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山谷裡的人都被金鵬引走,鳳舞他們趕緊從溶洞裡出來,迅速向北方離去。他們要將還魂草順利帶回大夏皇宮,還有那麼遠的路,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鳳舞讓金翅去接應金鵬,兩隻成年金雕,飛在空中的時候是很難看出什麼區別的。爲了以假亂真,鳳舞也給金翅腳上掛了一個樹皮編的小筐,裡面還裝了一截樹枝。
等金翅找到金鵬,兩隻金雕繞着圈兒飛了一會兒再分開,絕大部分人都搞不清楚到底哪一隻金雕纔是盜走還魂草的了。
而後,兩隻金雕便分成了兩個方向飛走了,讓下面追的人不禁傻眼了。
這到底是什麼鳥啊?怎麼就這樣精?
無奈之下,下面追趕的人只能分開追。可是金雕是什麼速度,它們要是有意要與人拉開距離,這些人哪裡追得上它?剛纔它是爲了將人引出那個山谷,所以纔有意飛得慢,讓人勉強跟上的。現在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兩隻金雕自然是使勁飛了,下面的人哪裡還能追得上?
南翎看着天空中兩隻金雕,心裡卻想着去年在大夏見過的那個半大的孩子,心裡越發震撼。
如果這兩隻金雕都是那個孩子的,她的馴獸之術只怕不在他之下了。可是他們南越的馴獸一脈並沒有在大夏收過弟子,而大夏的馴獸之術早已經沒落了,這孩子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一身本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馴師?天生就能與野獸交流,天生就能馭使百獸的天馴師?
另外,還有六個人也停下追蹤金雕的腳步。
年近七十的老大肖天傑捋着花白的鬍子分析道:“既然那金雕是人馴養的,那人一定也在那山谷附近藏身,不然她不可能恰到好處的讓那金雕去盜還魂草,而後又讓那鳥將覬覦還魂草的人都引出去。”
矮胖的老二彭毅補充道:“還有,另外那隻金雕不也是從山谷裡飛出去的?”
“那還等什麼?咱們趕緊回去,正好將那隻狡猾的狐狸抓個正着!”生着一雙倒八字劍眉一臉兇相的老三蔣迴向來風風火火。
自詡英俊的中年大叔老六杜鑫摸着下巴道:“想不到還有比我們更狡猾的黃雀,我倒是對那個人萬分佩服!”
一臉絡腮鬍子的老四袁繼揚冷聲道:“回吧!別讓那小子逃了!”
面色蠟黃的老五方潛看着幾位兄弟,點點頭沒有說話。
說話間,六人立即返身往山谷的方向飛馳而來。
兩隻雲雀見了,奮力拍着翅膀追上鳳舞。
……
“不好,有人追過來了!”鳳舞騎在黑豹身上,聽到兩隻雲雀的消息,立即將消息告訴大家。
韓駿、杜嘉麟以及十二名侍衛都變得面色凝重起來。
杜嘉麟冷靜地問:“知道是什麼人嗎?”
韓駿也不以爲意道:“別擔心,我們也不是吃素的!再說,還有林統領帶着人就在前面等着接應我們呢!”
鳳舞稍稍冷靜了一些,回道:“只有六個人,但是鳥兒們感覺很靈敏,說這六個人很強大。”
杜嘉麟道:“那我們加快速度吧!”
韓駿想着早上在山谷的時候,鳥兒也說有六個人實力強大,結果呢?祁江六鷹不過是江湖第二流的人物而已。想到這裡,韓駿忽然道:“不如這樣,九少爺你帶着顏公子先走,去找林統領。我帶着人留下會一會那六個人,多少也攔他們一下。小舞你給我留下幾頭野獸,倒時候也是個幫手。”
鳳舞想了想,與杜嘉麟對視一眼,有些遲疑道:“可是那六個人武功很高,你們……”
韓駿忽然笑了,他自信地挺直了背脊,擡起頭微微仰望着天空道:“小舞,我們到這裡來是爲了什麼?我們的使命就是保護你。只要你能將仙草帶回去,我們就是全部犧牲在這裡,也是值得的!再說,你也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我們這十幾個人也算得上是江湖頂尖高手了!”
鳳舞想了想,點頭應下。韓駿選了四名輕功最好的侍衛跟着他們,抱着打不過就跑的意思,鳳舞又找了一頭善於奔跑的斑斕虎讓杜嘉麟騎乘。這樣一來,他們這一行六人小心一些,幾乎不會留下人類的痕跡,相信能甩掉後面的尾巴。
而韓駿和剩下的八名侍衛則留在原地佈置陷阱,而後選了各處有利地形藏起來等着偷襲追上來的六個人。
對方的速度很快,不過半個時辰就追上來了。因爲森林裡剛剛遭遇了大火,人走過難免留下痕跡,其他人都是去追金雕,跟鳳舞他們不是一個方向,因此那六名高手很快就判斷出了鳳舞他們這一行人就是他們的目標。
韓駿他們自詡武功高強,本以爲躲起來搞偷襲應該能一擊成功,卻不料對方剛剛追上來,不等他們發動攻擊,就已經發現了他們。
老三蔣回凌厲的目光在韓駿他們藏身的地方掃了一圈,自信地笑道:“藏頭露尾的小子,出來吧!”
於此同時,另外五人幾乎是同時出手,用手中的武器勾起地上或者一截樹枝或者一塊泥土疾速射向埋伏在此的韓駿和八名侍衛的藏身之處。當然,鳳舞留下的幾頭猛獸也未能倖免於難。
韓駿見對方一上來就發現了自己,自然沒辦法再隱藏下來,只能從藏身的地方出來,與八名侍衛幾乎同時出手,攻擊那六個人。同時,鳳舞留下的十來只猛獸也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向這六人撲去。
追來的六個人中,年紀最大的六十餘歲,最年輕的四十來歲的樣子,高矮胖瘦全不同,一時間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麼身份。可是這六人恐怖的實力卻讓人知道,他們絕不是什麼無名之輩。
雙方很快就短兵相接了。
韓駿的功夫極爲正統,大開大合,學的是真正的君子劍。而八名侍衛均是來自江湖各大門派的頂尖弟子,雖然學的武功路數不同,但也都是出自名門正派,功夫路子都是走的一個正字。
而那六名高手卻不同,這六個人,雖然每個人用的武器並不完全相同,但武功路數卻有些相似,都是一個邪字。他們的招數往往極爲刁鑽,出人意料,令人防不甚防。
對戰幾招下來,韓駿他們就不禁頭冒冷汗驚駭莫名了。而那十來只猛獸更冤枉,不過一個回合,全都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了。沒有鳳舞再次,它們自然不會爲其他人拼命的。
試出韓駿他們的功夫,老六杜鑫頗爲不屑道:“原來是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弟子,竟然也喜歡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詭計。說!那兩隻金雕是你們誰養的?還魂草在哪裡?交出還魂草,饒你們一條小命!”
韓駿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但他怎麼可能招出鳳舞?更不可能交出還魂草。他們原本也交不出來。
不過,拖延一下時間還是可以的。
韓駿一邊防守一邊回道:“金雕還沒回來,還魂草暫時還在金雕身上。”
對方聽韓駿答話,便先後停手後退了幾步,等着韓駿“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知道的交代出來。
袁繼揚冷聲道:“那金雕是你養的?你平日裡是如何召喚它的?它什麼時候把還魂草送回來?”
韓駿微微怔了一下,隨即便回道:“我們外面有人接應,金雕會直接將還魂草送到那邊去。”
老二彭毅本來是一副笑嘻嘻的神色,待他看出韓駿在說謊,當即變了臉色,冷笑道:“那麼說你們是一點用都沒有了?那還活着做什麼?”
說話間,六個人突然一起動手,頃刻間就將韓駿等九人打成重傷。
“你們既然能馭使野獸,想必在這森林裡是沒有危險的了。現在告訴我,如何召喚金雕?若是你的金雕及時將還魂草帶回來,我可以做一次好人,給你一顆療傷的丹藥。”
“既然你們認爲金雕是我們養的,一定會回來找我們,那就等等吧!”韓駿忽然自嘲一笑,不顧自己腿上和胳膊上的傷,坐在地上不起來,眼神卻是視死如歸的堅定。反正自己傷得重,多半是活不成了,雖然都是死,他卻想有尊嚴地死去。
老六杜鑫看着韓駿等人,忽然出聲道:“不好!只怕咱們上了他的當了!大哥,咱們留下三個人在這裡守着他們,其他幾位哥哥繼續追下去!只怕金雕真正的主人已經跑了!”
……
鳳舞騎着黑豹,杜嘉麟騎着一隻老虎,前面是兩匹狼開路,後面是四名侍衛面殿後。一行六人,急速往北方跑去。
一路上,不時有小鳥嘰嘰喳喳地叫着,讓聽清楚鳥語的鳳舞越發心慌着急了。
“韓大哥他們全都……非死即傷,那些人已經追過來了……”
聽說韓駿他們九人埋伏在路上,卻被那六個人打得非死即傷,杜嘉麟不得不下令連夜趕路。
因爲森林被焚燬,一路上倒是不時發現有被燒死的動物,還有一些植物的底下塊狀莖,鳳舞以及追隨她的野獸,都是將就着填飽了肚子,甚至很多時候都是邊走邊吃。
但儘管如此,雙方的距離還是在不斷縮小。
“這樣下去不行。”杜嘉麟和鳳舞商議道,“天已經黑了,咱們還沒聯繫上林統領,那些人又馬上要追上來了,我們不能這樣糊里糊塗地被這些人抓住。”
鳳舞用手撫摸着身下不斷喘氣的黑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黑豹速度雖快,耐力卻不行,託着她走了一天,可把它給累壞了。另外一邊的斑斕虎大貓也是一樣。
“九殿下你有什麼辦法?”鳳舞問。
杜嘉麟道:“我們知道他們追上來了,是因爲有貓頭鷹夜裡也能爲我們送信。但那幾個人是怎麼知道的?從今天鳥兒們回來稟報的情況看,他們並不能馭使鳥獸。白天還可以說他們能找到我們走過的痕跡,可是晚上呢?”
鳳舞連同四名侍衛都沉思起來。晚上眼睛不管用,管用的就是耳朵和鼻子了。
他們很快也明白過來。
杜嘉麟道:“若不是他們的聽力超乎尋常,就是循着味道追過來的。”畢竟帶着這些野獸,身上難免是味道的。
鳳舞明白過來,立即做出決定。她讓其他的動物分散離開,只留下在瀑布外面水潭中洗了澡,沒什麼味道的黑豹,甚至還將大家身上汗溼的衣服綁在動物們身上帶走。他們換上乾淨衣服,小心翼翼地偏了方向前行。同時,她再次派出貓頭鷹過去打探情況。
約莫一個時辰後,貓頭鷹回來稟報,計策成功了!那三個人對於如何追蹤他們起了分歧,一時間根本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追纔好。
鳳舞將好消息告訴大家,杜嘉麟和四名護衛都不禁低聲歡呼了一下,隨即杜嘉麟便決定找個地方停下休息。趕了一天的路,還連夜摸黑走了大半夜,大家都累壞了。
在黑豹和貓頭鷹的幫助下,他們找了幾個樹洞躲進去睡。因爲有貓頭鷹放哨,他們也沒安排崗哨。四名侍衛分四個方向將杜嘉麟和鳳舞護在中間。
因爲實在太疲憊,六個人很快就睡熟了。
“哇……”
清晨,追蹤他們的老二彭毅、老四袁繼揚、老六杜鑫來到了鳳舞等六人休息的樹林裡。貓頭鷹只叫了一聲,就被老六杜鑫一道內勁打暈過去,咚地一聲落在地上。
第一個被驚醒的,是趴在鳳舞和杜嘉麟藏身的大樹旁邊的黑豹。
它敏感地睜開眼睛,而後敏捷地跳起來,擋在杜嘉麟他們藏身的樹洞前,口中低吼着,做出一副隨時準備攻擊的姿態。
黑豹聰明,他耳中聽到身後的樹洞裡兩個人呼吸均勻,知道鳳舞和杜嘉麟都還沒醒,心裡着急,頓時張開喉嚨大吼一聲。可惜豹天生聲帶不發達,不管它怎麼着急怎麼用力,聲音依然不大。於是,它後退一步,擡起後腳往鳳舞藏身的大樹上用力踢了一腳。
彭毅、袁繼揚、杜鑫都沒有動手,而是臉上含笑地看着黑豹的這一系列動作。
杜鑫第一個點點頭道:“是一隻忠心而又聰明的豹子!等會二哥四哥手下留情,別傷了他。”
彭毅和袁繼揚地嗯了一聲表示答允。
黑豹能聽懂人言,感覺到三人身上沒有殺氣,目光中雖然還有防備,卻沒有了狠厲。
彭毅見了,不由帶着幾分意味深長地笑道:“黑豹,你的主子還不醒,你是不是再想點辦法?”
黑豹威脅地衝着彭毅張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後腳再踢了大樹一下。
這一次,杜嘉麟和鳳舞還沒醒,但不遠處睡着的四名侍衛卻醒了。
四人原本分別睡在四個方向是要保護杜嘉麟和鳳舞的,沒想到敵人都走到杜嘉麟和鳳舞身邊了,他們竟然還沒醒。這一來是因爲太疲憊,睡得太沉,另一個也是因爲來人武功太高,追過來時可謂是悄無聲息。
四人睜開眼睛就看到三個人站在了杜嘉麟和鳳舞棲身的樹洞前,正與黑豹對峙着。“保護少爺!”他們來不及多想,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就起身拔出武器,大吼一聲攻向那三人。
彭毅和袁繼揚出手,一人對付兩人,不過三五招就將四名侍衛殺了。
這麼大的動靜,杜嘉麟要是還不醒,他都成睡神了。
事實上,杜嘉麟在黑豹踢第二腳的時候就醒了,只是意識一時間還有些迷糊,待聽到侍衛大聲吼叫的話,他便徹底醒悟過來。幾乎來不及多想,杜嘉麟就將靠在自己胸前沉睡未醒的鳳舞往樹洞裡藏,同時在她胳膊上捏了一把,想將她捏醒。隨即,他便推開擋着樹洞的一叢被燒掉了樹葉的樹枝,迅速鑽了出去。
“你們是什麼人?爲何要殺我的護衛?”杜嘉麟畢竟是皇子,儘管此刻頭髮凌亂,衣衫破爛,臉上還有黑色炭灰,卻掩飾不了一個人高貴的氣質。
這一刻,他明明是極爲狼狽的,但那挺拔的身形,沉着冷靜的問話,都顯示出他良好的教養,彷彿他此刻依然錦衣華服,依然奴僕成羣高高在上。
彭毅、袁繼揚和杜鑫都有些詫異樹洞裡走出來的竟然是個半大的孩子,而且還是這樣一位氣度不凡的少年。
袁繼揚冷聲道:“學藝不精,事主不忠,要來何用?”
彭毅也笑嘻嘻道:“你這四名護衛實在太沒用了,我們來了半天了他們才睡醒,所以我們幫你殺了。”
杜鑫沒有開口,嘴角噙着幾分輕鬆的笑意看着杜嘉麟,眼底帶着幾分審視的神色。
杜嘉麟心中憤怒,面上卻依然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不過劍眉微挑,點點頭道:“如此,倒還要多謝三位了?”
杜嘉麟這話明顯帶着幾分諷刺,但看他的神情,卻還真看不出他有諷刺的意思。杜鑫等三人對他越發好奇了。這到底是哪家的少年,竟然有如此氣度?
袁繼揚忽然道:“可惜大哥沒來。”
彭毅和杜鑫都點頭,“是啊!”他們的大哥肖天傑精於相術,若大哥在,這少年的來歷當能看出幾分來。
杜嘉麟等他們說完了,又開口道:“三位幫我處理了不力的屬下,仍滯留不去,可是還要報酬?可惜晚輩如今囊中羞澀,只怕是不能讓三位如願了。”
這是再次出言試探這三人的來歷了。
杜鑫忽然拍着手道:“你這小子倒真是個有趣的!你若老實交代來歷,再將還魂草奉上,我倒是不妨收下你當弟子。”
杜嘉麟原本擔心這些人是受哪方勢力所託,是來殺他的,衝的就是他的身份。但聽了杜鑫的話,這些人明顯還是爲還魂草來的,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此,他心中稍安。
杜嘉麟靜靜地看了杜鑫一眼,淡然道:“多謝前輩厚愛,只怕晚輩福薄,沒有這個福氣。至於還魂草,晚輩是真的沒有。”
彭毅哈哈笑道:“你小子不識趣。多少人想要拜在我們兄弟門下而不得,我家六弟看上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竟然拒絕?不僅如此,你小子膽子還挺大的!竟然還想藏着還魂草……”說到這裡彭毅搖搖頭,嘆息道,“可惜了一棵好苗子……”
彭毅這最後一聲嘆息明顯表示若不交出還魂草,他們是不會放過杜嘉麟的。杜嘉麟依然面色不變,只淡淡地看着身前這三個人,也沒有求饒,更沒有過多的解釋。
袁繼揚開門見山道:“那金雕是你的吧?讓它把還魂草送來,我們也不爲難你一個孩子。”
杜嘉麟忽然笑道:“金雕不是我的。讓三位前輩白跑一趟真是抱歉,三位要我的命就拿去吧,只希望三位饒過我這隻黑豹。”說着,杜嘉麟又對黑豹道,“黑豹過來,你打不過他們的。若我不在了,你就徹底自由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你家都被燒了,還是不要回去了,另外找個樹林落腳吧。”
杜嘉麟這話當然不是說給黑豹聽的,鳳舞早就醒了,她明白杜嘉麟這話是說給她聽的。他這是告訴她,他要是死了,她千萬別再回宮去,不然會被皇帝皇后遷怒的。同時,他建議她可以暗中尋求林峰和林江南的幫助。
這個樹洞的入口本來不大,杜嘉麟又一直站在洞口擋着,現在他擔心自己被人殺死後暴露了樹洞裡的鳳舞,所以又讓黑豹過來,繼續擋着洞口。他相信以小舞的本事,有黑豹護着,就算是在森林裡,也應該是能活下去的。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杜嘉麟能想到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但這些卻足以感動鳳舞。
鳳舞一時腦袋發熱,什麼也來不及想,人已經從樹洞裡鑽了出來。她大聲道:“金雕是我的!我讓它把還魂草送來,你們放我們離開!”
杜嘉麟轉身看着鳳舞,氣急敗壞地吼她道:“你出來做什麼?誰讓你出來的?”
鳳舞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氣急敗壞的杜嘉麟,心中的感動卻越來越多。她拉着他的衣袖,撇撇嘴紅着眼睛低下頭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你,你真是……”杜嘉麟反手握緊了鳳舞的手,瞪着鳳舞低垂的頭,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小舞,你真是個傻瓜啊!可是,爲什麼他此刻的心是這樣歡喜心酸又害怕呢?
杜嘉麟真高興,鳳舞說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小舞對他是真的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啊!可是他又真擔心,小舞要將金鵬找回來,就難免暴露她馭獸的異能,這幾個人見了,會不會將她搶走?
鳳舞躲在樹洞裡,彭毅、袁繼揚和杜鑫都是知道的,他們一來就聽到樹洞裡有兩個人的呼吸聲,杜嘉麟出來以後,樹洞裡還有一個。他們自然也看出來杜嘉麟對樹洞中人的維護,多少也猜測過裡面會是什麼人,卻都沒有想到裡面竟然是個更小的孩子。
而更讓他們意外的是,這兩個孩子之間相互維護生死與共的情意。
彭毅忽然出聲打破了這一刻的詭異氣憤。他笑道:“一直覺得這小子儘管外表狼狽,卻透着一股子仙氣兒,怎麼看怎麼不舒服。現在好了,又冒出來一個小子,這小子身上的仙氣兒總算沒有了,也成了俗世凡人一個,呵呵……”
杜鑫聽了,也含笑點了點頭道:“二哥說的是。”
袁繼揚卻盯着鳳舞道:“你叫什麼?今年多大了?到底是男是女?”
杜嘉麟一把將鳳舞帶到自己身後,一臉防備地看着袁繼揚道:“這是家弟,今年八歲,名喚江南。”
袁繼揚又看了看杜嘉麟,見他面上雖然有污漬,卻難掩其天生的俊美,細細一看,果真是比一般少女還好看幾分。因而對鳳舞“男生女相”也就不那麼懷疑了。
“男孩兒,八歲……不是……”袁繼揚喃喃自語兩聲,搖搖頭,隨即又冷聲催促道,“還魂草!”
鳳舞擡頭四望,竟然沒有發現一隻鳥。
“我的鳥呢?”鳳舞大驚。他們昨晚睡覺之前,她可是吩咐了鳥兒們守夜,又派了鳥兒去打探跟蹤者的消息的。雖然昨晚趕夜路,很多鳥都沒跟上,但至少也還有兩隻貓頭鷹吧?怎麼現在一隻鳥都不見了?總不會這三個人把她的鳥兒都殺了吧?
彭毅回道:“沒死呢,不過是弄暈過去了。”
鳳舞趕緊跑出去,找到落在地上的貓頭鷹。她小心地將貓頭鷹抱起來,細細檢查過沒有發現它身上有傷,似乎還沒死,這才放心了些。她
溫柔地撫摸着貓頭鷹的頭,小聲喚道:“貓頭鷹大哥,貓頭鷹大哥……”
貓頭鷹暈乎乎地醒來,而後“哇”地大叫一聲,鳳舞不斷地摸着它的頭和羽毛安撫它,而後問它:“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能飛嗎?”
貓頭鷹哇哇叫了兩聲,告訴鳳舞它沒事,告訴鳳舞它發現了壞人被打暈,而後卻又撒嬌地蹭着鳳舞的手心兒。
鳳舞心中稍定,抱着貓頭鷹走回到杜嘉麟身邊,當着那三個人的面吩咐它道:“你去找金鵬,讓它趕緊把還魂草給我送回來。”
貓頭鷹叫了一聲答應着,隨即便飛了出去。
就這樣?
彭毅三人不由面面相覷。這夜梟有這麼聰明?吩咐一聲它就能將主人的命令傳達到?這夜梟和金雕不是一個品種吧?能相互交流?一般人馴鳥,都是用的特殊的口哨吧?
而後,杜嘉麟拉着鳳舞靠在大樹坐下。有外人在,他們也不好找山鼠出來刨土挖野生的山藥和葛根來吃,只能餓着肚子等金雕回來,把這三個煞神送走再想辦法找吃的以及聯繫林統領。
所幸沒過多久,就聽到金鵬在頭頂上空歡快地叫了一聲,隨後就滑翔了幾圈,俯衝下來,落在鳳舞他們身後的大樹上。
彭毅、袁繼揚和杜鑫見金鵬落下來,立即呈三角形將其圍在中間。
鳳舞起身招招手道:“金鵬,下來!”
金鵬立即跳下來,卻擔心摔壞了腳上綁着的樹皮小筐裡的還魂草,只好將那隻腳提着。這聰明又可愛的樣子讓人不禁會心一笑,就是彭毅、袁繼揚和杜鑫三人見了,都對這極有靈性的金雕多看了幾眼。這麼聰明又靈性的鳥,要是他們也有一隻……
算了,他們都答應取了還魂草就放過這兩個孩子的。
鳳舞蹲下身,將小筐從金鵬腳上取下來,看了看那株葉片肥厚一點不見枯萎的還魂草,感嘆道:“原來還魂草就長這個樣子啊!”隨後,她摸摸金鵬的頭道,“好了,這次謝謝你了。你回去找你的媳婦兒和孩子吧!”
金鵬不捨地在鳳舞身上蹭了蹭,又叫了幾聲,遲疑着不肯走。動物都是很敏感的,那三個陌生人身上沒有善意,它是能感覺到的。
鳳舞將還魂草連同樹皮小筐一起交給彭毅,而後再次趕金鵬離開。她也擔心,要是這些人有了還魂草,還要金鵬怎麼辦?不過,鳳舞暗中用意念告訴金鵬道:“你先飛到天上去,別飛遠了,等會兒我再叫你。”
金鵬這才歡喜地拍拍翅膀,飛上高空很快不見了蹤影。
彭毅三人其實也沒有見過還魂草,但他們親眼看着金鵬從天上飛下來的,自然不會懷疑。他們倒是言而有信,取了還魂草就打算離開。
卻不料就在這時,森林裡忽然冒出來一隊人來,遠遠地就衝着鳳舞大聲叫道:“乖徒兒,別把還魂草給他們!”
鳳舞和杜嘉麟轉身一看,就見一個頭戴羽冠的南越人飛奔而來,在他身後,還有十多個人和五六頭野獸,一看就知道是南越人。
袁繼揚沉聲道:“是南越巫神殿的大巫,我們走!”
彭毅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將還魂草收好,轉身就跑。袁繼揚緊跟着也要走。卻不想杜鑫忽然變了臉色,回頭陰冷地盯着鳳舞,冷笑道:“原來是南越巫神殿大巫的徒弟,難怪有如此高明的馭獸之能。”
話音剛落,杜鑫忽然出手一掌拍向鳳舞。
鳳舞哪裡想得到這人還魂草已經到手,追兵又來了,他不急着跑,反而還浪費時間來殺她?杜鑫出手太快,鳳舞都呆了,連躲避都不會,事實上也來不及躲。
“啊!”
“噗——”
危急時刻,杜嘉麟抱着鳳舞轉了半圈兒,杜鑫一掌正好拍在他背上。杜嘉瑾慘叫一聲,隨即便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杜鑫見杜嘉麟替鳳舞擋了一掌,有些意外,正遲疑着是不是再補一掌時,南翎忽然從身邊扯了一截樹枝扔過來,直指他的後心。在南翎此等高手的手中,一截樹枝也是能要人命的。
杜鑫不得不放棄擊殺鳳舞的打算,折身打落急速刺來的樹枝,運足輕功往彭毅和袁繼揚逃走的方向追去。
南翎追過來時看了鳳舞一眼,伸手抓住杜嘉麟的手腕探了一下,隨即搖頭道:“沒救了!小丫頭,你跟我走吧!”
與此同時,南翎腰間掛着的一隻布袋裡冒出一隻松鼠的頭來,吱吱叫道:“小舞,我可找到你了!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我主人可好了!”
鳳舞根本沒有理會小松鼠,她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迴響,就是南翎那怪腔怪調的好似死神一樣的聲音——
“沒救了……”
“沒救了……”
“沒救了……”
怎麼會這樣?九殿下怎麼會死?鳳舞不住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涌出來的淚水迷濛了她的眼睛,她開口,哽咽着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他不能死的!還有辦法的對不對?師父,您救救他,求您救救他……”
南翎搖搖頭道:“除非有還魂草這樣的仙草,或可一試。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傅,就跟我走吧!”
這時,南翎帶領的巫使已經趕到了。他們見南翎不去追那三個帶走還魂草的人,反而在這裡哄孩子,不由面面相覷。他們想催促,卻又不敢,遲疑了好一會兒,纔有人大着膽子道:“祭司大人,我們不去追還魂草嗎?”
南翎不答,只看着鳳舞,等着她的答案。
鳳舞淚如泉涌,卻依然搖頭道:“多謝祭司大人,我不會去南越的,您還是趕緊去追還魂草吧……”
南翎有些擔心地看着鳳舞道:“你一個人在這裡,我如何放心?這是你兄長?唉,他已經沒救了,我幫你葬了他,你以後就跟着我吧!”
鳳舞忽然怒吼道:“他不會死的!你聽到了沒有?不許你咒他!我們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你自己走吧!你走啊,我不要你管!要不是你叫那一聲,那人本來不會殺我們的……”
南翎聽到這裡,倒是升起些愧疚來,而他身後的那些巫使卻對鳳舞怒目而視。他們不太懂大夏的語言,但是看鳳舞對着在他們心中跟神靈一樣的祭司大人大吼大叫,已經讓他們在心靈將鳳舞判了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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