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十月金秋,實際上大多指得都是農曆的八月中下旬,真正的農曆十月前後北方地區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經是冰雪皚皚的冬季了。
不過,今年也不知道是袁守城這老道人算得準,還是舅侄倆所知的後世氣象學知識更爲靠譜,天氣進入冬季以後果然遭遇到了難得一見的暖冬氣候,按照以往經驗農曆九月左右就該降下的初雪不但至今未見,且此時的氣候多徘徊在零上幾度的樣子,太陽出來一曬更是暖烘烘的,倒也的確是一個出門搞事情的好天氣。
但也說時間從天鳳元年(大業十三年)的十月初十算起,由黃娜親自率領的北路大軍僅用了六日便急行軍近四百里從高密抵達了臨淄,在臨淄休整兩日後,又於十月十九上路往天鳳軍控制區的西北邊境章丘行去。
章丘雖爲治縣,但此時尚未建城,僅是鄉野之中有百姓聚集的鄉鎮,當初天鳳軍拿下臨淄後不久便派人策馬持檄而定。
而章丘往西不遠便是隋朝控制下的齊郡郡治歷城,根據曹鷹的獵鷹部隊先期調查偵測的結果,在原齊郡通守張須陀兵敗瓦崗軍之手後,歷城這邊隋朝一直沒有派來新的通守,此時郡中守禦全靠一位名叫田韜的鷹揚副將領着兩千純屬老弱病殘的留守府兵。
不過,歷城畢竟是泰山北部最大的政治和經濟、文化和軍事中心,加上又是一座人口聚集超過十萬人的大城,是各路義軍眼中的香餑餑,所以此城至今都未曾陷落肯定不是隻靠這兩千殘兵,也不是靠昔日“義軍試金石”張須陀攢下的威名,其實還是靠城中“山東世家”的羣策羣力。
對了,這裡要強調一點,在隋唐時代“山東世家”或“山東士族”一詞特指的是關隴的“五姓七望”,唐末以後才把齊魯之地正式稱爲“山東”。所以,這裡說的“山東世家”不是“五姓七望”的關隴門閥集團,而是特指山東地區的大士族,總體上以田姓、孔姓、王姓、顏姓爲主,司徒、司馬、司空和房姓等豪族居後。
這其中,田姓自然都是古齊國後裔,而孔姓自然是孔夫子的後人,而王顏兩家則系出一門,乃是魏晉南北朝時期,山東地區門閥士族中琅琊(今山東臨沂)王氏之後,王氏家族其祖可自東漢青州刺史王仁算起。
話說回來,這什麼田韜自然是田氏之人,然後守衛歷城的守軍之中,單是他家便出了私兵近千,城中其他豪族世家也各有貢獻,多是三五百健僕或奴兵,這麼三湊兩湊居然也湊得了一萬多人,數年來把歷城守得固若金湯一般,而之前張須陀敢大着膽子到處去當義軍的試金石,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沒有後顧之憂。
而眼下,既然確定了本次秋季攻勢的戰略方向,是快速的把實際控制線往中原東郡方向迅速推進,那麼歷城這座前進路線上的大城自然不能倖免,因此黃娜在領兵從臨淄發往章丘的同時,也命人持節趕赴歷城求見田韜。
而這個持節前往歷城負責外交斡旋之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如今天鳳軍的總參謀部代理部長房玄齡。
天鳳元年的十月二十二,房玄齡在一個排的天鳳軍士兵護送之下直抵歷城,因爲是持節求見,田韜見了房玄齡倒也開門見山道:“不知世兄何以教我?”
房氏本也算是齊郡大族,而房玄齡與田韜算來有故,因此田韜不以使者身份對待,反倒尊稱一句世兄,房玄齡自是聞絃歌而知其意,便也撫須道:“賢弟如今該也聽聞東華四郡之事,所謂良禽擇木而棲,爲世家族人計,當從速決之!”
田韜聽來皺眉,但卻試探着問道:“可吾城之中,尚有精兵萬人,不戰而獻,恐遭棄矣!”
房玄齡聞言大笑出聲,便也道:“天鳳軍之強,非人力可抗也!賢弟如若不信,兄有軍中利器一二,願與賢弟一觀,如何?”
田韜忙也拱手道:“但求一觀!”
當即房玄齡便請田韜命人拿來軍中制甲、盾牌等物,紮成木人後佈設立於三十步外,又牽來豬羊十數頭另置於一處,之後便道:“單是你我兄弟觀之,恐暴殄天物,不若請來城中諸老、賢達一同觀之。”
田韜一想也對,便命人請來城中各家管事之人,到齊之後房玄齡便也讓隨行的士兵開始演示。
但見得士兵聽令之後,先是拿出了一個木箱,衆人見這木箱倒也不大,與普通家用箱籠稍有區別,木箱外壁漆有桐油清漆,並雕有鳳凰造型,箱體呈六角,一側還藏有支架,可坐立地面。
待得準備完畢之後,房玄齡便也指着此物與衆人道:“此物名爲神機箭,爲天鳳軍標配的班用戰具,所謂班用也即是以班爲單位配備,而天鳳軍以六人爲一伍,二伍爲一班,三班四十人爲一排……”
有人聽了不解,有人倒是無師自通,便也問道:“言下之意,此物每班也即十二人便配得一具?這卻管得什麼用處?”
房玄齡忙也笑道:“非也!乃是以兩具爲一個基數,而每次戰鬥,每個班的標準配備爲三個基數,也即是十二人每戰可有六具用之,至於用處如何……諸位馬上便會得知!”
隨即,也就瞧着房玄齡點了點頭,便有軍士迅速把火點上,隨後先是見得木箱上有火線刺啦啦的快速燃燒進入箱體,跟着便是一條條迅捷的火線帶着“咻咻咻”的刺耳尖嘯之聲從箱中噴射而出,帶出漫天火星和清白色的硝煙。
眨眼間,應邀觀看的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光特效給嚇了一跳,可當硝煙快速散去之後,衆人凝神一瞧,不少人當即都是嚇得齊齊吸起大口大口的涼氣,甚至還有幾人感覺兩股顫顫把持不住,竟是腿筋一軟跌坐在地。
這什麼神機箭在演示之前,衆人自然瞧見軍士特意將其對準了着甲的木人,加上這戰具名稱之中又有一個箭字,衆人倒也能大致猜測這應該是個能夠射出箭矢的機關,可誰知道真正見識了威力之後,卻叫衆人感覺到三觀齊裂,五臟具寒,差點就被嚇破了膽兒!
就見得,三十步外的着甲木人,如今也就還剩下了數塊零碎的部件,大部分的甲冑上全是一個又一個被洞穿的大洞,甚至硬木製成的盾牌也被打得稀碎,而在木人身後的地面和十幾步遠處的院牆之上,則是密密麻麻扎滿了無數紅色尾羽的長箭,甚至牆上幾個突兀出現的大洞更是告訴了衆人,這磚牆都被扎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