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一行人終於來到藥神山。
肖天傑對杜嘉麟和鳳舞道:“天醫門的護山陣法還是我們天機門的前輩設置的,你們兩個過去看看能不能打開。”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句,“不要丟我們天機門的臉啊!”
“是!”
杜嘉麟和鳳舞頓時感覺壓力甚大。兩人下馬,看着眼前一目瞭然的小山坡,慢慢走了過去。
杜嘉麟觀察了一會兒,對鳳舞道:“如果天醫門就在這裡,那麼這裡肯定有一個隱匿陣法!”
鳳舞點點頭,說:“這裡看起來就這麼大點,但走進去以後很快又轉出來了,應該是一個迷蹤陣。”
杜嘉麟總結:“所以這個護山大陣應該是隱匿陣法加迷蹤陣的改良陣法。這裡偶爾會有人和動物過來,裡面應該沒有殺陣。”
於是,兩個人便蹲到地上結合附近的地形畫陣法圖。
除了肖天傑這個師父,其他人根本看不懂他們畫的是什麼,只見兩人商量了一陣,而後便起身在四周查看,最後終於在一塊大石頭下面找到了機關。
杜嘉麟和鳳舞正要去扭動那個機關,袁繼揚立即阻攔道:“好了好了,你們找到就好了,陣就不用破了,我們先進去吧!”他還記得上次天醫門的護山大陣被破以後,一時不好修復,可給天醫門惹來不少麻煩。
肖天傑在一邊見了哈哈大笑道:“好樣兒的,沒給師父我丟臉!”
原來,肖天傑年輕時第一次來天醫門,上屆天醫門門主也用這個陣法來考驗他,說既然是天機門的弟子,就自己找到陣眼兒進去。那個時候肖天傑入門不久,癡迷於武術和醫術,對陣法一道並不精通,自然是沒找到這個陣眼兒所在,所以被天醫門門主鄙視了。也是從那以後,他纔將大部分精力都用來研究陣法,終於在十多年後破了這個陣法,後來便與現在的天醫門門主袁繼揚結拜了兄弟。
這也是之前肖天傑沒帶他們來天醫門的原因之一。他總得讓自己兩個徒弟有一定把握了再來,省得再給天機門丟臉。不過杜嘉麟和鳳舞的確在陣法一道上頗有天分,觸類旁通,比他這個師父還厲害。所以,知道鳳舞他們要來天醫門,他這個當師父的也跟來顯擺來了。
袁繼揚趕緊帶着大家進去,但心裡對杜嘉麟和鳳舞卻越發看重了。小小年紀就有這份造詣,這小兩口就是要天下也是唾手可得啊!據說睿王一直是皇帝最喜愛的兒子,只是這些天他細細觀察,睿王似乎沒有那種雄心壯志。這樣也好,天醫門可不想攪合朝中的儲位之爭……
天機門的駐地很大,但是隻剩下肖天傑和杜嘉麟、鳳舞師徒三人,而天醫門卻不同。
從陣法進去,天醫門駐地比天機門大得多,裡面有大片大片的藥田,也有菜地和糧食作物,只是相對較少。晃眼看來,這裡與周圍小山村似乎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也就是多了些藥田而已。
但走進去,不管是在藥田採藥的還是在菜園子裡摘菜的,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見到袁繼揚都是一副親切親近又尊敬的神情,人人都爭着跟袁繼揚打招呼,而袁繼揚也一一含笑回答。
“門主回來了!”
“門主和夫人回來了!”
“門主好!”
“少主也回來了!”
……
天醫門總部佔地很大,分成了好多個院子,有藏書樓、傳承殿、曬藥房、製藥房、藥材庫、煉丹房等等,絕大部分是木石建築。這個大宅子一直延伸到山腳下,靠山的地方還有幾個低溫乾燥的山洞,據說天醫門出產的很多藥材和成藥都是放在山洞中保存的。
不過,住在天醫門總部後院的袁繼揚作爲門主,卻並沒有太多人伺候。袁繼揚這個門主和趙瀲灩這位門主夫人都沒有貼身伺候的人,生活起居都是自己動手。就是袁念羽這位少主也沒有奶孃,而是由趙瀲灩親自教養長大的。
袁繼揚家裡只有三個真正意義上僱傭的下人,一個負責廚房裡的事情,買菜做飯燒水等等;一個負責打掃庭院和庭院中的花木藥草;一個負責挑水砍柴餵馬這樣的粗活兒。
所以,趙瀲灩和袁繼揚時常會親自下廚做飯,趙瀲灩也每天都要去河邊洗衣服。
袁繼揚作爲門主,要定期煉藥,定期授徒,定期帶着弟子門人外出歷練實踐,施醫贈藥,與外界交易等等。鳳舞只看到他對天醫門的付出,除了住得好點,吃得好點,好藥材可以任意選用,倒是沒看到他有什麼特權。不過,天醫門上下一致的尊敬或許就是他的回報了。
在天醫門,因爲每個人都付出了勞動,所以每個人都得到了尊重,也收穫了快樂。
肖天傑和袁繼揚以及天醫門的六位長老要麼探討醫術,要麼一起去山上採藥,而杜嘉麟更喜歡和天醫門護法堂的人切磋武功……
鳳舞從來到天醫門的第一天開始,便和孃親一起下廚做飯,燒水洗澡,還要給杜嘉麟和師父洗衣服收拾屋子。有時間她就去照管繼父的藥園子,或者直接上山採藥,或者聽師父和繼父討論醫藥……蘭澤雖然很想一個人將這些事情全都包辦了,但她一個人實在做不了這麼多,而鳳舞也不讓,非要跟她一起做。雖然一天下來似乎有些忙碌,但她卻覺得很快樂。
杜嘉麟見她一整天忙前忙後的,但什麼時候看到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心裡也高興。晚上,他摟着她躺在牀上,一邊幫她揉捏身上的穴位一邊問她:“白天這麼多事,累不累?”
鳳舞搖頭嘟囔道,“不累。這點事情不算什麼。做飯給你們吃、幫你們洗衣服收拾屋子,我心裡高興。”
杜嘉麟想着這幾日吃的都是鳳舞做的飯菜,穿的都是鳳舞幫他洗的衣服,彷彿又回到了在天機門的日子。他心中頓時柔情萬千,摸着她的頭髮,輕輕吻在她頭頂,感嘆道:“小舞,原來你這麼容易滿足。我真有福氣……”
鳳舞反問他:“怎麼,阿九你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杜嘉麟想了想道:“倒是也沒有不喜歡,我就是覺得自己無所事事的,不大習慣……而且不到吃飯的時候都看不到你……”
鳳舞笑道:“因爲你沒有找到事情做纔會這樣。勞動創造價值,你沒有勞動,就覺得自己沒有價值,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阿九,明天你跟着我一起做事吧!”
杜嘉麟長這麼大,還真沒做過多少家務事,但鳳舞相邀,他自然答應。
第二天,杜嘉麟在鳳舞的指揮下收拾屋子,又陪着她去洗衣服,幫她提木桶,還幫她晾衣服等等,直接搶了蘭澤的活兒。
鳳舞一邊做事一邊和他說話,杜嘉麟跟着鳳舞學做事,雖然動作生疏,衣服也沒洗乾淨最後還是由鳳舞重新洗了一遍,但看着鳳舞做事,陪着她做事,聽她說話,見到她的笑容,真的讓他覺得很溫馨很幸福。
最後,他還幫着鳳舞一起做飯,幫她擇菜、揉麪、切菜……最後等菜出鍋,他看着那些已經變成美味的菜,想着自己當初切菜時的心情,心裡忽然升起一股子得意來。這些美味裡,有他的一份功勞呢!
杜嘉麟忽然發現他喜歡這樣簡單寧靜的生活。哪怕是陪着鳳舞做些洗衣服做飯這樣的小事,也很有趣味。
鳳舞也拿着袁繼揚的牌子抽空去了天醫門的藏書樓,查閱了天醫門的醫藥學典籍,記下了不少已經失傳的古方,又跟着袁繼揚學會了煉丹,上手極快。袁繼揚非常喜歡鳳舞,不止一次誇讚她是學醫的奇才。
爲此,肖天傑得意得不行,顯擺道:“我這徒兒學醫也就罷了,其實她天分最好的是學陣法,平日裡也沒見她怎麼專研,卻一點不遜色於她師兄,讓我這個當師父的都忍不住嫉妒……”
袁繼揚沒好氣地看着肖天傑一眼道:“小舞是大哥的徒兒,但也是我女兒。女兒繼承父親的衣鉢也說得過去。我看小舞不但在醫藥上天賦好,也喜歡天醫門的生活。”
肖天傑立即反駁道:“小舞也喜歡天機門的生活!”
袁繼揚嘲弄一笑道:“她娘在這裡,弟弟在這裡,而且我們天醫門人多、熱鬧又和睦,不比你們天機門冷冷清清的好?”
肖天傑不由黑了臉。他第一次懷疑天機門的先輩們要求一脈相傳的門規是否正確。他無奈冷哼一聲道:“我們在這裡怎麼說都沒用。小舞是王妃,不可能一輩子住在這裡的!”
這天,鳳舞翻看古方的時候忽然看到駐顏丹的配方,其中一味主藥就是還魂草。
鳳舞想起當年在騰龍神山,她讓金雕盜出來的仙草最後不就是被杜師叔他們搶走了嗎?原來杜師叔將還魂草給了爹爹,而爹爹用來煉製了駐顏丹。
要還魂草她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鳳舞歡喜地找到袁繼揚,直接問道:“爹爹,那個駐顏丹是因爲還魂草稀有所以才難煉製的嗎?”
袁繼揚顯然也想起來幾年前在騰龍神山,好像就是小舞和杜嘉麟找到的還魂草,不過看鳳舞這麼高興的樣子,他頓時反應過來。
“小舞,你的意思是,你還有還魂草?”
鳳舞點頭:“爹爹,我知道哪兒有還魂草,您要的話,我可以讓我朋友採幾株送來。”
“你的朋友?”袁繼揚想起來當初那隻金雕。
鳳舞連連點頭,“是,我的朋友,就是您見過的金雕。”
袁繼揚有些驚訝:“不是說那山洞裡有巨蟒守護,連江湖上一流高手都無法靠近?”
鳳舞眨了眨眼睛道:“爹爹您忘了,我會馴獸啊!山洞裡的白蛇也是我的朋友呀!”
袁繼揚恍然,立即不客氣地跟鳳舞要了三株還魂草。
“還魂草可是一味仙藥,很多丹藥中都可以用。就是那大還丹的主藥也是在還魂草絕跡以後才替換成現在的三位藥,如果用還魂草爲主藥,效果會好得多。”
不就是三株嗎?鳳舞還以爲爹爹獅子大張口會要很多呢!她一口應下,“沒問題!爹爹,以後,我讓它們每年都給您送三株還魂草過來吧!”
袁繼揚聽得滿頭黑線,頓時又驚喜不已。怎麼聽小舞的意思,那還魂草好像大白菜似的,居然還能每年三棵,這是他,甚至天醫門無數前輩都不敢想的事情。只怕師父師祖知道了,都要羨慕他的吧?
鳳舞派遣貓頭鷹親自飛一趟騰龍神山去取還魂草,同時要它將金雕一家子帶回來。她要在青城設置空中巡邏隊,沒有什麼鳥能比得上金雕。
“對了爹爹,還魂草藥性烈,身體虛弱之人用藥反而承受不住是不是?所以還是煉製成丹藥中和一下藥性最好。”鳳舞忽然想起了太子哥哥。直到現在她都有些理解不了,爲什麼當初阿九重傷奄奄一息的時候吃了還魂草就好了,太子哥哥被人刺了一劍,吃了還魂草卻死了?
袁繼揚點點頭道:“是這樣。”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說道,“還魂草藥性烈,直接服用浪費甚多。一株還魂草直接服用可以救一個人,但如果煉製成丹藥,至少可以救三個人。”
鳳舞不由微微蹙眉,只是浪費麼?
“爹爹,如果一個人曾經吃過還魂草,後來身受重傷,再次服用還魂草效果就不好了嗎?”
袁繼揚想了想道:“還是要看具體情況吧!如果是短期內,藥效還在病人體內,就算受傷,應該也能迅速修復,再服用一株,效果就更好了,只不過是藥效有些浪費而已。如果兩次服用間隔時間長,自然也不存在再次服用效果不好的情況。”
鳳舞震驚地看着袁繼揚,半天說不出話來。
如果是這樣,那太子哥哥怎麼會死?鳳舞想起太子哥哥過世那天的情景,不由越想疑點越多。師父爲什麼一定要趕她出來?爲什麼她剛剛出來那麼一會兒,太子哥哥就死了?
難道還有人謀害太子哥哥?還是說,太子哥哥其實沒有死?
不知道爲何,鳳舞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來——會不會太子哥哥其實沒有死?
可那天太子哥哥的屍體她是親眼見過的呀!
哦,對了,那天她淚流滿面,其實沒看清牀上躺着的到底是不是太子哥哥。對了,問師父去!當時師父可是一直都在裡面的!
鳳舞立即向袁繼揚告辭,去找肖天傑。
遠遠地看到師父,鳳舞便滿臉憤怒衝過去道:“師父,你騙我!”
肖天傑心中有鬼,卻極爲自然地擡頭,一臉疑惑地看着她:“小舞?師父騙你什麼了?”
鳳舞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肖天傑道:“太子哥哥的事!”
“你知道了?”肖天傑一怔,但隨即就嘆息一聲道,“唉,既然那是他的選擇,你也別自責了……”
這次換鳳舞一怔,她猜對了?太子哥哥的死果然有貓膩?還是太子哥哥沒死?
“師父,您說那是他的選擇,到底是什麼選擇?難道太子哥哥真的沒死?那他藏哪兒去了?爲什麼要這樣做?”
“太子沒死?你聽誰說的?”肖天傑像看傻子似的看了鳳舞一眼,繼而便長長嘆息一聲道,“太子殿下是自己服毒死的……”
“什麼?太子哥哥自己服毒?爲什麼?這不可能!好好的,他怎麼會服毒?”鳳舞不住搖頭,不肯相信這個所謂的真相。
肖天傑嘆道:“太子殿下心裡實在太苦了,尤其知道刺殺他的人是他的兄弟,他的心就冷了……當然,這些都不是主要的原因。據說明德大師曾對太子殿下說過,說你是天命鳳主,必將母儀天下,而睿王有天子之氣。所以太子殿下斷定將來繼位登基的必然是睿王,他就是這次不死,下次也會死的,他不想因爲自己阻攔睿王的路,所以他留下血書向皇上求旨給你們賜婚,還要將太子之位讓給睿王……”
鳳舞的眼淚再一次噴涌而出。
怎麼會這樣?
這怎麼能是真相?
原來只是因爲一個神棍的話,他就自己服毒自殺了?太子哥哥怎麼這樣好騙?師父說他心裡苦,鳳舞也理解。被自己的親兄弟背叛,該是如何心痛啊!可是,他也不能因爲這樣就放棄自己的生命,自己服毒啊!他不知道他死了,她和阿九會難過,父皇和靜妃會難過,敬妃和怡寧郡主會傷心難過嗎?
當晚,鳳舞將師父的話告訴了杜嘉麟,杜嘉麟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小舞,將我們的孩子過繼給太子哥哥是他的遺願,你就答應了吧……”
鳳舞想了好一會兒才長嘆一聲道:“好吧,不過得等孩子長大了再說。”她的孩子,可以叫太子哥哥一聲父親,但心裡一定得知道誰纔是他的親生爹孃。就算名義上過繼給大哥了,那也還是她的孩子。
雖然她並不想要那個位置,但太子哥哥這份情卻不能不領。
鳳舞喜歡天醫門輕鬆自在的氛圍,本打算多住些日子的,但一隻雨隼從青城趕來,帶來一個消息,讓杜嘉麟和鳳舞不得不離開天醫門回去。
韃靼可汗博穆爾正式向大夏求婚,皇帝欲讓五公主杜佳玉和親,五公主不肯,六公主杜佳慧主動請纓,願意去韃靼和親,皇帝已經允了。
皇帝知道杜嘉麟從小就和六公主好,同時與韃靼可汗博穆爾關係也不錯,打算讓他親送六公主去韃靼。至於之前杜嘉麟在韃靼陰了博穆爾一把,博穆爾其實也是得了利的,不然他哪裡能當上可汗?反而因爲兩個人曾經合作過,有共同的秘密,更容易達成共識,必然能順利簽訂和平合作條約。
杜嘉麟無法推拒此事,也不能推拒。
六公主很小就沒了母親,杜嘉麟心裡自然也是疼惜這個妹妹的,如今妹妹爲了大夏要去韃靼和親,讓杜嘉麟心裡既敬佩又心疼,他自然想要親自送她一程。尤其他想要去韃靼親自警告博穆爾,一定要好好對待他的妹妹……
於是,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杜嘉麟和鳳舞便啓程離開天醫門。
------題外話------
後面會簡寫這兩年的事情,很快阿九就要回京了,太子哥哥也要出來了。
新年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