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鳳拒絕了東方淳和東方楚嚴的好意,帶着那女子離開,走的遠了,那姑娘忽然輕笑起來。
“你是誰?”夙鳳微微一笑,笑容並未到達眼底,眼底一片冰冷。
“百靈。”那姑娘笑的眼睛彎彎說不出來的好看,“你是夙鳳。”
夙鳳點頭“鳴鳳讓你做什麼。”
百靈一怔“啊,我只是來探探東方痕,沒有預料到會出這種事情。”
夙鳳聽此,眉毛微蹙,卻是點頭“你先走吧。”
“那個,我沒有地方去。”百靈眨眨無辜的眼睛,“我跟着你好不好。”
夙鳳擰眉,疑惑的看着她。“好。”她不懂得拒絕。
沒有回到王府,而是一處別院,在東臨的城郊,有些偏僻,卻是十分的安靜,“就在這裡住幾天吧,要有變革了。”
百靈哦了一聲,悄悄打量起夙鳳。
夙鳳沒有理會她,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發呆,眉頭緊蹙,想來東方楚嚴探究的目光和鳴鳳說的話,如果東臨內部發生內亂,難保南文不會趁虛而入。
東方楚嚴、東方逸天……
她心微微有些痛苦,越是痛苦就越要微笑,依稀記得姑姑的話。
住了好幾天,忽然聽到倚天月帶來的消息,東方痕和東方嘯公然發生爭執,夙鳳淡淡一笑
是夜,靜謐如水
一道白色的身影閃入四王府,屋內燈火通明,屋外冬季已經是白雪紛飛。
舞姬長袖翩然,一臉媚笑,東方痕垂目,低頭喝着酒,幾個舞姬優美的舞姿卻都沒有看在心上,屋外,寒冷若冰,屋內,溫暖若春季。
眼睛有些迷醉、乾澀,爲何這舞姬的身姿如此的像一個人,酒樓的那個賣唱的少女有着和她三分相似的面容,漫天飛舞的雪花如同她那晶瑩的笑容。
“下雪了啊。”東方痕有些醉意。
“是的,王爺,這可是冬季的第一場雪。”倒酒的舞姬笑道,看着窗外“今年的雪可是下的有些早。”
東方痕飲下杯中酒,怔怔的有些出身,舞姬媚笑,倒在他懷裡“王爺……。”手柔若無骨輕輕覆上他健壯的胸膛,媚眼如絲。
東方痕一瞬間的失神,隨即看清楚面容“滾……。都給我滾出去。”幾個舞姬懼怕東方痕的暴戾,慌忙離開。
熱鬧的大廳中,一時間只留下一個人,獨自飲酒,那身影看來蕭條,落寞孤單的讓人心痛。
“王爺也有不順心的事情嗎?”夙鳳進門道,屋內的熱氣和外面就是兩重天。
“你到底是什麼人。”東方痕擡頭望了她一眼,只一眼,隨即低頭繼續喝着杯中的酒。
夙鳳淡淡一笑“殺你的人。”
“誰讓你來的。”
“還有什麼願望嗎,你永遠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夙鳳神色未變,依舊溫和的笑道。
東方痕冷冷一笑“你殺的了我嗎?”
夙鳳詭異一笑,身形一轉,變成了一個妙齡女子,那女子嬌俏的面容,甜甜的笑容,東方痕恍若以爲自己喝醉了“阿九……”想拉住她。
眼前的人身影一動,卻是另外一個精緻的面容“沒有想到平日溫柔富貴鄉里的四王爺,竟也是多情之人。”
“你到底是誰,誰派你來的。”
“九天鳳凰落東臨。”夙鳳一字一句。“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沒有人派我來,只是你阻擋了我前進的路,只有真龍才能君臨東臨,而你不是。”
東方痕退去眼底的差異和不屑“鳳凰,那只是傳聞。是誰派你來的,老八、還是老九、或者是老四。”
夙鳳淡淡一笑“那不是傳聞,他們豈能命令我。”
“好,那爲什麼是我,我四王府的防備雖比不上皇宮內院,卻是也不差,你能進來,功夫也不差。”東方痕冷笑道,略有些醉意“想殺本王的人多了去了。”
一羣侍衛衝進來,神色戒備的看着夙鳳,夙鳳皺眉“我不喜歡殺人,殺你只是無奈,如有選擇,你可以不死,或者你喜歡終身監禁。”
爲她的狂妄,所有的人都爲她捏把汗,只有那依舊在飲酒的男子神色未變,“動手”簡短的只有兩個字,侍衛們見是一如花女子,卻還是狠心揮刀砍了下去。
夙鳳似乎是在呢喃“爲什麼不相信呢,還要這麼多人陪葬。”擡起眼簾,衣袖翩然一揮,幾十個侍衛都倒在地上,東方痕神色一邊,“你……”
“四王爺,你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了。”她淺淺一笑,神色卻是冰冷。絲毫沒有看腳下的屍體。
東方痕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懼,卻見夙鳳的眼底竟有着些許無辜和無奈,恍若剛纔看到的那個嬌俏的女子。低喃道“阿九……”
“阿九是誰?”夙鳳蹙眉,看着略有些醉意的東方痕,沒有錯過他眼底的精明和平靜。
“她是天下對我最好的人,可是我卻害死了她。”
杯中酒,酒入愁腸,恍若夢中,她低低的聲音,高喊的聲音,以及那溫暖的笑容,那一刻,夙鳳有些不忍。
“爲什麼要殺我,我和你無怨無仇,你輔佐誰的呢?”東方痕平靜的很,夙鳳的身手,片刻之間,幾十個侍衛竟是連血都沒有見,倒在了地上,他心下明白,劫數難逃。遂是平靜了下來。“你並非貪圖王權之人。”
夙鳳接過他遞來的酒,端詳着精緻的酒杯“你怎知我不貪。”
“因爲你的眼裡和阿九一樣的東西”東方痕似乎陷入了回憶。忽然笑道“難道對我這個將死之人,也有忌諱,還是怕殺不了我。”
夙鳳擰眉“我不殺你,他就不能登上皇位,死的就是我家族千萬的生命。”
似在低喃、亦似嘆息。也是無奈
東方痕仰天一笑“阿九是母后宮中的侍女,她進宮的時候才十歲,她家裡窮,就被家人賣進宮當丫鬟,那時候她不知道我是皇子,還以爲我是個小太監,我每天都去找她,一直都沒有告訴她我是四皇子,後來她知道了,我說等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府邸,我就接她出宮,娶她爲妻,她很照顧我,對我很好,不是那種丫鬟對主子的恭敬,那時候的日子是那樣的美好,後來我十五歲有了自己的府邸,我告訴母后,可是她堅決反對我娶阿九,就是做小妾也不行,我竭力爭取,表面上母后同意了,我高興的要去告訴她,可是母后說總要帶着聘禮的,我想了半天,在母后的勸說下回到府邸,拿做給阿九的嫁衣,等我回到皇宮的時候,三尺白綾,她已經是氣絕身亡,我憤然,可是,那是我母后啊,我無力說些什麼,我知道,在我羽翼未豐之前,她決不允許我在宮中有什麼不乾淨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告訴母后,如果不是我離開皇宮,或許她就不會死,如果我沒有遇到過她,她就算一輩子在宮中,也會平平安安,她是那樣玲瓏剔透的一個人。”
“可憐生在帝王家。”夙鳳似乎在嘆息,平靜無波的臉上看不出悲喜。
“帝王家。”東方痕嘲諷,“誰會是東臨的君王。”
“東方逸天。”
東方痕沉默良久,冷笑,笑聲傳的很遠,可惜卻沒有人聽到,因爲周圍早已沒有了活着的生靈。“東方逸天……”
“誰會是君王,都已經與你無關。”夙鳳微笑,淡然的看着他驟然暗淡的眼瞳,生命在她的指尖慢慢消逝,慢慢的消逝……
淡然的身影,有些蕭索,脊樑卻是挺的很直,卻越發顯得孤單和落寞。
擡眼看天邊月未落,回頭看了那宮殿一眼,那個慢慢冷的屍體,她微笑,或許你是開心的吧,曾經心愛的人就要見到了,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的良人在何處……
“爲什麼是他?”溫和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轉過身,倚天月意外的看到她臉上淡淡的淚痕,看到天月,她有些慌亂,慌忙低頭拭去淚水,天月溫柔笑道“不要哭泣……”
夙鳳擡頭,看着他,他溫柔的如同天邊的明月,驀然,她拉住他,在他懷裡縱聲大哭起來,壓抑在心中許久的傷痛,被東方痕那一刻的話喚醒,如果嗎,沒有如果,發生的就已經是發生了。
天月縱容她的哭泣,因爲他們的背影同樣的落寞,同樣的蕭索,甚至同樣的獨孤,但是卻不容許人的接近,驕傲是他們的保護膜,曾經幾何,他已經沒有了哭泣的權利。
月沉靜如水,雪花靜靜的飄落,兩道白衣在雪花中站立,漫天的雪花都已經是陪襯,溫柔的男子懷裡是哭泣的近乎有些歇斯底里的絕美女子。
安靜的角落裡,亦是站着一個美麗的少女,她靈動的大眼睛似乎有霧水閃動,天月……
“對不起。”夙鳳有些狼狽的看着倚天月,倚天月微微一笑,看夙鳳尷尬的看着他胸前的水漬,夙鳳別過臉,“我們走吧。”
夙鳳點頭,跟着倚天月,不否認,那是一個溫柔的男子,總是淡淡柔和的笑容,可是她卻看到了下面的落寞和孤獨,或許,他們是同一種人吧,把所有的一切都隱藏在笑容下面,不知道怎麼的,對他有着一種莫名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