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變成鬼麼?”蘇鳳藻襯度着這句話,“相由心生,命由己造,一切唯心造。他到底變成人還是變成鬼,豈是我能干預的?”
“總之,只要你不背叛他,我都承認你。”鹿奈冷哼着,斜倚在馬車背上緊閉雙目。
受傷的年輕男子一直不安分,他嘴裡亂七八糟地說着什麼,蘇鳳藻聽不懂也不想聽。
不知道爲什麼,心情有些煩躁。
夜更深了,溫度更低了一些。
蘇鳳藻緊緊縮了縮肩膀,拉緊身上的衣服,越到後半夜越冷,她全身都被凍透了。
“墨川,你冷麼?”她掀開車簾,將一件黑色大氅遞出去,“這天越發冷了起來,露水也重,把這大氅披上。”
“真體貼。”宇文墨川呲牙咧嘴地笑,“就在前面不遠處便有一個村莊。”他用鞭子指了指前方,前方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有隱隱的燈光傳來,在這深夜裡發出暖暖的光芒。
“終於到了。”蘇鳳藻哈了哈氣,“等下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是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宇文墨川的語氣有些曖昧,“放心,你家親戚還沒走,我不會跟你生米煮成熟飯的。”
“討厭,真不可理喻。”蘇鳳藻翻了翻白眼,垂下車簾,懶懶地躲回車中,閉目養神。
過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馬車行駛到了小村莊,小村莊裡的人都已經休息了,他們來到村莊之後,只有幾聲狗叫聲驚擾了這安靜的村落。
“已經到了。”宇文墨川喊了一聲,在村莊中七拐八拐,拐進一個小小的衚衕中。
那小衚衕非常深,僅僅能夠容納一輛車通過,越往裡走,圍牆越深,道路越狹窄,蘇鳳藻甚至能感覺到馬車與牆壁碰撞的聲音。
隨着衚衕的加深,道路越發凹凸不平起來,蘇鳳藻被晃得有些噁心。
這樣持續走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只聽得宇文墨川吁了一聲,馬車在一個窄窄的小門口停下。
“有人在嗎?”宇文墨川敲門。
敲第一聲的時候,他微微頓了頓,又接連敲了兩聲。
“這麼晚了,是誰啊?”門內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們是過路人,眼看着天色已晚,想找個地方投宿。老人家行行方便吧。”宇文墨川說道。
“行方便倒是可以。只是我家只有老頭子我和我的兒媳,你們住下多有不便。”
“老人家,我們之中有病人,也有女人,請你行行好。”宇文墨川又敲了三下門,還是原來的頻率,“敢問老人家的兒子去了哪裡?”
“老朽的兒子去京城做工去了,還沒回來。”老頭猛烈咳嗽了兩聲。
“真巧,我們也是從京城來的呢。”宇文墨川也咳嗽了兩聲,“所以老人家您就行行好,我們一大早便出發,這是一兩銀子……”
他順着門縫將銀子遞過去。
“那好吧。”老頭慢慢地將門打開,馬車通過窄窄的小門進去到院子裡,和外面看起來不同,這院子大得出奇,因爲天黑的緣故蘇鳳藻看不清楚,依稀能看出這裡高樹林立,亭臺樓榭,是個景色優美的地方。
“你們就先去東廂房住下吧。”老頭將大門鎖上。
“老人家,西廂房已經住滿人了嗎?”宇文墨川挑了挑眉毛,“看來我們來得很不巧呢。”
“那是因爲小女子將西廂房包下了。”嬌俏的女子聲音傳
來,伴着咯咯的笑聲,一個身形俏麗的女子從房間裡跑出來,她蹦蹦跳跳地來到宇文墨川面前,“少主,您可回來了。”
“老朽參見少主。”那老頭彎腰行禮道。
“無需多禮。”宇文墨川雙手放在身後,“近期可曾來過可疑之人?”
“來過好幾個。”那女子皺着眉頭,“最近風聲很緊,我們不敢拋頭露面。來過的那幾個可疑人也被我們打發走了。”她說着,眼神有些閃爍。
“嫣兒,你快去端些熱茶來。”老頭吩咐着,“少主,裡面請。”
跟着老頭來到屋子裡,屋子裡點着火盆,一進門感覺到暖洋洋的,寒意微微減淡了許多。
蘇鳳藻喝了一杯茶,老頭和女子端來一些點心和飯菜。
“將我們帶過來的病人安置好,明日一早我們就該出發了。”宇文墨川說着,將一個卷軸扔到老頭手上,“這是影密衛的樣子,你們密切注意着點。一有消息就傳到總部。”
“少主,有件事屬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那叫嫣兒的女子跪在地上,偷偷瞥了蘇鳳藻一眼,“少主身邊跟隨的亂七八糟的人太多,若是有異心,少主性命堪憂。”
“你在說她?”鹿奈噗嗤一笑,“嫣兒妹妹,這位是少夫人。”
“少夫人?”嫣兒咬了咬嘴脣,眼圈有些泛紅,她看了看宇文墨川,宇文墨川不着痕跡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她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頭,“請慢用,嫣兒告退了。”
她說完,袖子一甩走出房間。
“少主,對不起,嫣兒她……”老頭臉色有些難看。
“無礙。”宇文墨川揮了揮手,“你也下去吧。”
老頭答應着,深深地看了蘇鳳藻一眼,那目光幽深幽深的,看得蘇鳳藻毛骨悚然。
鹿奈將房門關好,仔細聽了聽,那老頭和嫣兒的腳步已經遠離。
“雖然這是我們的據點,也不能大意。”鹿奈壓低聲音,“雖然暗號是對的,但我總感覺到不舒服。”
“暗號?”蘇鳳藻有些後知後覺,“是敲門聲嗎?”
“敲門聲也是,我和老頭的每一句對話都是暗號,只要有一句答錯了就會被識破。”宇文墨川皺着眉頭,“鹿奈說得對,雖然暗號沒錯,總覺得這裡的氣氛怪怪的。”
“好了,不用想這麼多了,起碼這些飯菜是沒毒的。”鹿奈打了個哈欠,“整天這麼提心吊膽的,好麻煩啊。快吃吧。”
“這些人會背叛嗎?”蘇鳳藻簡單吃了兩口,雖是美味佳餚卻難以下嚥,“我可是知道的,這種關係充滿着背叛和不信任。即便是最親密的人。”
“誰知道呢。”宇文墨川輕輕地笑着,“吃點東西之後就好好休息吧,沿着這個小村莊一直向北便能到達冰城,過了冰城之後就是北麟國了。”
他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輕輕地撫摸着蘇鳳藻的頭,“北麟國是個很美麗的地方,我想你一定會愛上那裡。”
已經過了四更,天依然寒冷。
春日的深夜,寒風依然冰冷徹骨。
這樣的夜晚若是出去便會被凍僵,即便在屋子裡也感覺到一絲寒意。
蘇鳳藻有些頭暈,一路顛簸令她非常噁心難受。
“你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宇文墨川將她帶到一個房間裡,親了親她的額頭之後,和鹿奈交換了一下眼色。
鹿奈點了點頭,推門出去的時候深深看了蘇鳳藻一眼。
蘇鳳藻正處於特殊時期,她早已經疲乏不堪,躺到牀上沒多久便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非常不安穩,一會夢到火海,一會夢到洪水,又夢到遭人追殺,光怪陸離的畫面如同電影一般在腦海中閃現,她一直在奔跑,奔跑,但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總是跑不動。
周圍的景色變成血色的海洋,濃濃的血腥味道瀰漫着,那血色中開着鮮紅的曼珠沙華。
蘇鳳藻緊緊皺着眉頭,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她已經睡着了。”鹿奈站在宇文墨川旁邊,“用了我特質的一枚香。”
“那就好。”宇文墨川斂去所有的笑意,和以往的嬉皮笑臉不同,現在的他凜然而立,雙手放在身後,眼中閃着嗜血的光芒,“老拐,嫣兒。”
“屬下在。”他們兩個動作極快,像是影子一般跪到他面前。
“我們走。”宇文墨川不知道打開了什麼機關,一扇門出現在眼前,打開那扇門之後,門後是數千層臺階,那臺階綿延向上,像是巨大怪物的腹中,黑洞洞的,好不嚇人。
宇文墨川按了一個機關之後,他所站立的地方慢慢升高,他吹了聲口哨,數千條蛇從四面八方爬過來。
隨着宇文墨川的身子越來越高,隱約能看出他正站立在一條巨大的蟒蛇頭上,那蟒蛇雙眼如同巨大的夜明珠一般,閃着幽藍幽藍的光芒,它擡起頭吐出信子,一點點地擡高,足足有三十幾米高。
一條小小的金蛇纏繞在他的手臂上,在黑暗的空間裡發出金燦燦的光芒,正是蘇鳳藻看到的那隻。
“老拐,嫣兒,你們辛苦了。”宇文墨川倒揹着雙手,目光幽冷地看着他們兩個,“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你們將我的寶貝照顧的很好。”
“多謝少主。”
“不用謝我。”宇文墨川聲音冰冷到極致,他站在大蟒蛇頭上,冰冷的眼神像是蛇的眼睛,嗜血恐怖。
“蛇雖然可怖,卻是最忠心的。一旦出現不忠心的異類,就會被吃掉。”他伸出手,那條小小的金蛇吐着信子,慢慢地遊動着,“老拐,嫣兒,你們說是不是呢?”
“少主,我們……”老拐和嫣兒相互對視了一眼,“我們絕對沒有背叛少主。”
“那就好。”宇文墨川將小金蛇收回來,“我的蛇寶貝最懂我的心意,也是我最忠心的僕人。若是你們出現異心,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幫我解決掉你們。”
“是,是少主。”他們兩個額頭上冒出了些許冷汗,兩個人相互對視之後瞬間分開。
“回少主,前些日子,我們抓到幾個自稱是梅妃使者的人,請少主發落。”老拐跪在地上說完,嫣兒起身打開了一個機關,將四名使者帶出來,那四名使者渾身發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顯然被點了啞穴。
“哦,梅妃的人?”宇文墨川雙眼閃耀着嗜血的光芒,“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一揮手,上千條蛇纏繞在那四個人身上,不過眨眼功夫便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那四個人使者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便命喪黃泉。
“若是你們有異心,便是這樣的下場。”宇文墨川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些人被蛇撕碎,居高臨下地說道,“蛇這種動物,雖然冷血,卻也最忠心。”他面無表情地站立着,面容絕美,長髮飄揚,嗜血的光芒時隱時現,如同修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