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牀幃照耀到蘇鳳藻的臉上。
映入眼簾中的是一片橙色。
碎影斑駁,反射到地上形成一片晃動的紋絡。
蘇鳳藻睜開眼睛,身邊又沒了宇文墨川的影子。
若不是身邊還殘留着淡淡的青草氣息,她真的以爲昨晚只是一場夢而已。
外面很安靜,安靜得有些像從前的日子。
剛剛到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宇文墨川也是如此。
晚上纏着她不放,往往她醒來的時候卻找不見人影了。
從上秦國的皇宮逃出來到現在,不過才幾個月的時間而已。
不知道爲什麼,蘇鳳藻最近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起牀洗漱。
來到古代這麼久,她依然不會挽發。
沒有宇文墨川在身邊,蘇鳳藻將頭髮簡單紮了一下。
披上衣服打開門的時候,秦崇歌正站在陽光裡,一臉陰鬱地看着她。
此時,有風吹過。
已經是秋季了,風裡帶着淡淡的涼意。
飄舞的樹葉在半空中打着旋,而後落在秦崇歌的肩膀上。
秦崇歌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頭髮高高束起。
他雙手負立站在秋風中,在秋日的陽光裡形成一片陰影。
那張英俊的臉上沉鬱着,分明寫滿了不滿。
“一大早的,你站在這裡作什麼?”蘇鳳藻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果然是入了秋,涼意習習,竟隱隱有些刺骨的感覺。
秦崇歌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蘇鳳藻一番。
旋即,皺眉,轉身。
往前走了兩步之後,又搖頭。
隨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韓小云讓我們過去。”秦崇歌轉過頭,眉頭依然緊蹙着,“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對我們說。”
“小云?”蘇鳳藻挑了挑眉毛。
因爲韓蓋的事情,她突然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見韓小云。
韓蓋的死,她也算是間接兇手。
面對韓小云,她總有一種愧疚感。
“罷了罷了。”蘇鳳藻把披風繫好,慢慢地走下臺階。
雙腿有些痠疼,下臺階的時候很是不適。
看到蘇鳳藻的動作,秦崇歌的臉更黑了。
他上前攙扶住蘇鳳藻,狠狠地咬着嘴脣。
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欲言又止。
蘇鳳藻歪着頭,經過了生死與共,她對秦崇歌的感覺沒有那麼排斥了。
而秦崇歌,似乎也已經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若是換在以前,蘇鳳藻絕對不可能想到,秦崇歌會與她一塊深入虎穴,同生共死。
若說以前的秦崇歌是直男癌晚期的話,現在的他已經徹底蛻變了。
蘇鳳藻在心裡默默腹誹着,蛻變之後的秦崇歌帥氣多金又位高權重,也算是高富帥。
“小鳳。”秦崇歌不知道這短短時間內,蘇鳳藻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
他依然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蘇鳳藻無奈地嘆了口氣,站在他面前,仰臉。
從她的角度看去,那張俊臉上一片糾結,眉頭蹙成了川字。
“哎,從剛纔到現在,你到底想說什麼?”蘇鳳藻有些無奈地說道。
秦崇歌咬了咬嘴脣。
漂亮的眼睛裡閃着淡淡的哀傷。
“
恩?”蘇鳳藻挑着眉,不知道秦崇歌到底在糾結什麼。
“那個……”他低下頭,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雙拳緊緊攥着,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氣一般。
“你們昨天晚上……”他說着,聲音越發小了起來。
俊臉漲得通紅通紅的,將臉撇到一邊,不敢看蘇鳳藻的眼睛,“是不是那個了?”
“哈?”蘇鳳藻一呆。
秦崇歌口中的“那個”是指?
那個?
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曾經有過各種各樣女人的秦崇歌。
在講述那種事的時候,竟然害羞了?
不好意思了?
蘇鳳藻瞪大眼睛,看着秦崇歌的反應,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秦崇歌原本很緊張。
很緊張蘇鳳藻的答案。
可蘇鳳藻並沒有給出答案,而是哈哈大笑起來。
秦崇歌身子抖了抖,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這有什麼好笑的?”
說完這句話,他又覺得不妥。
轉過臉去,臉色通紅通紅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蘇鳳藻笑得花枝亂顫。
“別動。”她笑着說道。
秦崇歌一愣,下意識地站住不動。
蘇鳳藻踮起腳尖,單手扶住秦崇歌的肩膀。
秦崇歌身子一僵,不知道蘇鳳藻到底想幹什麼。
一股好聞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剛想深呼吸的時候,蘇鳳藻倏然離開。
“你頭上有個落葉。”她笑眯眯地伸出手。
蘇鳳藻的笑容在陽光裡綻放着,帶着淡淡的橙黃色。
她的手柔軟而細長,攤在秦崇歌面前時候,秦崇歌果然看到她的手心裡有一枚葉子。
陽光透過葉子照耀在她白皙的手上,能清晰地看到泛黃樹葉上的小小紋路。
錯綜複雜的紋路糾纏着,就像人世間各種各樣的貪妄與癡迷。
“送給你。”蘇鳳藻將那枚落葉塞到秦崇歌手裡。
他的手有些涼。
“哎,已經是九月份了,你穿這麼少不冷麼?”她說着,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秦崇歌嘴脣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不知道小云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呢。”蘇鳳藻也不在意。
她一邊說着一邊往前走。
走了大概三分鐘的時間,秦崇歌依然站在原地發呆。
“你若是不想走的話,我先過去了。”蘇鳳藻伸出手衝着秦崇歌擺了擺。
秦崇歌咬着嘴脣,攥緊手心裡的落葉。
心中思緒萬千,亂糟糟的沒個頭緒。
面對蘇鳳藻時,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
那種心有餘而力不足,又不敢過分打擾的感覺,實在是太差勁了。
“哦,對了。”蘇鳳藻背對着秦崇歌,聲音在風中凌亂着。
一片秋葉從半空中飛下,遮擋住秦崇歌的視線。
蘇鳳藻的聲音從風中傳來,輕柔,淡然,還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味道。
秦崇歌聽到她說,昨晚,我們只是相擁而眠。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秦崇歌攥緊的拳頭慢慢地鬆開。
旋即,又慢慢地攥緊。
她爲什麼要解釋?
原本,他以爲那種問題她一定不回答的。
她向他解釋這種難以啓齒的話題,莫非是怕他吃醋?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說明蘇鳳藻的心裡還是
有他的?
只是片刻功夫,秦崇歌腦海中的思緒有千萬。
他胡思亂想着,鬱結的心情竟舒暢了許多。
“喂,你別胡思亂想。”蘇鳳藻突然停下來。
她極爲無奈地搖搖頭,“男人可真是種奇怪的動物。”
“明明重傷到要死,還想着那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真是不可理喻。”
蘇鳳藻說完之後,一臉黑線地向前走。
她居住的地方與韓小云居住的地方並不是很遠。
出了院子,沿着抄手走廊走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便能看到一個月牙小門。
從月牙小門進去之後,能看到茂密的竹林。
假山林立,泉聲潺潺,隱隱有琴聲傳來,悠揚悅耳。
穿過了竹林便是一出三進門的院子。
早已經有丫鬟等候在旁邊,見蘇鳳藻來了忙打了簾子。
“剛纔城主大人還唸叨着姑娘呢,可巧姑娘就來了。”
一個丫鬟笑嘻嘻地說着,做了個請的姿勢。
蘇鳳藻點點頭,走進屋裡的時候,韓小云正在梳妝打扮。
透過銅鏡反射,她看到蘇鳳藻正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一聲。
“這一大早的,誰把我們的小鳳姑娘惹成這個樣子?”
“男人都那麼不可理喻。”蘇鳳藻連着喝了三杯茶,“一個一個的。”
韓小云捂嘴輕笑,她坐在蘇鳳藻對面打趣道,“莫不是兩個男人爲了你爭風吃醋?”
蘇鳳藻冷哼一聲。
“呀,這兩個男人都那麼優秀,你該高興纔對。”韓小云拍着手,唯恐天下不亂,“這可是多少女子想都不敢想的呢。”
蘇鳳藻嘆了一口氣,“這種事情,一旦處理不好就成了綠茶婊。”
她將茶壺裡的茶喝盡之後,深深地嘆了口氣,“費力不討好。”
“喏,你叫我來做什麼?”她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韓小云拍了拍腦袋。
她急急忙忙地跑到裡屋,拿出來一個本子。
那本子有些眼熟。
“是父親那臭老頭留給我的遺物。”韓小云將那本子扔到蘇鳳藻手裡。
蘇鳳藻嘴角抽了抽。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昨天還悲傷成那個樣子,今日竟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不過想來韓小云早已經熟悉韓蓋的頑童性質,早已經釋然了吧。
畢竟,韓蓋在三年前便已經宣佈了死訊。
“怎麼了?”蘇鳳藻隨手翻開那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記載了許多東西。
韓小云坐在蘇鳳藻身邊,眉頭緊蹙。
“原本我以爲這是父親那臭老頭留給我的是如何偷窺女生洗澡的。沒想到裡面另有玄機。”她說着,不顧蘇鳳藻越來越黑的臉,翻開了其中一頁。
“你瞧瞧這裡寫的是什麼。”
蘇鳳藻接過本子,那上面用極爲潦草的字跡寫着什麼。
密密麻麻的,不知道用了什麼字體,看不清楚。
“這上面寫了什麼?”她皺着眉頭問道。
“吶。也難怪你不認識。這是古云坤城用的字跡,現在認識這種字跡的人已經很少了。”韓小云歉意地笑了笑。
“這上面記載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她說着,眉頭緊蹙。
“當然,也或許是那臭老頭喝醉了酒之後看到的錯覺也不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