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一 盲人騎瞎馬

張岱想通了此中關節,仰天長嘆一聲:“天亡我等。”

此時趙謙等人幾乎是走到了絕境,衆目睽睽之下,薛國觀什麼事沒有,自然不能再殺他一回。如果趙謙等人讓薛國觀死了,洪承疇正好把皮球踢給趙謙張岱,而高啓潛那邊,趙謙雖然表示了效忠,可你和人家纔多久的交情?在高啓潛眼裡,趙謙這種小角色,自然是替罪羊的最佳人選,到時候雙方都會把罪責推到趙謙身上。

不殺,原樣送回,更是危險,說話“明搶易躲暗箭難防”,壞了人家兩次大事,不懲罰你別人傻呀?洪承疇要想算計趙謙,那是十分容易的事,別人的權柄和趙謙不是一個級別的,隨便找點事就能弄死你,就算什麼藉口不找,直接找人幹掉,你連個申冤的地兒都沒有。

“大哥有甚辦法沒有?”張岱懷着最後的希望問趙謙。

趙謙和張岱面面相覷,大家心裡都在想:難道要去投田見秀?趙謙看着張岱的眼睛,猜他也猛地到到了這個辦法,便說:“那法子不成!這支軍隊出發前剛剛發了軍餉,大夥有家有口的,沒人願意跟咱們,說不定還沒到地方,就會兵變。”趙謙沒說的原因還有,妹妹和秦湘還在長安啊……

而隻身投靠賊衆那更是無稽之談,沒點本錢赤條條一身,人家憑什麼信你?

“唉……”兩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都是心事重重,默然不語。

過了半響,張岱握緊刀柄道:“左右都是死,不若我等現在率軍尋田賊,與之決一死戰!”

這時起了一陣風,停了一天的雪片又紛紛揚揚,趙謙伸手接到幾片雪花,那雪花受了手心裡的熱氣,轉眼化成了水,潮溼了手心。

趙謙怔了怔,說:“田見秀會不會調軍過來營救他的女兒?”

兩人的注意力轉移到戰事上,張岱沉思了片刻道:“田見秀破了華陰會直接北上攻擊同開朝邑,畢竟潼關有大批駐軍,時刻威脅他的側翼。”

潼關一直沒出兵,有軍餉的原因,軍心不穩,軍需不足,而且潼關與山海關並稱“天下第一關”,有“三秦鎖鑰”、“四鎮咽喉”之稱,十分重要,流寇兇兇,四處烽火,萬一潼關失了,潼關以西所有地方都會陷入危局。如果沒有大規模的協同戰略,洪承疇也不敢輕易從潼關調兵,實際上潼關的兵他調不調得動還是個問題。但是它不出兵,那裡駐紮的重兵仍是一柄利劍,田見秀也不能直接無視。

趙謙再次默然,如今這境遇,無論哪方面都是死局,田見秀北上,爲了防止他與山西陝北等地流寇遙相呼應,張岱的軍隊只得被迫死守同開朝邑一線,不然就是瀆職,可能在洪承疇部署完成之時,張岱趙謙他們就已成炮灰了,總之他們不過就是別人桌子上的一枚棋子罷了,路怎麼走都被人設計好了,沒有半點辦法。

趙謙實在不想死,想以前自己寒窗十幾載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將來能有份工作,能生活下去嗎?這個世界實在稱不上美好,可也有很多讓人留戀的地方。

“那田鍾靈畢竟是田見秀的女兒,他不會丟下自家女兒不管吧?”趙謙呆呆地說了一件沒有經過大腦的事,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張岱苦笑道:“大哥如此想法,是婦人之仁,田賊絕不會如此想法,若田鍾靈乃田賊之子,田賊或許會調兵來救……”

“我不信!”趙謙茫然說,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不信。在死亡的威脅下,他的精神有些恍惚起來。

“大哥……”

趙謙轉頭看着張岱,定了定神道:“去和田見秀決戰那是送死,不如還是回朝邑固守,走一步算一步罷。”

“嗯……”張岱和趙謙比起來,沒有把生死看得那麼重,一個從小就刀口上討生活的人,和趙謙這樣大部分時間呆在校園裡度過的人比不得,“不過田賊主力眼下怕是已在北進朝邑中途,我等再去朝邑,不能守城,恐怕只能攻城了。”

“我們只能去同開?”

張岱點點頭道:“華陰近朝邑,田賊定然先取朝邑,此地近同開,我等即刻啓程,尚能趕往同開作些準備。”

“就依二弟所言行事吧。”

張岱集合隊伍,撤離戰場,一邊派出斥候偵查田見秀動向,一邊清點人數,此戰折了一千多人,還剩四千左右兵力,炮彈火藥消耗也是很大,畢千戶身受多處箭傷,騎不得馬,只得將他放到炮車上,蓋了一牀被子拖走。

軍隊走了兩個時辰,天色便暗下來,冬天夜長日短。張岱不敢停留,連夜奔同開而去。

入夜時,斥候回報,田見秀果然不費吹灰之力攻破了華陰,大軍北上了。實際上華陰城經過幾天苦戰,兵力已經降到幾百人,要取華陰猶如囊中取物耳。

雖說剛剛打了場大勝仗,但是大夥都知道馬上就得面對田見秀的一萬多人,氣氛十分沉悶,夜間行軍時不斷有人逃走,張岱只得加派執法隊前後監督。

千戶晏石悄悄策馬來到張岱,藉着火把的亮光給張岱打了個眼色,張岱會意,叫退左右,趙謙不是外人,也在旁邊聽他們要說什麼秘密。

石頭低聲說道:“畢書身受箭傷,不如乘此機會……”石頭在脖子上做了個殺的動作,“……換上咱們的人。”

趙謙一聽有些吃驚,心中一涼,情勢竟到了這個地步!很明顯他們見到士氣低落,怕在同開苦戰時,下面的人兵變投降,所以不擇手段撤換心腹。趙謙沒有說話,他能說什麼,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如果還有什麼辦法的話,都會用上。

張岱沉默片刻道:“那就叫李麻子做千戶。”

此時張岱手下有五個千戶軍官,蘿蔔,晏石,還有畢書等三人原來西安府指揮使司的,蘿蔔不說了,晏石是張岱從遵化帶過來的親兵,算得上是心腹,李麻子也是遵化過來的親兵,目前是百戶軍官,讓他做千戶之後,五個千戶就有三個自己人,安全係數增大了不少。

天亮時,大軍就到達了同開,同開城和朝邑差不多大小,也是個古城。畢書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死在了車上,馬革裹屍賣了,李麻子接受了他的千總隊,不動聲色挑選了心腹親兵,又在下面的百戶軍官身邊安插了心腹,一切都在沉悶的氣氛中展開,像一潭死水一般沒有驚起半點波瀾。

對過公文,張岱軍接受城防,同開立即戒嚴,張岱等人都忙着佈防去了。

趙謙不是太懂冷兵器軍事,反倒感覺很清閒。他人倒是聰明,而且善於總結教訓,到了同開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身布衣把官袍換了。

那身官袍穿在身上實在危險,還是“溟然衆矣”比較安全……

一天過去了,田見秀還沒有來,據細作回稟,那田見秀破了朝邑,從財主地主家裡搶得大批糧食財物,又收買人心,拿出少量糧食賑濟幾個受災的鄉村,打出“迎闖王不納糧”的口號,一時民心所向,僅一天就徵召到好幾百壯丁,隨着戰事的展開,他的兵員恐怕還會連綿不斷。

趙謙望着冷清的月亮,恐怕這裡的官軍很快就會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了,要想取勝幾乎不可能,那句話“得民心者得天下”在某些條件的支配下,會讓你覺得十分正確。

民心博大難測,又十分淺顯,叛軍以掠奪的方式輕而易舉得到錢糧,再收買人心那當然容易得多。所以並不說明官軍就是反動的,義軍就是進步的。

據趙謙瞭解,人家地主的土地錢糧也不是隨便撿來的,那是經過好多代人省吃儉用才發展起來的,你就這樣把人家全家殺了,搶了別人的東西,然後再裝菩薩,這種幹法不見得有多高尚。

趙謙一邊胡思亂想緩解壓力,一邊在縣衙院子裡踱來踱去,反正要睡覺肯定是睡不着,臥榻之側就有萬多叛軍,叫人如何睡覺?

這時,突然聽得門口的侍衛喊了聲:“誰?”

接着一個男低音道:“我。”

再接着突然幾聲悶響,就不聞了動靜,趙謙心跳加速,急忙躲到角落的陰影裡。雪地裡響起了“嘎吱……”輕微的腳步聲,聽聲音有十幾個人。趙謙大氣不敢出一聲,心道:媽的,這是什麼人?看來來者不善,幸好老子躲得快,不然非得被亂刀砍死不可。

只聽一個人輕聲道:“阮千戶,你真的沒騙我?”聽聲音就能聽出此人內心焦躁不安。

另一個聲音道:“你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我騙你作甚?我親眼看到他們的人換了畢千戶身邊的人,畢千戶頭天都還能說話,第二天一早就死了,事情還不明白嗎?他們是容不下我們西安過來的幾個。”

趙謙一聽頓時明白了:這些人心懷二心!

但是他們到縣衙來做什麼?要逃應該去城門,要殺張岱兵變應該去中軍大營啊。

段九 棉布裹筷子段四十 形似苔與蕨段七 每一個細節段十 看瘦腰如舞段三九 黃河結冰了段五七 共生系生物段七 抱大樹太玄段三八 錢從何處出段三二 佳人金萬兩段六四 血雨徵戈鳴段二五 沙場本善變段二七 欲來風滿樓段三五 小橋換大橋段十七 史上最精銳段十六 春色倍傷情段三八 軍令將在外段四二 十八載未敗段六 晴兒姐瘋了段十二 催松山之箭段四六 虛情又假意段五 輕輕問一句段三十 牛家莊臘梅段一 蘿蔔的日子段二一 兵者大凶也段三一 門路有心人段十五 福兮禍所依段二 名如雷貫耳段二一 斷橋唱反詩段十九 米洛維納斯段三四 那輕的憂傷段十六 八月桂花香段一 是杯酒漸濃段九 棉布裹筷子段三一 盲人騎瞎馬段三四 再臨紫禁城段二 臥聽風吹雨段二五 大約在冬季段二七 等的非寂寞段十八 梨花帶着雨段七四 小樓聽春雨段三二 佳人金萬兩段二十 色狼需色膽段十六 春色倍傷情段七五 東閣大學士段六十 城外的來客段四 刀尖上行走段四 計口量換米段二一 紫禁城迷霧段二 糧草換軍馬段三十 安排的緣分段二十 色狼需色膽段四 槍打出頭鳥段三二 怎黴字了得段十三 難得有情郎段三三 外策配內策段三六 無毒不丈夫段二四 鳴一曲楚漢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四六 天下大勢成段二九 血染天地間段六十 城外的來客段四五 張岱催軍餉段四七 正是想登基段二二 水中月如雪段五一 記我一輩子段十一 你罵我也罵段十六 老高很憤怒段十 看瘦腰如舞段二三 投石欲問路段三八 殘暴的人類段二三 誰點了火藥段四四 看血流成河段二五 進城搶三天段二六 書中顏如玉段三八 軍令將在外段七 抱大樹太玄段三八 殘暴的人類段三八 殘暴的人類段二一 兵者大凶也段十三 建州女真人段二三 投石欲問路段十七 史上最精銳段一 是杯酒漸濃段二五 大約在冬季段十九 米洛維納斯段一 霜冷人落魄段二七 等的非寂寞段五八 危難不見棄段三四 以紗掩秀顏段二六 白忙乎一場段四八 杏花村酒樓段三四 再臨紫禁城段三八 殘暴的人類段三三 外策配內策段四九 若個萬戶侯段二二 外三關之首段三一 法蘭西香水段三九 暗流在涌動段三四 再臨紫禁城段二七 等的非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