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落雨

水元素位面,又被稱爲甘藍之星,她整個位面就是無數層海水潛流構成的混合深淵,和其他固定座標的元素之地不同,甘藍之星有無數的暗門和空間通道,誰也不知道在某個水層後面,是不是通向某個未知位面。

這片區域雖然被稱爲甘藍之星,但實際上卻只有最表層的水域是清澈的甘藍色,在下層的水域之中,灰黑色、黑色的水域讓人根本無法探知深淺,事實上也沒有任何存在知道這顆水之星到底有多少強大居民和寶物,畢竟詭異的暗流和自然環境可以淘汰任何貧弱的來訪者。

賴文咯單達,很繞口的名字,但在元素的語言之中,卻是“中轉站”的代名詞,這是一片淺藍色水域的名字。

這裡的海面上甚至有一些明顯來自異界的船隻,而這片海域也是甘藍之星和其他位面的生物接觸的中轉站,也是少數具備空氣的水域。

是的,這裡依舊是水域,甘藍之星沒有沒水的地方,整個位面都是由水構成的,而在有的地方卻連那些鯨魚之類的水生動物所必須的氧氣都沒有,或者是乾脆在零下三十度以下的魔域,相比之下,這片能夠讓普通生命存活的海域已經足夠友好了。

即使同樣是水域,不同的海水成分、周遭水壓、溫度、重力、元素* 潮汐,都讓每一塊海域的居民完全不同,這裡大概算是最佳度假羣島了。

在“中轉站”的那片水域之中,溫度、空氣較爲溫和,而在水下被人工隔開的無水區。也是異位面商人和探險家的據點。往日這裡都是頗爲吵鬧的。而今天,這裡的街道上卻空無一人。

那是因爲水元素之主要在這裡接見一位尊貴的客人,而這次接觸卻不想被任何一個人見到,於是事先就讓水元素督軍進行了清場。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艾伊洛斯是所有元素之神混的最好的一員,剛剛脫離封印之後,她就從新掌握了水元素位面,並帶着手下在艾希攪風攪雨。除了水元素們野心不算高之外,更多的卻是她的人望一直頗好。

但此時,位面之主的臉色卻很差,白皙的面龐雖然看不清表情,但顫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情緒。

“這就是艾耶的意思嗎?”

放下信紙之後,艾伊洛斯的目光看向遠處。

在自己的世界的艾伊洛斯,肉身仿若實體白玉一般,外貌俊秀的超出了凡人能夠理解的範疇,而此時,過於龐大的神力讓其周遭的空氣不住震盪。她的表情似乎沒有變化,但無水區外延都掀起了劇烈的風暴。動搖乃至驚惶的心情和元素之神的權限一同盡顯無餘。

而她面前的信使卻不爲所動,只看外表,那是一個俊秀人落魄的年輕精靈詩人,但能夠在水元素之神面前如此平靜的,自然也不是凡人。

他是音樂和舞蹈的化身,更是吟遊詩人和木精靈的守護神,而如今,這位強大神祗化身,卻只是一個等候迴應的信使。

“你們要我去死!?”

隨着元素之主的怒吼,甘藍之星的海面上,無數的波濤形成暴走的水龍捲,暗流化作潛龍拍打這個無水區的隔水牆,那碎裂的波紋已經帶來了恐慌。

在自己的主場,一個完整的上古元素之神並不畏懼任何一位神祗,暴怒的艾伊洛斯展示了自己的權能。

但索羅卻搖了搖頭。

“信裡應該說的很清楚了,我們對你並沒有敵意,只是給你提出一個建議。”

“建議我去死?”

即使依舊憤憤不平,艾伊洛斯卻冷靜了少許。

“不,只是若你死亡了,雨之都至少失去了一半的能力,然後凡人們會藉機攻擊海族,‘她’的信仰源就遭受重大打擊,我們就會按約定全力抹殺掉‘她’,而她的海洋神力將用來複活你的丈夫。而錯過這次機會,我們將不可能也不會去復活你的丈夫了。”

這些內容都在信件上寫的的清清白白,有神名和神誓做擔保,根本不用擔心信上的內容是虛假的,但就是這種真實,反而讓艾伊洛斯內心動搖、心神惶恐,她知道這是自己丈夫唯一的復活機會,自己現在只能在犧牲自己和犧牲丈夫的復活機會中進行選擇。

“沒有其他的可能嗎?我願意付出一切來交換斯頓維拉的復活。”

索羅沒有回答,但此時,無言的沉默已經是最殘酷的答案了。

或許羅蘭可以在事後復活海洋之神,或許到時候難度沒這麼大,但如今“計劃”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任何一環都不能出現問題,艾耶側卻沒有等待和“或許”的餘暇,艾耶也不可能這個時候強行抹殺一個強大神力的神祗。

水元素之神若願意犧牲,那麼就啓動擊殺風暴女士的計劃,若不願意犧牲,在元素位面擊殺完好的元素之神比擊殺風暴女士難度更大,這一系列計劃就只能擱置,而考慮到現狀,這一擱置,基本上就是永久擱置,海洋之神斯頓維拉就不可能復活……不,即使今後羅蘭有機會復活斯頓維拉,有了今天的選擇後,也不會讓其復活了。

所有的情況和條件都已經擺在了艾伊洛斯面前,要麼她死,要麼她丈夫不能活,或許她在答應風暴女士的條件,聯合施法讓雨之都化作凡人的噩夢的時候,卻沒有料到自己會有因爲這件事陷入了生死兩難的選擇中。

“…….我,我需要時間……”

性格一向比較直接爽朗的艾伊洛斯,卻猶豫了,深深的猶豫了,緊握的手捏碎了信函,心底的猶豫展露無遺。

但索羅卻殘酷的搖了搖頭。

“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今天之內就必須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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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最殘酷的就是實話了。就是對女人沒興趣的索羅。此時看艾伊洛斯都有些同情了。

艾耶洛斯沉默了,半響,她擠出了苦笑和回答。

“…….我知道,給我三個小時。”

點了點頭,索羅起身告辭,如今的水元素之神情緒可不穩定,若是想泄憤什麼的,自己莫名其妙的賠上一個化身可划不來。

而和索羅所想的完全不同。獨自留在大廳的艾伊洛斯卻沒有發泄和歇斯底里,相反,驅走了所有的手下後,她就很平靜的坐在那裡,然後抽出了一個小空間袋,從中抽出一把老舊的魚骨梳,對着鏡子,給自己梳頭。

而當骨質梳子遇到了水質的髮梢的時候,自然從中穿過,艾伊洛斯先是一愣。然後苦笑着搖了搖頭。

白光閃爍,留在那裡的卻不是威勢逼人的水之神。而是一位藍髮的肉身美人,柔滑的長髮一直拖到地上,姣好的面龐精緻而柔弱,嬌小的身軀斜躺在那裡,渾身只有貝殼隱隱約約的遮住了裸露的上身,卻是她們的傳統服飾,那帶着粉紅鱗片的魚尾說明了她的身份——美人魚。

現在,她可以靜靜給自己梳頭了,就如過去那個強壯的男人每天早上都會做的一般。

那時候,自己每天早上就是這麼靜靜的盤着尾巴坐着,等着背後的男人爲自己梳頭。

“……有多少年了,你總是說,我這個樣子太過柔弱,會被手下瞧不起,要想你變成強壯的大個子模樣才能鎮得住場面…….”

梳子劃過細滑的長髮,藍色的長髮在半空甩起,點點水光在其中閃耀,就如長虹一般美麗。

但隨着雨水落下的,卻是一根根獨自飄落髮絲和壓抑不住的淚水。

“……你總說我是個愛哭鬼,要我學會強硬,要不會被手下欺負的…….”

這裡沒有強大的元素之神,只有一個因爲失去了愛人而哭泣的柔弱美人魚。

她的淚滴啪啪啪的落在地上,剛剛化作銀白的珍珠就被摔的粉碎,而在甘藍之星的海面上,整個世界都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

“……還記得嗎,你當時很生氣,因爲我放走了那個偷走我淚珠的侍女,你說我這樣只會讓別人覺得我軟弱可欺……”

淚水卻沒有停下來,整個位面的雨越下越大,而伴隨着淚水散落的,還是水之本質,美人魚的肉身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我一直都很崇拜你,你是那麼強壯、堅強,沒有人是你的對手,你就仿若世界的主角,但我最喜歡你的,卻是你內心的溫柔。當年你還問我爲什麼我會看上你,我直接生氣了……呵,你以爲我生氣是質疑我的感情?我生氣是你忘記了當年那個在魔鯨口中救出來的小美人魚…….”

淚水模糊了艾伊洛斯的視角,但她卻從袋中摸索的拿出了紅色的記憶寶石,而其中出現的景象,卻是那個比天還高的強壯身影,帶着王冠的他帶着自信的笑容環顧四周的海域,普天之下都是他的領土,他是真正的無冕之王。

“……你說柔弱會被人欺負,要用力量和威嚴讓人心屈服,可是,爲什麼做到一切的你,卻依舊被最信任的手下背叛……”

即使身軀已經開始崩潰,艾伊洛斯伸出了已經變得半透明的手臂,輕輕的觸摸着那個英氣十足的男人,但手臂卻從幻象中穿過,而少女看着自己已經消失一半的手臂和那同樣虛幻的男人,卻笑了,她似乎又在最後看到了那個人。

一切都回歸本源,美人魚最後的語音在空空蕩蕩的大廳中迴盪……

“大個子,你的小美人魚好想見你。”

留在原地的,卻只有一灘水……——

從某種意義上,索羅的心情很複雜,一直期盼的目標終於到了實現的時候,自然有些開心,但卻必須來執行這樣的任務,就讓人有些不開心了。

當他剛剛走出大廳不久,看到外面已經是瘋狂的潮汐和波浪,瘋狂暴增的水壓讓無水區的防水牆開始崩潰,一切都出了問題。

而感覺到背後更加劇烈的元素潮汐,索羅一下子驚呆了。

“不對吧,怎麼這麼衝動,不是說三個小時嗎?”

他立馬拔腿就往回跑,邊跑還邊摸兜,在掏出了口風琴、葉子、豎笛、橄欖油等一系列雜物之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那是一顆白色的冰晶,其中蘊含的卻是完全陌生的力量,那是來自異界的造物。

“……若艾伊洛斯答應了,就把這個給她,或許,能夠保住……算了,成功率太低了,就當一種嘗試吧,情況可以的話,我們也不想斯頓維拉和我們拼命。”

當時的羅蘭是這麼說的,但現在這個應該交給艾伊洛斯的異界之冰卻握在了索羅的手上,他一邊拼命揮舞,一邊大喊。

“你丫是超級慢性子水元素吧,怎麼這麼衝動。不帶這麼玩的,艾耶老大會撕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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