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嵐盟成立的時候,北地的那幾個月精靈也順勢加入了,其實當年整個北地都加入了,她們不加入就等於把自己孤立起來,然後就成了巨龍嘴邊酣睡的小綿羊。
但就算之後順應形勢加入了,她們在嵐盟的地位一直很難堪。
精靈和人類的關係如何?那酸酸甜甜多少年的交情不用多說了,其中的恩怨情仇延生了無數的歷史故事了,養活多少劇作家和小說家都沒問題。
嵐盟的核心是兩大嵐國,而嵐國人是人類,那麼,嵐盟的核心就自然是人類,而其他的外族比如獸人、北地野蠻人、亡靈、地下勢力,要麼一開始就是盟友,要麼就是被打敗的對手,在一方足夠強勢,附庸方沒有多大牴觸的前提下的時候,融合並沒有多大的困難。
所謂的聯合,就是有一個聲音說我們該怎麼做,而沒有人會當面唱反調。
整個嵐盟的聯合,說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包括了一系列的行動和工程。
其中最重要的幾條,大概就是交通路線的修建、行政級別職責的重新劃分、軍方官銜的統一調整。
這種政策看起來♀沒啥,似乎都是些面子工程,實際上直接關係到嵐盟是真正的聯合起來了,還是依舊是一盤散沙。
過去各國之間的公路……若那些泥濘和混亂的山路、小道能夠算是公路的話,大概公路的覆蓋率可以勉強超過5%吧。
“要致富先修路”雖然是口號,但絕對不是空話,尤其是冷兵器時代,馬車和步行的差距不單單在於速度,騾馬車輛的運輸量和個體是兩個概念,而當貨物賣不出去、農場品爛在田裡、礦區的運輸成品高於礦石價格的時候。所謂的發展就是空話了。
至於空運?先不提空運的運量和運費那糟糕至極的比率,光嵐盟那幾艘戰艦,就不太可能承擔起常規的運輸職責,要知道,公路看起來不起眼,但每天從上走過去的人數可以上千過萬。而且是永久性投資,而每一次空運,卻要計算成本,看能不能回本。
但和某個世界渴望過的更好的居民不同,封建時代的居民祖祖輩輩都是這麼度過的,他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靠天吃飯延續祖先的生活方式,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若真的開始修路了,開始徵用勞動力。他們反而也覺得這個領主勞民傷財,太過分了。
而領主們比他們強不到哪裡去,有的人是真沒見識,這個數量比率及其驚人,而有的,則是覺得自己路一旦修好,其他的領主不是可以順着道路侵略自己了,那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而嵐盟的建立。一方面也代表着“修路被人打”的顧忌消失,另外一方面。東嵐、司璐威爾等國的迅猛發展,還有民衆生活水平的提高,當然,最直接的,還是層出不窮的小玩意,的確給了祖祖輩輩都沒有變化的民心觸動。讓不少人真的開始渴望變革。
但說的好聽,這八年嵐盟的總稅收近兩成都砸進去了,道路覆蓋率大概從5%進步到10%,都是統一的雙向四車道的石板路......別看數字小,也別看着道路規格寒酸。但這已經代表着各國的主幹道已經勉強可以通行,不至於一下雨、一下雪就全部斷絕。
至於細枝末節到某鄉、某村,那是各國、各領主自己的職責了,作爲一個國家之間的聯盟,嵐盟已經做得夠好了。
這主幹道的修建完畢,也意味這常態化的行政任務、文件傳達能夠正常化,集權制開始逐漸取代分封制,那種小說戲劇中常常出現的國王密使,雖然表達了某些民衆對公平正義的樸實願望和對壞領主的敵視,但何嘗不是交通不便、政令不達的結果。
而隨着聯繫的暢通和常態化,行政級別職責的重新劃分卻也讓加盟各國不再是單獨的個體,在消弱王權、領主權的同時,也讓各地開始遵循嵐盟的政策和計劃,讓這個身軀龐大的北方巨人,有了支撐自己站立而行的骨架。
當然,這些政策都是已經得到了各國國王認可的常規化政策,下限都比較高,不怎麼會引起領主反彈……這方面還是不要展開,光這裡面的博弈和陰謀都可以將幾天。
而接下來的互認軍銜和軍隊整編,大概就相當於給所有的嵐盟加盟國的騎士團、軍官、騎士貴族編上一個號,讓他們相互承認對方的級別,並在本國國王的名義下,聽從嵐盟的總指揮,當然,這只是戰事纔會發生效用的非常規調度,平日裡騎士團還是各行其是。
到了這個地步,嵐盟的戰力才能相互配合協作,發揮戰鬥作用,這個也點到爲止吧,其中亂七八糟的事情可以寫部小說了,真要細講,篇幅也太長了。
而精靈們,準確的說是北地的月精靈們……直接將聯合計劃卡在了第一步。
本來按照計劃,是要理清一段到月精靈王國的道路的,但其中一段,自然就是流蘇精靈王國所處的地區,那是精靈諸國和人類諸國的鏈接地帶。
那裡,原來是有公路的,還是流蘇王國修的好路,雖然天災造成了部分路段的嚴重的損毀,但在原來公路上修整可比重頭開始修建容易多了,不管在時間工期、成本經營上,都要節約七成以上的時間、資金成本。
但……
“該地區不屬於任何一個精靈王國,我們拒絕支付這段路途的公路修建費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簡直是睜着眼說瞎話,這條路只能通向你們那裡,你們不修是什麼意思。
按照當前嵐盟的政策,修路的經費是當地的國家出七成,嵐盟財政出三成,這既是慣例,又是常理。當地收益最大,自然是當地國家佔多數,但被看嵐盟只出三成,考慮到面具,那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這個政策卻有點小問題,之前提到過。原流蘇王國的地區在地圖上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精靈王國硬扯着這個理由不給錢,勉強也說的過去。
但實際上地圖上也有這樣的模糊地區,但最後領主們都爽快的出錢了,畢竟誰都不是傻子,拒絕修路不但等於錯過發展基礎建設的機會,更是將自己孤立到嵐盟的體系之外。
而偏偏,精靈王國拒絕了,還是不留一點餘地的完全拒絕……
他們沒錢嗎?這說起去。就是亡靈(鬼)也不信,他們獨家的魔法制品、藝術品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搶劫都沒他們來的快,再加上多年積蓄,誰會相信精靈族居然會貧窮。
他們捨不得嗎?能夠在北地維持常溫魔法結界,那消耗的資金和魔法材料都是天文數字,那些連走路想飄的精靈法師的日常生活奢侈到令人髮指,怎麼會比人類領主還窮。
誰都不是傻子。但既然精靈王國們咬定這塊地區不屬於他們,他們沒有義務出錢。嵐盟連續開了三天會,最終爲了嵐盟內部的一致性,一咬牙,全資出了!
然後……沒什麼然後了。
當這條路開始修建之後,奇怪的事情不斷髮生,不是某段路程突然開始鬧鬼了。就是某段路程遭到了馬賊,工人被驅散,連工具都被搶走。
這樣的事情在三個月內發生了二十多起,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情況不對。而嵐盟的調查隊頭天到當天晚上就回去了,能夠在這個位置做出這種事情,這擺明了是精靈們做的。
月精靈想做什麼?嵐盟高層陷入了迷茫之中,最後還是曾經的月精靈公主蘇安娜道出了事實…….
“一直以來,北地的月精靈既看不起人類,又恐懼人類,她們,大概是擔心被吞併吧…….”
得,精靈們也不直說,用這種不合作態度拐着彎表示自己的不信任,這或許就是精靈一貫的小心眼兼不直接…...優雅的外交伎倆。
這下,難題就踢到了嵐盟各國的領袖身上了,人類各國接下來能夠幹什麼?
繼續強行修路?錢出了,人力出了,熱臉貼冷屁股了,洗個臉再去貼,怎麼也拿不下這張臉吧。
強行突破,強權干涉,要求月精靈王國履行盟約?精靈們做的很小心,就算都知道是他們做的也拿不到證據,而就算拿到了證據,就能夠以這個爲理由攻擊精靈們嗎,那不僅撕毀了盟約,讓加盟國人人自危,更是着實了侵略吧。
到了這個時候,當初月精靈們這麼容易加入嵐盟的的緣由也出來了,他們從一開始就坐着這個打算,與其是硬抵北地大一統的大潮,不如在名義的加入之後,搞自己的小團體,玩冷暴力、小獨立、不合作。
別說,這在相對直接(單純)的艾希政治圈中,已經算是一招妙招,是精靈千百年政治經驗的結晶,的確起到了作用,但…….
“……精靈們一貫如此吧,小算盤不斷,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撈利益不少,但算計太多,什麼都不想讓,反而被眼前利益所惑目光短淺,最終丟了大盤……”
流蘇精靈王國地區的公路計劃停下來了,其他精靈王國的更是沒有開始。
這些年,嵐盟的飛速發展北地人都看在眼中,而只有精靈們依舊過着自己相對獨立的小日子,那些精靈有後悔嗎?
“不,他們不會後悔的,他們只爲了又一次挫敗人類吞併精靈的陰謀而慶祝。至於外界的發展,和他們何關,他們還活在萬年之前。”
蘇安娜的言語,完全符合我對精靈的一貫瞭解,就算那些新生代的年輕精靈有意見,但在精靈的國度,話語權可都在年老者手中,傳統可是極度重要的。
最後的結果,就是精靈王國們從某種意義上獲得了勝利,他們維持了自己的期望,但人類也沒有輸,反正沒有精靈嵐盟一樣可以前進,名義上的盟友關係讓他們能夠從精靈王國那裡採購特產品、派遣留學生,還是有一定的收益的。
整個嵐盟越來越統合,第二期大工程“銀河行動”已經開始兩年了,但只有精靈們,第一期工程都沒有結束,卻始終遊離在整個嵐盟之外,影響極壞,而現在嵐盟的主事人沒有時間和他們玩,也就由着他們了。
但之前能忍,這次真的忍不了了。
按照傳統,月精靈王國那月精靈一系,成爲了新生的北地精靈帝國的四上位精靈之一,但怎麼說了,作爲精靈中最“擅長權謀”的月精靈,作爲新生精靈帝國中的“實權派”,他們再次打起自己的小算盤。
“要求北地精靈帝國定都月花之城?那個三大月精靈王國領土中最南端的孤城?把整個北地精靈帝國拉倒一起和他們玩孤立?”
“要求既然月精靈提供了領土,應該保留月精靈對領土的所有權?北地精靈帝國的執政官和各地鎮守應該由月精靈擔任?國家還沒建立起來就打算架空女皇?”
“月精靈和黑暗精靈有宿仇,要求黑暗精靈不能踏上新生的精靈帝國的領土……四大上位精靈銀精靈初來乍到,木精靈人數不多,就黑暗精靈實力夠強,這是打算直接將奪權的對象踢出局?”
“要求獨立的外交權和軍事權……這和主動分裂有什麼區別,月精靈打算來場內戰?”
我笑着慢慢的念出了這些文件,眼前的精靈族長們卻在顫抖,大廳中的殺意仿若實質,在他們眼中,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跳出幾十個刀斧手來個鴻門宴?
我並沒有針對誰,甚至對被推出來的月精靈代表蘇安娜都很友好的笑了笑……從她倒退數步的情況來看,似乎她也對我沒啥信心,還是我不小心泄露了打算動刀的打算?
“月精靈啊…….”
我有些無奈的把文件甩一邊,事態發展到這一步我也早有預料,卻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之前海洛伊絲加冕的時候,北地月精靈就推不出新的族長,最後只能讓已經成爲灰血精靈和亡靈的蘇安娜來充當代表……從那時起,他們大概就打着一旦最後談不攏,前面的協約都不認的打算吧。
我當時的提議,也是一個破局的機會,我給蘇安娜一個復活的機會,她一旦重新成爲月精靈,名望極高的她,或許能夠起到極大的政治作用,改變當前越來越讓人無奈的發展形勢……我已經對那些沒經過戰爭洗禮,只知道內鬥的愚蠢月精靈長老沒有耐性了!我在做正事,那些混蛋卻給我拖後腿!
她當時給我回的話,是要時間多考慮一下,行,考慮下吧,然後事情太忙,就丟下了。
於是,現在我努力保持和睦的笑容,繼續做出詢問。
“蘇安娜,考慮的夠久了吧,你最後的決定了?復活還是繼續維持原狀……事先說明,你最好慎重選擇,我對月精靈已經沒有什麼耐心了,我不是威脅你!但你的決定干係到整個月精靈的生死存亡,我就不信北地精靈帝國只有三上位精靈活不下去!”
“……別嚇人!你這不叫威脅什麼叫威脅?”
一直假裝擺設的海洛伊絲的分身終於說話了,精靈族長們也鬆了口氣,但她接下來的話語,卻讓他們哭笑不得了。
“其實我也很討厭總是惹事的月精靈了,當年就是他們造反的.....其實我有信心,新精靈帝國只三上位也能發展的很好的,蘇安娜你就放心大膽的拒絕這個笨蛋吧。”
所有精靈族長沒有說話,但那表情都很是詭異像是憋着慌,簡直就像在說。
“……你都說這話了,拒絕不是等於死一族!誰還敢拒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