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尻正助拿出來的條約,目的很簡單,只要簽了這玩意,整個東三省就成了日本人的囊中之物,這幾年的建設成果也都被日本人一口吞了下來。
郭鬆齡反覆看了幾遍,其中的厲害關係,他實在是太清楚了,他的確想和日本人合作,倚重日本的勢力,幫着他對抗張廷蘭,可是郭鬆齡並不願意真給日本人當奴才。
拿點經濟利益可以,佔點市場也沒有問題,可是一旦把什麼都交給了日本人,就連當兒皇帝都做不了,直接就成了日本人的奴才,最令人不恥的漢奸賣國賊!
對於漢奸這個名頭,郭鬆齡是怎麼也不想承受的,其實郭鬆齡的內心是十分驕傲的一個人,他看不起草莽出身的張作霖,同樣對於張廷蘭也沒有多少在乎,他們不過是時運比較好而已,如果給自己一個機會,絕對能夠超過他們,把東三省治理的更好,甚至還要改變整個國家的命運。
郭鬆齡同樣心懷大志,要不然張學良也不會那麼推崇他,可是面對着這幾項條件,郭鬆齡的心徹底冰涼起來,自己剛剛佔領奉天,就要簽署這種賣國條約,還有什麼志向可言啊。
“總領事先生,這個條約未免太苛刻了吧,還是更改一下吧,不然郭某實在是不敢簽署。”
赤尻正助冷笑了一聲:“郭桑,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麼叫形勢比人強的道理。憑着你的力量,連奉天都控制不住。張廷蘭留下一幫學生和工人,就讓你手忙腳亂。要是沒有了帝國的支持。你怎麼和他鬥啊?”
赤尻正助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就像是一個主人在看着奴僕一樣,從郭鬆齡的身邊走過,十分囂張的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蔑的說道:“郭桑,簽了條約,帝國能馬上派出軍隊,幫助你作戰。你記住和帝國合作。能得到一切,如果不和帝國合作,你只有死路一條,是生是死,就由你自己選擇吧!”
赤尻正助說完之後,信心滿滿的看着郭鬆齡,這時候在一旁的於文典跳了出來。諂媚的笑道:“總領事先生就是英明,說的太有道理的,郭總司令,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古語說隨機應變就是聖賢。咱們到了現在這一步,除了靠大日本帝國之外。還能靠誰啊。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可不能和那幫糊里糊塗的書生學,關鍵時刻,就要狠得下心來。”
“沒錯,於先生說的太對了。”徐有方笑道:“別管什麼賣不賣國。只要咱們能掌權,能過得好。哪管別人都死光了,也不用在乎。其實我也想過,讓日本人直接統治中國,未必不好,那時候咱們都是大日本帝國的人了,就都是東洋人,再也不用被人家瞧不起了。”
這兩個傢伙不斷的勸說郭鬆齡,而郭鬆齡聽到了耳朵裡,腦袋徹底亂了,這就是自己想要的麼,爲了爭權奪利,徹底變成了屈膝賣國的漢奸?
他又想到了金庫當中那三個字:後悔遲!那絕對是張廷蘭有意給自己留下來的東西,的確如此,到了這時候,想要後悔真的晚了,自己難道只能當一個漢奸麼!
郭鬆齡有看了看那份要命的條約,他臉上露出了痛苦的掙扎之色,勉強壓住了心中的怒火,試探着問道:“赤尻先生,難道就沒有任何談判的餘地了麼?”
“郭桑,談判是要講究籌碼的,你有什麼籌碼可以和我談判呢?”
郭鬆齡頓時就無話可說,的確自己手上真的沒有什麼東西了!他又看了看於文典和徐有方兩個奴才相十足的傢伙,他的五官都開始扭曲了,如果簽了這個條約,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爲這樣的鐵桿漢奸,成爲自己最不齒的一羣人。
郭鬆齡猛地抓住了手中的條約文本,雙手用力,瞬間撕碎,片片的白紙飄落在地上。
“郭鬆齡,你想幹什麼?”
於文典大聲的叫喊着,郭鬆齡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就算郭某難免戰敗,難免把人頭丟在這裡,但是我也不會籤這種賣國條約,我堂堂七尺男兒,不能卑躬屈膝,給日本人當奴才!”
說到這裡,郭鬆齡看了一眼赤尻正助,冷笑着說道:“郭某到了這時候,才知道先大帥的血性,我告訴你們,東三省這片沃土,從來不缺慷慨赴死的壯士,就算先大帥被你們害死了,還會有更多的人站出來,你們別想霸佔這片土地!”
郭鬆齡說完之後,頭也不回,轉身離開了會議室,赤尻正助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郭鬆齡竟然會玩這麼一手,到了這種時候,他都不願意籤這份條約,難道他想找死麼?
“赤尻先生,郭鬆齡不知死活,不願意和日本人合作,小人願意籤,我願意給大日本帝國效忠!”於文典說着就跪倒在了赤尻正助的面前。
“小人一顆忠心,向着日本帝國,絕無二心!”
徐有方本來也有心表態,可是他還沒有於文典這麼下作,因此晚了半步,也只好跪在了於文典的身後,也說道:“我也願意效忠大日本帝國,您給我一個機會吧。”
赤尻正助看了一眼這兩個傢伙,鼻子裡頭冷哼了一聲:“你們兩個廢物,有什麼用處,都給我滾蛋!”
赤尻正助一腳踹在了於文典的臉上,直接踢得他口鼻噴血,狼狽不堪,這兩個傢伙一看真的發火了,全都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正在赤尻正助生氣的時候,突然有手下人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將一份電報送到了他的手上,赤尻正助一看,頓時就把眼睛睜圓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電報上面寫的很清楚。張廷蘭已經消滅了闞朝璽的叛軍,大部隊正準備向奉天開回來。剛看完這個消息之後。從北滿又來了情報,邊防軍已經擊敗了叛軍,張作相派遣了孫安虎率領大軍南下,目標也是奉天。
雖然日本人不讓奉軍使用南滿鐵路,但是也只能阻擋一時,奉軍肯定會繞道南下,可以說兩路大軍很快就會出現在奉天,到那個時候。郭鬆齡就再也撐不下去了。
日本人原來也沒指望這些叛亂能夠取代張廷蘭,但是他們想着讓叛軍撐下去,最好撐一兩個月,日本國內的爭論就可以結束了。然後打着護僑,維護地方穩定的名義,日本人就能出兵,哪知道奉軍的平叛速度。遠遠超乎了想象,三五天的時間之內,兩股叛軍先後戰敗,郭鬆齡危在旦夕。
赤尻正助權衡再三,急忙向關東軍發電,讓他們決定眼前的事情該怎麼辦!其實說白了。也就是讓關東軍單幹。
日本人歷來有下克上的傳統,在他們看來,這不是什麼大逆不道,而是一種積極的表現,值得讚揚。歷史上很多的事變都是日本底層先幹起來。然後綁架着整個日本國,也都投入進去。
一個國家。沒有整體戰略,然任由底下人胡搞,這就是日本的悲哀。不過此時赤尻正助顯然不是這麼看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等到東京的官僚爭出一個頭緒,奉軍早就穩定了下來。
而且赤尻正助也深知,張廷蘭比起張作霖,更加年輕,更加有魄力,也更加有手段,要讓他執掌了東三省,危險程度比起張作霖要大了十倍。
現在就是唯一的機會,日本人只有赤膊上陣,直接出兵對付張廷蘭了。他的電報傳到了關東軍方面,關東軍現任的司令官是河合操中將,這傢伙是日本陸軍大學第八期的學員,田中義一就是他的同學。
河合操也是積極的侵華派,接到了電報之後,十分重視,從奉軍亂了開始,他就一直在做戰爭的準備,現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他再也坐不住了,絕對不能讓奉軍穩定下來。
他當即就調動了一個旅團的關東軍,坐上了火車,直撲奉天,日本人最慣於搞突然襲擊,關東軍已經出動之後,司令部才公佈了消息。
他們宣稱爲了應對奉天的變亂,爲了保證日本的在華利益和僑民安全,日本關東軍才決定出兵維護治安,請沿途的中國軍隊不要誤會,不要阻攔,配合日本的行動。
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話,但是這些背後已經透露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消息,那就是日本人正式介入了奉軍的內戰,這場叛亂已經過火了,日本人也趁機出兵了!
火上澆油說的就是日本的行動,他們讓本就混亂無比,撲朔迷離的局面更加失控了,朝着完全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了。
整個中國再次被震動了,有識之士都站了出來,呼籲段政府必須採取有效措施,避免東三省淪喪,堅決反對日本人出兵。不過令人遺憾的是北洋政府全都緘默無聲,彷彿不知道這件事情一般。
所有人都爲奉軍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次難關,很多人已經對奉軍沒有信心了,剛剛經歷叛亂,內耗嚴重,哪裡還能抵抗日本人,奉軍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就看最後是賣了多少國家的利益吧!
就在此時,遼陽方面,突然進入了戒嚴狀態,大量的奉軍涌入了遼陽城,不只控制了城防,還把重炮都搬了進來,炮口對着的就是火車站。負責南滿鐵路的日本人駐軍全都傻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有一支龐大的奉軍在遼陽隱藏着,要知道遼陽和奉天可不遠,這幫軍隊怎麼不去奉天對付叛軍,而是專心等在這裡呢?
負責指揮這支部隊的正是姜登選,他帶着的都是奉天之中最主要的精兵,一共一萬三千多人。
面對各方危局的時候,姜登選也是積極請戰,哪知道張廷蘭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相反把主力部隊交給了他,讓他只是駐守遼陽,按兵不動。
張廷蘭反覆交代過,不論發生什麼狀況,就算是奉天失守,也不要離開遼陽,姜登選最初還不太理解張廷蘭的打算,可是到了現在,日本出動了關東軍,姜登選終於徹底歎服了,要不是有張廷蘭的提前準備,只怕就真要措手不及了!
“張總司令只帶着幾千人馬平叛,卻把大家都留在了遼陽,目的很簡單,就是讓咱們擋住日本人,只要有三寸氣在,就不能讓日本人進奉天。”
在座的軍官心中早就沒有了怨氣和不解,一個個把胸膛挺了起來。
“我們絕不辜負總司令的信任,聽從姜總指揮的安排,堅決和日本鬥到底!”
“好,大家按照計劃,做好戰鬥準備,把炮口都對準鐵路,只要日本人的軍列敢駛過遼陽,就把他們給我轟成渣滓!”