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鳳藻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會以這麼決絕的姿態從高達千米的斷流之上一躍而下。
也從來沒有想過,那些經常出現在電視劇中的橋段會在她身上上演。
在宇文墨川捨身救下她的那一瞬間,從穿越第一天到現在,種種情景浮現在眼前,似曾相識的過往像是放電影一般,加快了速度在眼前閃現。
那些並不是刻骨銘心的過往,在這一瞬間,竟也變得刻骨銘心起來。
有的時候,感情真是一件捉摸不透的事情。
冰冷刺骨,打在身上的水流如同刀子一般划着她的皮膚。
身體早已經麻木,就連順流而下的失重感也變成了習慣。
隨着海流飄蕩,她在湍急的海上漂浮,像是一片羽毛,無法控制身體,只能隨波逐流。
“海賊王和銀魂的區別是,海賊王裡,如果有一個人掉落懸崖,另一個死命地抓着他的手,語氣慷慨地說,我死都不會放手,要死我們一起死。而銀魂裡如果有一個人掉落懸崖,掉落懸崖的人會說,混蛋你趕緊拉我上去,而在懸崖上的人則會說,要死你自己去死,不要拉着我啊混蛋。”
“我想,我大抵更偏向於正常點的思維吧。墨川爲了救我受重傷,我則爲了救下他們跳下斷流。各種各樣的橋段,經過不同的演繹,便衍生出許許多多的版本來。”蘇鳳藻自嘲一笑,莫名其妙的,在意識模糊的那一瞬間,眼前浮現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橋段。
人生,真是夠莫名其妙的。
如果這次她死了的話,很可能就會回到現代吧?然後,她一覺醒來,發現這只是一場夢而已。
如果結局是這樣,倒也挺不錯的。
蘇鳳藻亂七八糟地想着,胸口的銅鏡碎片隱隱有些發燙。
“切。”司馬絕殺見蘇鳳藻跌落到斷流之下,冷哼一聲,顧不上宇文墨川和鹿奈這兩個奄奄一息的人,跟隨着蘇鳳藻跳下斷流。
他們接到的任務是,無論如何都要將蘇鳳藻帶回,不分死活。
雖然任務出了一些小差錯,但夜鶯的規則是,沒有過程,只要結果。
此次西門吹血身亡,他如果再失手的話,在夜鶯裡他將永遠都擡不起頭來。
“真是麻煩的女人。”司馬絕殺順着海流疾馳而下,“等到我捉到你之後,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將你玩個一百遍。一百遍啊,一百遍。”
從黑夜到白天,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蘇鳳藻早已經失去了意識。
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一輪紅日氤氳着七彩朝霞,晨光散亂,清風習習。
昨夜的海風很大,吹散了一地落花,花白緋紅的,散落在地上,海面上,有些狼藉。
天才微微亮,一輛馬車從遠方疾馳而來,駿馬嘶吼,塵土飛揚。
一個穿着青衣的年輕男子斜靠在馬車裡,雙手不停地撥動着佛珠,雙目清冷。
“籲……”
疾馳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伕雙目驚恐地看着前方,“老爺,不好了,前方好像有個死人。”
“死人?”陸羽皺着眉頭,掀開車簾,前方河岸上果然有一個女子模樣的人。
那女子衣衫襤褸,傷痕累累,仰躺在河岸上,有些瘮人。
“我去瞧瞧。”他
將佛珠放下,跳下馬車來到河邊,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阿才,還有呼吸,我們必須馬上把她送到醫館。”
陸羽說着,將外套脫下來包裹住她,“她受了很嚴重的傷,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條路上的倖存者。”
陸羽將女子抱上車,阿才驅趕着馬車快速向着城中駛去。
過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狼狽不堪的司馬絕殺追來,周圍並沒有蘇鳳藻的影子,因爲海水的沖刷,氣味也完全消失不見了。
這裡已經到了海流的盡頭,並且已經到了燚城周邊的白雲城。
現在的白雲城正是一年之中最鼎盛的時候,陸陸續續來來往往的人非常多,這個時候尋人如同大海撈針。
更何況,那斷流有上百條支流,他也無法確定蘇鳳藻到底是從哪條支流跌落的。
一個沒有武功的弱女子,在這種湍流的海流中,能活着的可能性太低了。
司馬絕殺整理了一下狼狽不堪的身上,再三思索,決定先返回夜鶯總部再做計較。
正值暮春時節,白雲城最著名的有兩樣東西,一樣是梨花,一樣是茶。
梨花雪白如雲,是以白雲城得名白雲。
正是梨花盛開的季節。纔剛剛進入白雲城,便感覺到雪白的梨花飄搖。
滿樹的梨花漂白如雪,微風吹過,梨花飄然而下,簌簌如同散花,純白色的花瓣不帶絲毫雜質,如同聖潔的天使誤落凡間。
新雨足,染就一池春綠。
因爲地靠燚城,但不同於燚城全部處於水上,白雲城雨水充足,海拔較高,山地起伏不平,又云霧天氣較多,是極爲適合種植茶葉的。每每到了春天茶香四溢,所以這白雲城又被人稱爲茶城。
蘇鳳藻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入眼處都是盛開的白梨花,梨花的清香帶着雨水的香味傳來,有種沁人心脾的清爽。
她搖了搖頭,頭暈暈的,動了動胳膊,渾身痠疼。
她環顧了四周的景色,依然是古色古香的古代建築,身上的被子也是古代特有的錦繡被。
“原來我沒穿越回去啊。”蘇鳳藻微微動了動手臂,手臂上的傷口牽扯到全身的傷口,刺啦刺啦得疼。
“姑娘你醒了?”一個白鬍子老頭捋着鬍子走進來,“姑娘真是福大命大,明明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了,卻只是皮外傷。”
“您是?”蘇鳳藻呲牙咧嘴地想要掙扎着坐起來。
“姑娘暫且休息,不宜動彈。”白鬍子老頭笑着說道,“我是這醫館的大夫,是陸先生拜託我幫你治療的。陸先生臨時有些急事,過一會便會回來的。姑娘稍安勿躁。”
“陸先生?”蘇鳳藻拍了拍頭,從斷流上跳下去沒多久便失去了意識,隨着海流不知道漂泊了多久。
“是陸先生將你帶過來的。”老大夫幫蘇鳳藻摸了摸脈,“他帶你過來的時候你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但脈搏跳動卻非常有力,那傷雖然看着嚇人,卻都是皮外傷,休息個把月就會痊癒。姑娘暫且放心。”
“老伯,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裡?”老大夫挑了挑眉,“這裡是白雲城。”
“白雲城?”蘇鳳藻嘆了口氣,完全不知道白雲城是個什麼鬼。
“姑娘再休
息一陣子吧。”老大夫見蘇鳳藻沒什麼大礙,恭敬地點了點頭,“陸先生很快就會回來的。”
“陸先生?”蘇鳳藻躺在牀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這次大難不死,還被一位姓陸的人給救下來了。
在這個世界裡,她的設定是生命力頑強的小強嗎?
每每遇見大難便有貴人相助?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也算是開着外掛了。
蘇鳳藻亂七八糟地想着,眼下這種情況有些身不由己,如果能夠自由行動了,她又該去哪裡尋找宇文墨川和鹿奈?
何況,她不知道鹿奈和宇文墨川怎麼樣了。
宇文墨川的傷那麼嚴重,雖然很相信鹿奈的醫術,但畢竟處於古代。
古代有許多限制,又缺少藥物和器械,一些在現代很容易治療的傷,在古代也是致命的。
不知道鹿奈怎麼樣了,全身變成毒的代價必定是損傷全身的細胞的。即便是鹿奈有了免疫力,也會丟掉大半條命。
陸羽打着簾子進來的時候,蘇鳳藻正在神遊。
“姑娘感覺可還好?”他的聲音很清冷,穿着青綠色的衣服,文質彬彬的,一看便知是正人君子。
“多謝陸先生相救。”蘇鳳藻猜測眼前這位年輕的男子便是大夫口中的陸先生。
“大夫說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傷,沒什麼大礙的。”陸羽輕輕地笑着,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在下陸羽,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陸羽?”蘇鳳藻挑了挑眉毛,“可是那位人稱‘茶聖’的陸羽?”
“姑娘謬讚了。只是外人給的稱號而已,在下只是略懂茶,哪裡能算得上什麼茶聖。”陸羽謙虛一笑,“倒是姑娘如何知曉在下這個稱號的?”
“我……”蘇鳳藻一臉黑線。
在歷史上,大抵是在唐朝時期有一位名叫陸羽的人,他生平愛茶,用生平經歷撰寫成《茶經》一書,後人爲了紀念他這一貢獻,便將他尊爲茶聖。
她聽到陸羽這個名字,下意識想到茶聖這個稱號,沒成想竟陰錯陽差地答對了。
莫非,叫陸羽的人都是茶聖?
“我只是偶聞茶聖大名的,沒成想竟見了本人了,久仰久仰。”蘇鳳藻嘴角抽了抽。
陸羽輕輕一笑,不容置否。
他打開摺扇,在手中點了點,“我見姑娘孤身一人,在此地可有家屬親戚?”
“家屬?”蘇鳳藻微微一愣,蘇家早已經破滅,家屬的話只剩下生死未卜的宇文墨川和鹿奈了,“我從斷流中僥倖生存,家人生死未卜,我已經……”
“姑娘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先回陸府。”陸羽打斷蘇鳳藻的話,“姑娘的傷雖然不致命,若養不好的話可能會留下疤痕。”他說着,漂亮的眸子閃着清冷的光芒,“以姑娘現在傷痕累累的身體,體內的毒隨時有可能發作。”
“毒?”蘇鳳藻隱約記得宇文墨川和鹿奈提起過,她在冰城的時候,中了陸無咎的千年寒毒。那千年寒毒不發作時和正常人一樣,一旦發作起來會生不如死。
“白雲城雖然沒有燚城的皇家燚泉,但我偶得兩枚丹藥,可抑制毒性發作。”陸羽微嘆了一口氣,“等一個月之後姑娘的身體恢復了,在下會想辦法將姑娘送到燚泉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