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洗牌

自從滿清放鬆對東三省的控制之後,大量的移民涌入,奉天就出現了大量的土匪,而且這些土匪就像韭菜一樣,消滅一茬,又長出一茬,沒完沒了。

其實內外原因都有,日本和俄國兩個列強都垂涎東北,因此會支持一些地方武裝,擾亂東北的治安,並且替他們偵查情報,消耗中國政府的精力。

另外中國政府缺乏對地方的有效控制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行政力量下不到底層,黑幫土匪就有了生存發展的空間,這也造成了上下之間的脫節。

如果說北洋政府是一艘大船的話,那麼底層行政力量的缺少,就決定了這艘船漏底兒了,就像沙灘上的城堡一樣,看着好看,根本經不起風雨的摧殘。

要改變這種狀況,必須加強地方行政力量,不只是張廷蘭,王永江其實也看到了這一點,他主張清丈田畝,整頓吏治,就有這方面的打算。

不過張廷蘭絕對王永江的步子邁得還不夠大,對地方的控制還不夠徹底。奉天不同於其他地區,日本人已經把手伸進來了,仗着南滿鐵路,日本人把奉天的經濟命脈捏在了手裡。

在這種情況下,奉天政府必須有更強大的動員能力,讓民衆和自己一心一意,上下一體,共同努力,纔有對抗日本人的本錢。

張廷蘭也想了很久,對邊疆保護開發最好的方式就是生產建設兵團,耕戰結合。形成強大的戰鬥力。張廷蘭在遼陽安置災民的時候,就考慮到了屯田的問題。現在又沒收了這麼多的土地,張廷蘭覺得時機成熟了。

“鄰葛,老百姓都盼着擁有土地,只要我們給他們土地,他們絕對願意用生命去捍衛,這樣他們就成了地方上的定海神針,不論是土匪,還是宗社黨。想要擾亂地方,就要先過老百姓這一關。建成民兵制度之後,主力部隊的二手武器可以甩給他們,如果發生大戰,還能夠徵調這些民兵,作爲支援力量,必要的時候還能補充損失。”

楊宇霆何等精明的人物。一眼就看透了這種民兵制度的好處,在平時民兵能穩定地方治安,甚至是對於一些小股的土匪,壓縮土匪的生存空間。只要民兵制度鋪開,奉天,乃至整個東三省的匪患就徹底消除了。

而且以民兵作爲依託。就能收繳地主的武裝,把鄉村的控制權從地主手中拿過來,有民兵彈壓,政府的政策也能落到底層去。

到了戰時這些民兵還是強有力的補充力量,能保證奉軍有源源不斷的兵源。可謂是一舉多得的事情。

“拙言,我要是猜得不錯。你是想通過建立民兵,把國防動員體系建立起來吧?”

“鄰葛果然精明啊,這次歐洲大戰的殘酷想必鄰葛也有所瞭解,戰爭已經不是軍隊的較量,而國家和民族整體力量的對抗。光指着現役的部隊,根本不夠用,況且東三省還處在這麼一個尷尬的位置,沒有強大的後備力量,我們還有本錢還日本人周旋麼!”

張廷蘭又接着說道:“想要建立動員制度其實很困難,我們的百姓太麻木了,他們被壓榨太多年了,和政府之間有着嚴重的心結。眼前最好的機會已經出現,我們手中掌握了大量的土地,可以安置災民,可以籠絡佃農,靠着土地作爲紐帶,將百姓都拉過來!”

不得不說,滿清三百年的奴化統治,瘋狂的文字獄,對中華民族產生了災難性的後果,他們開始麻木不仁,只關心自己的眼前利益,家國天下離他們都太遠了。

而且政府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個個的貪官污吏,就是那些敲詐勒索的警察,就是那些如同土匪一般的丘八大爺,有了這種看法,再加上教育的嚴重缺失,中國社會就好像一潭死水一般。

直到後來日本大規模侵華,中國人才猛然驚醒,而隨後土改推開之後,老百姓擁有了土地,煥發了生機。原本被日本幾乎亡國的中國人,在朝鮮半島發出了自己的怒吼,硬生生的把不可一世的美國人逼到了談判桌之上。

前後反差之大,說明了很多問題,中華民族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民族,但是就像一柄絕世神兵必須經歷千磨萬擊一般,也需要強烈的刺激,才能從迷茫之中甦醒過來。

縱觀五千年曆史,這個最好的刺激就是土地,正好藉助這次機會,奉軍一舉收拾了奉天最大的地主階層滿清貴胄,手中掌握了豐富的土地,如果不好好利用,實在是太虧本了。

楊宇霆當然清楚按照張廷蘭的辦法,奉軍就徹底紮下了根,立於不敗之地,這麼做的價值怎麼說都不爲過。不過楊宇霆也感到了一絲擔憂,這套系統一旦建立起來,究竟是張作霖掌控,還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做主啊!

張廷蘭雖然年輕,但是眼光和手段都遠超常人,如果他要再大二十歲,甚至十歲,都值得輔佐。可是他偏偏和少帥張學良差不多,是奉軍的小字輩,真不知道未來會走到哪一步!

想到這裡,楊宇霆腦仁有點疼,索性把這個念頭拋開,他還要和張廷蘭把工作落實下去,把土地分配好,民兵隊伍拉起來。

第一批接受土地的就是岫巖縣城的饑民,一共有三千多人,自從把畢順等滿清貴族拿下之後,他們的房屋都被徵用了,分給這些饑民居住,每天都有濃濃的稀粥,這些老百姓終於恢復了精神。

張廷蘭和楊宇霆過來時候,這些老百姓看向他們的眼神之中都帶着一絲尊敬,沒有這支軍隊,只怕他們都成了餓死鬼,這種世道之下,能做到秋毫不犯的軍隊實在是鳳毛麟角。偏偏讓自己遇上了,是何等的幸運啊!

畢順的大院中間有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子還在追逐打鬧。他們臉蛋都被凍得通紅,卻全然不在乎。

張廷蘭走到了這幫小傢伙的身邊,一伸手把最小的孩子抱在了懷裡,其他人全都怯生生的看着,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傢伙是幹什麼的。張廷蘭臉上都是笑容,隨手從兜裡掏出一大把松子,塞到了他們的手上,這幫小傢伙頓時笑逐顏開。

張作相子女衆多。不少都是年齡很小的,張廷蘭身上經常帶一些零食,另外自從養了流光之後,發現這匹馬簡直就和小孩子一樣,喜歡果酒,又喜歡零食,松仁、榛子、瓜子仁全都來者不拒。張廷蘭也嫌有殼的東西麻煩,因此經常用些爆米花打發流光。

看着這幫全然不知愁的小孩子,張廷蘭也十分感慨,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自己的心事都太重了,活得太累。或許因爲這個原因自己才願意費功夫去養流光,也願意看這些小孩子。

“拙言,這麼喜歡小孩子,你可該成親了!”楊宇霆笑着說道。

“鄰葛,你也拿我開心。匈奴未滅,何以爲家啊?”

“拙言可別開玩笑。你要等着滅了匈奴,只怕早就兩鬢如霜了,都能當爺爺了。”

“正事要緊吧。”張廷蘭讓這幫孩子都玩去了,然後他讓鄧華把民衆的代表召集過來,張廷蘭在處理遼陽災民的時候,已經很有經驗了,民衆早就按照家鄉住址不同,分成了不同的羣體,然後分別選出代表。

這些代表都被集中到了大院之中,張廷蘭站在了一處高臺之上,掃視了一下所有人,然後說道:“鄉親們,我知道你們都遭了災,沒有了糧食,纔不得不淪爲流民,不知道大家想過沒有,政府不能一直救濟你們,開春之後你們該怎麼辦呢?”

張廷蘭的問題正好戳中了大家的心坎,很多人都把頭低了下去,現在有糧食,有住的地方,能活下去,可不能一直這樣啊。

“長官,我們還回家給地主種地,老天爺總能給一條活路吧。”

張廷蘭笑着搖了搖頭:“這個願望恐怕不成了,你們原來的地主已經被抓了,他的土地都是政府的了。”

這幫人也是一陣驚愕,又面面相覷,多少年他們都是給地主種地,可是現在地主沒有了,他們該怎麼活着啊。

“長官,我們能給政府當佃戶不?”

張廷蘭看着這幫淳樸的農民,笑着說道:“你們原來的地主是滿清的權貴,牽涉到了叛國大案,他們的土地都被政府沒收了,按照張都督的想法,要把這些土地平分給所有無地百姓,讓大家擁有屬於自己的土地。”

底下的代表們徹底被這個消息驚呆了,用於屬於自己的土地,是他們多少年的夢想啊,不過更多的時候,也只是做做夢而已,每年交上去沉重的地租之後,他們能填飽肚子就很不錯了,根本別指望別的。

可是現在有人突然告訴他們能夠得到屬於自己的土地,這幫人全都沸騰起來。一石激起千層浪,張廷蘭看着交頭接耳的百姓,沒有多說什麼,必須給他們點時間,消化這個消息。

等到他們安靜下來之後,張廷蘭又說道:“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們要想得到土地,就要付出一定的贖金,以五年爲限,每年上交一半的收成,五年之後,土地就屬於你們。”

其實一半收成並不多,和地主幾乎差不多,東北的地主還算客氣,關內的地主七八成地租的都有,基本上就相當於交五年地租,然後土地就屬於自己,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這些代表紛紛點頭同意,顯得喜悅異常。

“大家不要着急,不只有贖金,還要有別的義務,在五年之內你們要義務勞動,幫助修築水利工程,餘糧要優先賣給政府,還有一點,就是每個村都要按照人口比例,組建民兵隊伍,協助政府管理地方治安,清剿土匪,幫助軍隊運輸軍需。危險很大,不過也有優惠,就是每個出民兵的家庭,只要負擔三年的贖金就可以了。”

張廷蘭又解釋道:“你們的土地都是從滿清貴族手中沒收的,換句話說就是搶來的,能搶來,他們就會搶回去,讓你們組建民兵,其實也是在保護你們自己。以後不管是滿清的貴族,還是山賊地主,他們想要巧取豪奪,剝奪你們的土地,民兵就能夠保護你們的利益,奉天政府就是你們最大的靠山。”

這些代表也都不傻,雖然當民兵會有危險,但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土地,付出再大的犧牲都值了,因此他們很快就同意。

張廷蘭立刻安排人手,把土地劃分下去,同時將民兵隊伍組建起來,有了岫巖做爲表率,很快這項措施就得到了快速的推廣,整個遼南大地,越來越多的百姓手中擁有了土地,一支支的民兵隊伍建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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