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孝所知,和這時雪莉在說着的,乍聽起來,像是全然不相干的兩件事一樣,但卻又是同一件事。一時之間,以孫孝思緒之靈敏,也無法說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來。
孫孝想要捕捉什麼,也許這是他出去最好的機會,他要抓住什麼從中解脫,所以他繼續聽着,反而希望雪莉說一些什麼,他想要聽一個完整的故事,一個完整的有關於但丁神曲的故事。
雪莉繼續道∶一聲低悶的巨響衝破我頭腦中的沉沉睡意,
我倏然從昏厥中甦醒,
猶如一個人猛然從睡猛中震驚。
我睜開眼睛,四下環視了一番,
我戰起身來,定睛觀看,
想弄清自己究竟來到什麼地帶。
我果真是來到了岸邊,
但那是痛苦深淵的山谷邊緣,
那深淵收攏着響聲震天的無窮抱怨。
這山谷是如此黑暗,如此深沉,如此霧氣騰騰,
儘管我注目凝視那谷底,
卻什麼東西也看不清。
“現在,讓我們下到那裡沉沉的世界”,
詩人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他說,“我在前面走,你跟在後面。”
我一眼看出他面色驟變,
便說:“你總是給我的恐懼以慰籍,
既然你也害怕,我又怎能前去?”
於是他對我說:“是呆在下面的那些人受苦受刑,
令我的面容顯出惻隱之情,
而你卻把這心情當成驚恐。
我們走罷,因爲漫長的道路不容我們稍停。”
這樣,他開始動身,並讓我跟着走進。
那環繞深淵的第一層。
這裡,從送入耳際的聲音來看,
沒有別的,只有長吁短嘆,
這嘆聲使流動在這永劫之地的空氣也不住抖顫。
這聲音發自那些並未受到酷刑折磨的人的痛苦,
他們人數衆多,排成一行行隊伍,
其中有男人,也有婦孺。
和善的老師對我說:“你不曾詢問:
你看到的這些是什麼樣的鬼魂?
現在我想讓你在走開之前得知:
他們並無罪過;但即使他們有功德也無濟於事,
因爲他們不曾受過洗禮,
而洗禮正是你所虔信的那個宗教的入門。
因爲他們先於基督教而出生,
他們無法對上帝做應有的崇敬,
我本人呀歸屬到這些人當中。
正因爲這些缺陷,而並非由於其他罪孽,
我們才遭劫,也僅僅爲此而遭懲處,
這使我們生活在無望中,心願永遠得不到滿足。”
我聽他這樣說,心中感到一陣巨大痛楚,
因此,我知道:在這林勃之中,
也有一些功德無量的人懸在半空。
“請告訴我,我的老師,請告訴我,救主”,
我開言道,爲的是希望確信:
我的這個信念不致有任何錯誤。
“難道就不曾有人離開這裡,”
去享天國之福,不論是靠自己、還是靠別人的功績?
老師明白我的曖昧話語,
就答道:“過去,我新到此地,”
曾看到有一個威力無比的人光臨這裡,
像是有一頂勝利的王冠戴在他的頭頂。
他從這裡救出了許多人的亡魂:
其中有:第一個爲父之人,他的兒子亞伯,
挪西和摩西——這位服從上帝意旨的立法者;
族長亞伯蘭和國王大衛,
以色列及其父,還有他的兒子們,
以及拉結——他爲她曾效勞多年;
還有許許多多其他人,這個威力無比的人都讓他們得福昇天。
我想讓你知道:在他們之前,
人類的靈魂無一得到倖免。
孫孝忍不住問∶那東西……是甚麼東西?
雪莉美麗的俏臉上,這時現出了相當嚴肅的神情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些都是人的靈魂,作惡的靈魂,連地獄都不願意赦免他們的惡,才被放逐到煉獄,而你,也是其中一員,你也將成爲他們的一員,你將無窮盡的在煉獄中生存。
孫孝在後退,臉上露出了厭惡的神色,他想殺了雪莉,不,準確的來說,是想殺了相柳,厭惡的在殺他一次。
雪莉皺了皺眉∶你想殺我嗎?你心裡是多麼渴求我現在出現在你身邊啊,寂寞的孩子,懦弱而又寂寞~
孫孝悶哼一聲。
雪莉吁了一口氣,她和孫孝坐得不是很遠,當她長長地吁氣之際,孫孝可以隱約感到頰邊有一陣酥癢。雪莉又道∶讓你成爲我吧,地獄的大門已經爲你敞開,不要去天堂,那裡是你的墳墓,成爲我,行事惡魔的權利,你將主宰這個世界,比我還要強大。
她講到這裡,妙目流盼,看來十足像是一個頑皮的小女孩∶你不會還在以爲我是你心中那個想要寄託的雪莉吧,不,我是魔鬼,只是對你越誘惑的人,在你的內心越深刻而已,所以,我就是她。
孫孝輕輕嘆了一聲∶我當然知道你是誰,我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你還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心魔,不,你把你自己種在了我的心中,這是你的軌跡,只要妖心萌動,你就有活的機會。
雪莉輕咬着下脣,點了點頭。
孫孝的語氣之中,略帶責備∶可是你覺得這樣做不是很愚蠢嗎?你覺得你能撼動我的意志嗎?
雪莉垂下了眼瞼,長睫毛在閃動着,使她看來更是迷人。
她的聲音放低了些∶我知道你在變堅強,你打敗了燭龍,你的意志越來越堅強,這是我高興的,我不是要佔有你,而是,要幫你,我要輔助你,成爲這世界最強的惡魔,讓我們合體吧!
孫孝大口喝了一口酒∶爲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是你們的原則!
雪莉像是未曾聽到孫孝的話一樣∶不,是你理解有問題,你們人總是在曲解我們呢的好意。
孫孝直了直身子∶所以你告訴我,到底該怎麼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出去,那樣,或許會有點誠意。
雪莉笑起來∶你明知道,這是個夢,我就是個夢啊,你明知道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
孫孝哈哈笑了起來∶真的,這只是個夢~孫孝的笑是那麼的無奈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