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貴見人走了,心裡憋着的火氣都冒出來了,問:“六叔,何必怕他個癟犢子?”
六叔瞪了阿貴一眼,這個阿貴是他從小養的打手,心狠手辣,髒活都是他做,爲人也是張狂,自然忍不得別人氣壓,六叔看着門後的紙,對阿貴說:“兒啊,人家畫一筆,我就輸了一夜,他要是在我家祖墳上畫一筆,我雷六當真就死無全屍了,俗話說的好,莫與術士見高低,這種人,你只能敬而遠之,聽我的話,回頭再去找找,就算是半個身子也好,也算是我盡了人事,如果有一天橫死,你就去弄死他給我報仇。”
沒把人找回來,張屠戶也沒怨我,我已經盡了力了,拿着胡半仙爺爺的名聲來嚇唬那個老胡子。
那個雷六我知道,當年當過土匪,一身的匪氣,在龍口村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能給我那麼使喚,也算是低頭了。
我跟張屠戶準備着給他的那個侄兒張濱立個墳,張羅着辦個喪事,好歹人死了,也得有個衣冠冢吧,讓魂兒能有個家。
但是就在我們張羅的時候,張屠戶卻讓我別辦了,我當時就怪了,不知道這是啥意思,那還有辦喪事辦到一半不辦的,張屠戶有些不好意思,跟我說,他那個侄子回來了,還活着呢。
我一聽就奇了,這人被打的半死丟在雪地裡凍一夜,而且還有熊瞎子出沒的九龍山,居然能活着,當真是稀奇。
張屠戶見我一臉稀奇,就偷偷的跟我說:“女婿啊,我跟你說,這個混小子,那天晚上就回來了,但是一直沒回家,也沒來找我,你不知道,這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不少的錢,那金錠子一塊塊的,在那雷六的賭當三天五夜沒出來,輸個精光之後,第二天又弄了一堆金子,還是去堵,但是可惜啊,他就沒有贏的命。”
我聽了覺得稀罕,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子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能弄到金子?這件事有些稀奇,但是我也不打算往追究了,這人活着就好,我對張屠戶說:“爹啊,這小子既然活着,那就是命不該絕,但是人不可能時時常常走運,你得管着點,不然稍後還是會出大事的。”
張屠戶點頭,稍後就走,留他吃飯也沒留下,他來也就是告訴我一聲,我在炕上琢磨着這件事,這小子遇到了啥,居然能找到金塊?
炕上吃飯,我跟芙蓉嘮叨這事,她也就聽個稀奇,不管那麼多閒事,吃着飯,家裡來了人,居然是王紅跟閻六,兩人進了屋,一臉的黴運,叫我娘給添碗,我說:“外面那麼好,回來幹嘛?再說了,這也不是你們家,想來就來啊?”
雖然我嘴上這麼說,但是卻給兩人倒酒,王紅端起酒杯就幹了,然後有些晦氣的跟我說:“胡三,我跟你說一事,我在賭當遇到一小子,那小子邪乎的很,手裡拿着兩金錠子,每個都斤把重,賭了一天,一把沒贏,輸的金光,但是奇了,第二天人家照來,手裡照樣拿着兩個金錠子,我王紅在龍口村也三十年快有了,還真沒遇到過這種賭徒,也沒見過這麼大家的人。”
我聽了就惱火,問:“你倆回來多久了?咋還是先去賭當先走一遭了?”
閻六抿了口酒,跟我說着,他兩在四九城舊貨市場倒騰古董,賺了不少錢,這不是要到年頭了嘛,就回來過年,老規矩,賭當先走一遭,但是這一進去,就光屁股出來,兩人輸的精光,沒錢了只好來我家了,我聽了就來火,這倆狗東西感情是把我家當救濟所了,但是我也沒發脾氣,隨他們去。
酒過三巡,閻六跟我說:“胡三,我在四九城遇到一個貴人,你猜他什麼身份?”
我不感興趣,我只在乎我這一畝三分地,閻六見我不說話,就罵我:“癟犢子,真沒勁,我告訴你,那人不得了,韃子的皇親國戚,特有身份,他回來是要拜祖的,但是找不到祖墳了,家裡就給他留了個地,滿京城的要找師父給找到那塊地,但是聽說找了很久,都沒人把地方給找對了。”
我笑了一下,說:“咋?別說你給接了。”
閻六吃了一口菜,聽我這麼一說,來勁了,對我說:“嘿,胡三,你這會咋這麼聰明,六爺我給接了,人家給三千美鈔,咱們三可發了。”
我趕緊打住,對他說:“這是跟我沒關係。”
王紅把酒給我滿上,對我說:“胡三,你欠我一人情,這事你不幫我辦了,你就把錢給我還了,咱倆拿了錢,全丟賭當裡去了,你看着辦吧。”
我聽了就火,這倆狗東西,不辦事就拿錢,拿了還輸了,不是硬拉着我要把事給辦了嗎?不過王紅都說了,就當是還他的人情,我也就問:“圖帶了嗎?”
閻六趕緊的把一張紙拿給我,居然是綢子,我打開看了一眼,當下便知道這圖是風水師繪的,尋龍點穴策。
風水師繪圖有個規矩,跟常人不一樣,畫的山都是平面切的,砂水穴護都標的明明白白的,我看了一眼,這地方眼熟,好像就是咱們千山。
“龍山龍水龍千丈,龍眼裡面葬鳳凰,九龍翱翔水龍脈,鳳凰出浴就變天”
絲綢上寫的這麼幾行字,我看了一眼,應該是咱們千山的九龍山,就是與九龍嶺對仗的九座山峰。
王紅見我琢磨着,就問我:“找的到嗎?”
我點了點頭,把絲綢合起來,王紅知道我已經有底了,就對我說:“咱什麼時候出發,找到了就給他挖個底朝天,把裡面的東西二一添作五咱們給分了。”
我聽着他的意思,是要掘墓啊,我就問:“那墓不是有東家嗎?你們要是給掘了,人家能放了你?”
王紅把酒給我滿上,對我說:“胡三,你腦袋瓜子不夠轉,我問你,那墳埋在地下,他個老東西能知道里面有啥?咱們進去他有怎能知道?”
wωω★t t k a n★c○ 我心裡有些不高興,他們真實的目的還是要掘墓,我實在不想幫他們幹這個勾當,閻六心思細密,老奸巨猾,他看我不說話,就知道我在想什麼,就跟我說:“老弟,咱們也算有點交情,老哥我給你透個底,託我們的人是個老滿洲,那人還是個皇家人物,家底殷實,但是你知道人家的家底哪來的?還不是當年從我們漢人身上搜刮的?如今天下變了,難道他們韃子從我們這拿走的,咱不應該拿回來?”
我沒答應,這種事不能做,先不說人家的家底哪來的,就是掘人墳墓便是犯法,而且傷陰德,倆人見我不說話,就板着臉,王紅就在那嘀咕:“道貌岸然,裝什麼好人,害人的時候咋想不起來了!”
我聽着就窩火,知道他還是埋怨我,閻六對我說:“胡三,死人的錢你不稀罕,但是我倆可是稀罕的打緊,咱倆要是不拿死人錢,就拿活人錢,這個本事我還是有的,你不幫我,就等於禍害活人,反正都是造孽,你自個選吧。”
我心裡更火了,這老狗,臉皮越發的厚了,居然那這種話來噎我,我把綢子一拿,對他兩說:“晚上走。”說完就把酒給蒙了。
晚上的時候,王紅跟閻六我們三一道,朝着九龍山去了,九龍山也在千山縣,離龍口村六七十里路,與九龍嶺遙遙相望,這個天上山就是遭罪,驢車上三人就跟土耗子似的,凍的縮着頭,跟龜孫似的。
九龍山下有個村,叫九龍村,我老丈母孃就是九龍村的人,年前的時候來過,戌時我們到的九龍村,找到了老丈母孃的孃家,家裡獨門獨戶一老人,八九十歲了,大名我不知道,老丈母讓我叫他九爺就成。
我進了門,屋子裡騷氣轟轟的,光線暗的很,我看到那老頭貓在牀上,邊上有個火爐,我見着就說:“還記得我嗎?”
那老頭帶着個帽子,身上破棉絮襖子,眼珠子渾的很,臉上的褶子一層接一層,跟老賴狗生了癩子上面長的賴疤一樣,昏暗的燈光下,看着有些恐怖。
老頭望着我,可能是記性不好了,半會都沒搭話,我也沒準備跟他細說,就說:“九爺,我上山一趟,驢車在你院子裡,你給盯着點,別給熊瞎子摟去了你還不知道咋回事?”
我說完就要走來着,但是九爺嘟囔着說:“三人,兩個鬼,身上陰着呢,白如枯骨,亦主身亡;黑若煙炭,終須壽夭!”
我聽着九爺的話,覺得稀罕,這老頭說的是王紅跟閻六的面相,之前我也看到了,這兩人招陰,但是兩人命硬,我也就沒太在意,今個來到了這,居然被九爺給點破了,沒想到這九爺還是個高人啊。
王紅急着要走,但是我跟閻六不着急,反而貓在牀上坐着,渾然沒在意牀上有多髒。
我問:“九爺,您是行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