來賊怪,就看到張屠夫的身體從水裡一下子就竄了過來,頭還在水裡沒有浮上來,像是扎猛子一樣,但是速度賊快,像是魚在游泳,我看到岸上兩個人嚇的臉色鐵青,我一把抓住王紅手裡的繩子,打了個繩釦,這會張屠夫遊在我身前兩米遠不動了,漂在水上。
我就對着張屠夫喊:“我下來了啊,你把手伸給我,我不會游泳,你拉我一把。”
說來更怪了,漂在水裡的張屠夫還真就把手給伸出來了,這會他的手都泡的發白了,一伸出來我眼疾手快將繩子一下子丟過去套在了張屠夫的手上,我喊:“拉!”
王紅應聲就往上拽,一下子把張屠夫給拉了上來,但是到了岸邊怎麼都拽不上來,而且張屠夫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我看到王紅也被拽的往下跑,趕緊就從懷裡掏出一張紅布,朝着水裡一扔,吼道:“也不看爺爺我殺了多少生,血流成河再不滾,我下去宰了你。”
說來也怪,紅布沉下去之後,繩子立馬就鬆了,王紅一下就給張屠夫拽上來了,我跟王紅拉着繩子,把張屠夫給拽上岸才發現張屠夫嘴裡鼻子裡都是泥,我趕緊拿東西把他嘴裡給鼻子裡的泥都給摳出來,又給按心臟,折騰了好大一會才把張屠夫給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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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屠夫醒了之後,就說腿疼,我把他褲子給撩開一看,居然跟他兒子一樣,四個爪印特別深,我知道他肯定是遇到水猴子了。
幸虧我及時救他,水猴子這種東西聰明的很,但是非常懼怕紅色,殺雞儆猴是怎麼來的?就是因爲猴子看到雞血之後嚇的不敢動,這也從另外一面襯托出猴子這種動物的靈性,而且非常貪婪,我說我也下去,他就故意勾引我,把張屠夫送過來接我,但是沒想到被我給眶了。
村子裡聽到張屠夫又被水猴子給抓了,就跑過來看稀罕,老村長許家印讓人把張屠夫給送回家,我們一道都跟着張屠夫回去,回家之後張屠夫就開始吐,說來也奇怪他吐的東西都是肉,白花花的,而且臭的很,一間屋子都不能呆人,只有她閨女在屋裡面伺候他。
村子裡死人了是件大事,紅白喜事怎麼操辦都得落在我身上,老村長讓我把死孩子給埋了,我當然不能這麼草率,農村死孩子是不能埋的,更不能進祖墳,這不吉利,而且要配冥婚,這種大事都得跟張屠夫商量。
我在張屠夫家裡等了半天,好不容易他好了點我才進去,屋子裡臭氣熏天,張屠夫躺在炕上半死不活,我瞥了一眼屎盆子,裡面都是白花花的肉,張屠夫殺生愛吃肉,今天本來他陽壽到了,該死的應該是他,但是也不知道他上輩子積了什麼德,一連被救兩次。
我問張屠夫孩子的事要怎麼辦,他說都交給我,紅白喜事這種事我拿手,我也就應下來了,該出的錢都出給我,我也不多拿他的,我問他要不要配冥婚,張屠夫說要,我也應下來了,說回頭等給他找個八字合的人家在給配下來。
張屠夫身上的傷我讓張芙蓉拿糯米配清灰給敷上,過幾天就好了,水猴子這種東西生活在地下,陰氣重,所以得除陰氣。
晚上回去的時候我就準備爲張屠夫操辦,這事也簡單,一口甕棺,一塊墳地,等找到合適的女方在給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