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恆的交手是典型的法師風格。
謹慎的觀察、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起手試探、細緻的弱點觀察、防護對手的試探和攻擊，如此循環，當然，還有那突然而來的，卻足以奪取對方性命的最後一擊。
因此，一般來說，兩個法師的對決看起來會很悶，他們會先召喚炮灰，設立防禦魔法，先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然後纔開始施法試探對手，或是消滅對方的炮灰，或是試探解除對方的防護，而先暴露出自己的弱點纔是輸家。
那麼，若不是實力相差巨大的，兩個學院派的法師交手打上兩三個小時都有可能，當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防護和自身安全的時候，場面也好看不起來。
但即使是常規的法師戰鬥方式，我和恆的對決卻有些許不同……..
白雪構建的冰川城牆遭受反覆的衝擊，當前鋒都莫名其妙的化作了冰雕之後，剩下的亡靈卻沒有後退，畢竟，亡靈生物本來就缺乏恐懼也無所謂士氣，死亡之主的意志高於一切。
“衝過去！踩着自己的同類過去！”
亡靈軍團那莫名的意念匯聚成了一樣的意志，那意志已經近乎實質，就仿若有一個無形的骷髏之主正在虛空中嚎叫。
那個高階死亡騎士攀上自己下屬的屍骨，第一個爬山了城牆的頂端，而還沒有等他慶幸自己的成功，下一刻，從腳下襲來的寒氣就讓他成爲了冰雕的一員。
但下一刻。他的死亡騎士學徒卻踩着他的屍體往前多走了兩步。就同樣化作了冰雕。然後，另外一位骷髏將軍再度踩着她的屍骨前進……
即使眼前的是默默吞噬一切的無底深淵，黑色的盲流依舊毫無動搖的緩緩行進，就如那無人敢阻攔的食人蟻羣。
“是河流就填平，是火山就被踩熄，雖然看起來很蠢，但的確是個很實在的辦法。畢竟，魔法也需要能量作爲能源。而能量總會耗盡的，這是最基本的規則。”
既然是接觸性才能生效的法術，那麼，就用屍骨將其隔離就是，若是傳播性的咒法，那麼，用炮灰來消耗掉所有的詛咒和負能量，若是功能、規則性的限制，那麼，就用炮灰來試探出所有的規則。
這就是亡靈軍團橫掃諸國的根本。不管你的防護魔法多麼精妙多麼強大，你的攻擊魔法又多強大。只要有足夠的炮灰來填，再精妙的術法都是有極限的，再強大的法師也會累死的。
黑色的洪流總是緩緩行進，看起來緩慢、遲鈍，似乎只是加緊兩步就可以逃走，但卻無法阻攔，不管逃到那裡都是同一結果，這就是亡靈天災，被世人看做死亡本身的瘟疫之王。
而在這場亡靈大帝的對決之中，這卻僅僅只是開胃菜的試探而已，這樣的炮灰她要多少有多少。
當然，我也有制衡的辦法，但在此之前，我卻要先對付恆的法術攻擊。
恆的施法已經完成，漆黑的雲朵從遠處飛了過來，湊近了卻瞬間變成了碎片，一下子籠罩了整個雲中城，滿眼都是黑色的迷霧。
眼前的黑暗之雲並不是什麼攻擊魔法，那是一層漆黑的迷霧，無數的黑暗精靈在其中盤旋幻想，在烏雲之中分不清上下左右，方向感和視野的缺失讓所有的攻擊變成了笑話。
“專有魔法？”
“嗯，應該在主位面沒見過，應該是負能量的一種特殊應用，連靈魂之眼的窺探都可以阻攔…….這迷霧中有靈魂的味道，應該是用死靈下屬作爲犧牲品的祭祀類類神術。用靈魂的碎片來遮攔靈魂的窺視嗎，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創意。”
我點了點頭，我的推測也近乎如此，有一個百科全書就是好，很多猜測可以瞬間得到印證，那麼，既然知道這個法術的大概原理，就應該能夠找到應對之法。
“淨化……不，吸收吧！在靈魂大師面前使用靈魂系的法術，簡直逗我。”
在我的命令之下，永夜城中央的國家級招魂塔被全面啓動，那些雲霧中的靈魂碎片連抵抗的餘力都沒有，直接被其吸收，遮住視野的死亡迷霧反而會成爲雲中塔的新能源，剛剛掉到了90%的總能量重新回到了92%，但明明我佔到了便宜，但我卻在不知不覺中有些焦慮。
“……恐怕她下一個法術已經準備好了。”
這就是施法者交手中的節奏差距了，帶着軍團的亡靈大帝自身也可以施法，這就相當於她走兩步我走一步。
菜鳥大概會因爲能夠破解對方的攻勢而開心，而我卻因爲喪失主動而頭痛，我知道，當節奏被拉開，優勢累積夠了，自己應付不過來的時候，大概就是分勝負手的關鍵時刻了。
差距是從一開始就有了，亡靈軍團的行動也對我造成了威脅，她一開始就有足夠的炮灰使用，而我只能見招拆招，越往後走越難應付，等於我每一步要同時應付她兩步，實在有些虧節奏。
“果不其然，那裡來的大個子？”
黑色的雲霧剛剛散去，卻看到了一個龐大的骸骨巨人，已經一腳跨越了我的冰牆，他本來向着我們這邊突進的，而當他發現雲中城的雲霧開始散去的時候，卻毫不猶豫的放棄了進攻眼前的城池，立馬轉向突破這個詭異的世界。
骸骨巨人並不是罕見的亡靈兵種，先天的巨人之軀和後天的巨人骨骼合成都可以造就這樣的殺戮機器，高階亡靈法師製造這種亡靈生物往往是用來攻城的，畢竟這玩意既醒目又遲鈍，很容易招來麻煩的對手不說，耗能也極其可怕。對付小型目標並不划算。
“不對。這並不是普通的骸骨巨人。”
但和他那些遲緩的同伴比起來。這隻渾身銀灰的巨人卻很是敏捷，大腳骨移動的頻率快的居然製造間歇性的地震波，他的雙瞳之中閃爍的並不是亡靈的靈魂之火，而是藍寶石鑲嵌的魔鑽探頭，另外一隻眼還散發着紅外線般的紅光。
他手上拿着的也並不是巨型長劍、戰斧之類的冷兵器，而是一個正在散發這焦灼火焰的噴火長槍，而在他的關鍵鏈接處，還可以看到螺絲釘和焊接板的痕跡。身上居然還有鋼板裝甲，而他的腳底板…….居然還可以看到輔助輪和噴火推進器！
“……亡靈高達，是不是走錯了劇場？這就是龍巫妖說的新物種？”
我隱隱約約的可以感覺到這個怪物的體內還有不少獨立的靈魂，這隻骸骨巨人居然只是一個載具，而駕駛室似乎就在腹腔，這顯然不是普通的亡靈魔法能夠造成的，至少窩在死亡位面多少年的亡靈大帝決定弄不出這魔幻和工程學的融合體。
看到這個傢伙我的第一印象就很糟糕，這傢伙可能擁有的實力是一方面，而他的出現標誌着最麻煩的事態已經出現了——亡靈要麼已經獲得了賢者位面的遺產，要麼就是已經和遺產擁有者聯合到了一塊。我們所要面對的敵人，已經不只是一位亡靈大帝。
或許是永夜城的能量總數太過嚇人。或許是上級下達了死命令，那個顯然也是王牌的半構裝骸骨巨人並沒有和永夜城死磕的打算，越過了冰牆，只是自顧自的向前行進，企圖突破我們的防線。
“提米雷特大概會喜歡這樣的禮物。”
“前提是你能夠完整的收下它。”
“當然可以。”
若是普通的強者大概已經被嚇得半死，但在我們這樣的老油條眼中，這依舊只是一個玩具，還是一箇中看不重要的設計失敗的玩具。
“戰略超魔：化石爲泥！”
這一道術法砸在巨人的身前，平整的土地一下子變成了泥沼，而更深的沼澤還在泥沼之下，骸骨巨人剎車已經來不及，於是他猛地跳起，腳上噴出了火焰，衝制，爆發，大力甩腿，那標準的跳遠動作完成度極高，然後……在空中打了半個滾，直接噗咚進坑了。
“噗，動作完成的不錯，但完全沒有跳起來。”
“廢話，骸骨巨人又沒有肌肉組織，魔力驅動行走已經是極限了，模擬人類的動作只是本能，還打算玩衝刺跳遠？真當他是完全不科學的紅吉翁，漆上顏色就能三倍速？”
而我沒高興的太早，遠處的高能反應顯示恆又準備了新的法術，而下面的亡靈已經有突破冰牆的了，似乎我們的節奏已經被拉開了。
而在那冰牆之上，已經密密麻麻的爬滿了亡靈，恆軍團的犧牲精神簡直讓人感動，於是…….於是，被感動的我毫不猶豫的再拉起了一道冰牆，吸取教訓，比先前還高了兩米，寬了三米。
“繼續啊，我看你有多少炮灰。”
雖然嘴裡很是囂張，但我心底卻有些沒底，畢竟這樣蘊含了凍氣的冰牆術消耗能量太高，一次就是近乎永夜城總能量的10%，而爲了保證永夜城的安全和戰力，我根本不敢將能量用在50%以下，這樣的冰牆拖延戰術用不了幾次。
而最讓人煩惱的，卻是不能讓對手這樣保持主動下去了，這樣見招拆招。那局勢會越來越不利的，我們需要時間發起反擊。
“我去副塔，和那個傢伙的法術戰交給我，你先清理一下炮灰。”
海洛伊絲卻難得的勤勉起來，主動挑起了重任，她的戰略決策顯然是正確的，既然此時距離太遠的恆無法除掉，以田忌賽馬的策略壓制對方弱點，先弄掉那些煩人的炮灰的確沒錯，但我卻有些遲疑。
“……對方可是亡靈大帝，至少小心點。”
即使有法師塔的加成，單獨正面對抗亡靈大帝卻依然很有難度，無形的詛咒、位面級以上的封印術、特種負能量永久傷害一樣可以讓海洛伊絲隕落。
但海洛伊絲卻笑了，她緩緩的在銀鈴般的笑聲中化身爲成人形態，絲滑的金髮一直拖在地上，那熟悉的俏麗容顏就在面前，吐氣如蘭，卻刻意的在耳邊摩挲。
“亡靈大帝？你以爲我是誰，你的亡靈魔法是誰教的？我可是已經教出了亡靈大帝的女人，如今我的累積也已經足夠，也算是即將成爲亡靈大帝的女人。小心她？我還期望能夠在戰鬥中獲得突破的機會！”
她在嬌笑中化作虛影，而我也能把注意力投向了身下的亡靈軍團，有這樣一個在能力上完全值得信任的幫手，的確很讓人安心。
“接下來準備什麼法術，最好能夠一次性幹掉那些中高階亡靈的大?法術，反正有法師塔的能量儲備，就稍微消耗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