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可能?”寥峭臉色由青變紫,由紫變白。
最後,他的臉色轉化爲青黑色。
他就那麼站在那裡,目瞪口呆地看着腳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雙腳到小腿之間已經變成了蠟狀,他的身子變得像蠟一般,非常沉重。
那蠟狀的東西在他的身上以極快的速度上升,只是眨眼功夫蠟狀物便瀰漫到了大腿上。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寥峭的身子在顫抖。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這是一種來自心底的恐懼,這種恐懼是臨近死亡之前的極致恐懼。
寥峭青紫色的臉上沾滿了汗珠,他就那麼直愣愣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能動。
這個女人,早就料到了這一切,所以纔會佈下這麼一個局。
只要他動一動,全身就會變成蠟狀。
“自作孽,不可活。”蘇鳳藻聲音微弱地笑道,“早就警告過你,千萬不要動,只要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那就好了。”
寥峭臉色變了幾下,他嘗試着不動彈,果然,蔓延到大腿上的蠟狀物質停止了蔓延的跡象。
“對嘛,這樣才乖。”蘇鳳藻呵呵笑着,她慢慢地站起來,臉色蒼白一片,唯獨嘴脣卻鮮紅的有些妖孽。
宮殿裡的蠟燭因爲沒有修剪的原因,跳躍了幾下之後便熄滅了。
偌大的空間裡,只有月光照耀進來反射出的幽幽光芒。
蘇鳳藻一身白衣,有風從窗戶裡吹過來的時候,白衣翩然,長袖浮動,蒼白的臉,血紅的脣。
幽光的月色裡,她就那麼淺淺地笑着,恍惚裡如仙子下凡一般。
寥峭就那麼看着,看着她淡然輕笑的模樣,嘴角的嘲諷彷彿是與生俱來的。
月光清冷,蘇鳳藻清然負手長立,有一種難掩的王者氣質。
“你……你到底是誰?”寥峭吞了吞口水。
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可以僞裝,唯獨氣質無法僞裝。
氣質是與生俱來的,是每個人獨有的,是別人絕對無法模仿的。
“別說話。”蘇鳳藻做了一個息聲的動作。
她慢慢地走到歐陽寧次面前,手指頭摸過他的心臟部位。
“綠雲,該你了。”
蘇鳳藻說完這句話,孰蟲啾啾叫了兩聲,快速地飛到她手指頭上。
寥峭見孰蟲飛走,臉上一喜,放鬆了下來。
“剛纔已經警告過你了,你就在那老老實實地看着。”蘇鳳藻斜睨着寥峭,“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動一動。”
“不過,我提前告訴你,若是你的頭也變成了蠟狀,即便是我也沒辦法救你了。”
蘇鳳藻說完,寥峭臉色又變了變。
剛纔他嘗試着動了一下,已經停止蔓延的蠟狀物又開始往上升,上升的速度極快,眨眼功夫便已經到了腰部。
腰部以下的部位已經全部蠟化,寥峭甚至感覺不到腰部以下的存在。
他嘗試着捏了捏身體變成蠟狀的部位,一點感覺都沒有。
手感硬硬的,他的身子並不是被一層蠟包裹住,而是直接變成了蠟。
“我不想殺你。”蘇鳳藻冷哼一聲,“所以,你好自爲之吧。”
寥峭的冷汗一滴滴流下來,流下來之後落在
腰部,順着腰部流了下來。
他一直不相信蘇鳳藻的話,但是現在,蘇鳳藻的話都成了真的。
現在的他不敢輕舉妄動。
“綠雲看你的了。”蘇鳳藻的手腕還在流血,孰蟲啾啾叫了兩聲,將蘇鳳藻手腕上的血吸乾淨。
“啾啾。”綠雲吸了血之後,體積沒有變大,反而變小了一些。
它努力扇動這翅膀,似乎是想將體內的氣體排出來。
“噗……”伴隨着一陣不雅的聲音,渾身綠毛的綠雲縮成一個扁平狀的小蟲子。
它沿着蘇鳳藻的血液慢慢地向着歐陽寧次的心臟靠近。
扁平的身子靈巧地鑽到了被蘇鳳藻刺中的地方。
“拜託了。”蘇鳳藻的身子搖搖欲墜,眼前越發模糊的厲害。
和剛纔不一樣的是,她沒有立即暈倒過去,而是靠在一個地方大聲喘着氣。
孰蟲鑽進歐陽寧次的心臟沒多久,心臟的缺口處露出一點點黑色的痕跡。
那黑色的痕跡在沒有燭光的宮殿裡看不真切。
寥峭就那麼站在宮殿裡面,渾身發冷,眼前的景象越發詭異了起來。
在歐陽寧次的心臟部位剛剛探出一個黑色的頭來,隨着他的心臟起伏不定,那條長長的,纏繞着淡淡的綠色的黑色長條慢慢地移出來。
那條黑色的東西非常非常長,足足有五分鐘的時間,黑色的東西才全部從歐陽寧次的心臟裡面移出來。
黑色的東西像是有生命一般,從歐陽寧次的心臟出來之後,沿着蘇鳳藻的血跡慢慢地來到旁邊的大碗裡。
那碗裡放置了某些草藥和蘇鳳藻的鮮血。
“啾啾。”拖着黑色的東西到了大碗裡之後,纏繞着黑色蟲子的綠雲慢慢地抽出身來,抽出身來之後,迅速將碗裡蘇鳳藻的血吸乾淨。
吸乾淨碗裡的血之後,它的身體立馬膨脹恢復了原狀。
“啾啾。”綠雲恢復正常之後,似乎對那蟲子非常厭惡,叫了兩聲之後飛到蘇鳳藻的肩膀上。
“真乖。”蘇鳳藻勉強笑了笑,疲憊加上失血過多,越發難受了。
“真是用心良苦。這蟲子從指甲大小便要放進心臟,伴隨着寄主的成長而成長,從不足指甲大小成長到現在足足有兩尺長度,想必已經有十五年了吧。”她猛烈咳嗽了兩聲,身子有些癱軟。
寥峭目瞪口呆地看着大碗裡的黑色蟲子,那蟲子很長,非常長,黑乎乎一片,看起來有些噁心。
“皇族的男子,從五歲那年便開始接受蠱蟲。”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不過那時候寧王的身體不好,一直等到八歲才被下了蠱蟲。”
“自古以來,只有皇家的御用蠱師才能取出的蠱蟲,沒想到會被你取出來,真是造化。”
寥峭說着,嘴角浮起一個嘲弄的微笑。
月亮移到了正中央,透過外面的竹林照耀到地面上,有風吹過的時候斑駁一片。
淡淡的月色灑到蘇鳳藻身上,她白衣清然,隨風舞動,瘦削的身子因爲疲憊搖搖欲墜。
那影子,竟莫名地令人砰然心動。
寥峭吞了吞口水,用力將目光別開。
在那瞬間,他看到蘇鳳藻在月下的身姿時候,心莫名地開始悸動起來。
“若是蠱蟲再不取出來,寧王的壽命
恐怕超不過一年了。”蘇鳳藻的聲音很輕柔,輕柔到幾乎是在囈語。
她一邊說着,一邊將歐陽寧次的傷口縫合起來。
那傷口刺得很有技巧,雖然看起來嚇人了些,真正的傷口不過才三釐米左右。
簡單縫合了兩針,蘇鳳藻用紗布來來回回在歐陽寧次胸膛上纏了十來圈。
“結束了。”她淡淡一笑,身子一挺,就那麼徹底暈了過去。
頭疼欲裂,眼前一片漆黑,周圍的景色時隱時現,蘇鳳藻的腦袋裡簡直要爆炸了。
做完了最後一步之後,她所有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甚至連起身的力量都沒有了。
意識也越來越模糊,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遠。
寥峭身上的蠟開始脫落,從腳部開始,一點點往下落。
大殿裡異常寂靜,寂靜地只能聽到幾個人的呼吸聲,還有竹林裡隱約傳來的蟲鳴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寥峭身上的蠟狀物質全部脫落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清晨的陽光透光窗櫺照耀進來,歐陽寧次和蘇鳳藻的臉頰都恢復了紅潤。
經過一個晚上的奮戰,蘇鳳藻大獲全勝。
這個女人,從一開始便已經全部計算好了,她運籌帷幄,輕描淡寫間將他耍的團團轉。
寥峭狠狠地攥緊拳頭,慢慢地往前挪了兩步。
身體並沒有繼續結成蠟狀,他鬆了一口氣,走到蘇鳳藻和歐陽寧次面前。
“算來算去,終歸還是沒算到這一步吧?”寥峭嘴角浮起一個冷笑,伸出手掌,衝着蘇鳳藻的胸膛拍下去。
現在的蘇鳳藻一點抵抗能力也沒有。
她就那麼毫無顧忌地躺在地上,因爲疲乏的原因呼吸有些急促。
那眉頭緊緊皺起,表情時而緊張,時而痛苦,時而糾結,像是在夢中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那張臉很憔悴,不施粉黛卻美得驚人。
蘇鳳藻不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美若天仙似的美女,而是越看越砰然心動的那種女人。
在掌風即將落到蘇鳳藻的胸膛上時,寥峭眉頭一皺,蓄力的手掌變成拳頭,又倏然分開,最後手掌落到蘇鳳藻的臉上。
他輕輕地撫摸着蘇鳳藻的臉頰,身子有些顫抖。
“哈。”寥峭深深地嘆了口氣,“果然還是沒辦法下手啊。”
他嘴角浮起一個濃濃的嘲諷,“罷了罷了,這次就先放過你吧,下次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他說完這句話,輕輕地將蘇鳳藻抱起來放到牀上,細心地爲她擦拭乾淨身上的血跡之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流螢小築外面,被蘇鳳藻戲弄的幾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睡着了。
他們被蘇鳳藻忽悠之後匆忙跳到水裡,但是水在流螢小築外面,出去容易,再次進來可就難了。
那時候內應六曜已經被制服,無人能打開機關,他們這些人便只能在外面等着。
“大人。”那羣人見寥峭走出來,慌忙迎上去。
“吩咐廚房,做一些補品送到這裡來。”寥峭說完,只覺得雙腿一軟,被蠟化過的地方有些麻木,“越多越好。”
那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
“等下我親自送來。”過了一會,他補充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